抗联十分重视对伪军的宣传工作。1934年饶河反日游击队和中共饶河中心县委搜集伪军各种资料,分析伪军心理,由游击大队政治委员李斗文起草了《告满军兄弟书》,并写了很多诗歌和传单,向伪军第35团驻地散发。在《告满军兄弟书》中写道:“亲爱的满军兄弟!东三省这块富饶地盘,是祖宗留给我们的财产。祖宗的坟墓在此,亲戚朋友在此,我们的子孙还要在此接烟火”“你们贪图吃几顿粳米、白面,你们贪图着几块亡国奴的金钱,你们砍着同胞的头颅献在敌人面前!你们就忍心把兄弟姐妹推在火坑里面?你们愧不愧对头上的青天?你们愧不愧对父母同胞?”
“请你们觉醒吧!请你们赶快反日哗变,趁火打铁莫再迟延,我们共同解放三千万父老同胞”。[9]
这种富有激情、感情洋溢的宣传,对争取伪军第35团起了重要作用。
在向伪军作宣传时,女兵成为一支重要的宣传力量。
5军妇女团驻在三道通时,经常做伪军的工作。在伪军奉命攻打抗联时,妇女团的战士就冲着他们喊话:
“中国人不打中国人!”
“枪口一致对外,枪子朝天放!”
“伪军弟兄们,你们扔下家里的父母、妻子姐妹,在给谁卖命啊?”
她们还利用站岗时能相互看到的机会,给他们唱抗日歌曲,唱《亲日士兵歌》《亡国恨》等,还大声念秘书处编印的向伪军宣传的传单及《告满军兄弟书》。她们还给伪军俘虏讲述我们的宽大政策,欢迎他们参加抗日队伍。伪军们深受感动:“我们真没脸见人啦,女人、孩子都出来抗日,我们男子大汉哪还有脸给鬼子当差?”以后,伪军再来进攻时,他们就放空枪应付了事,或者把鬼子进攻的计划告诉抗联,甚至把抗联消耗的子弹还回来。[10]
1933年后,中共吉东局在汪清、延吉、珲春、和龙等县组织了以朝鲜族妇女为主的妇女抗日宣传队,向当地伪军进行宣传。1934年,日军在汪清修建图宁铁路,派1个伪警备排共34名伪军,驻在工棚附近,监督筑路工人干活。妇宣队员出沟挖野菜经常从这里路过,时间长了,伪军们对她们也就不太戒备,有时还调笑她们“嫁给我当老婆吧!”妇宣队员趁机进行宣传说:“要嫁,嫁给抗日的英雄,也不嫁给日本帝国主义走狗、亡国奴!”妇女们按计划分组出沟,分别到各兵棚子找水喝,很快就掌握了敌人的活动规律。这一天,她们趁敌人不备,妇宣队员一齐出动,冲进营房,夺走了34支七九步枪,把这个排缴械了。妇女们的行动敏捷迅速,正在准备吃饭的伪军们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枪已被抢走了。[11]
在马家大屯战斗时,除了部队做好准备外,还专门建立了一个有朝鲜族妇女宣传队参加的敌工小组,搞了大批的日文标语和传单,大张旗鼓地对日伪部队开展政治攻势。这些标语和传单是童长荣亲自拟定的,说明中国的抗日游击队伍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队伍,日本帝国主义是中日两国劳动人民的共同敌人。提出“无产阶级联合起来,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的军阀和财阀!”“你们的母亲和孩子天天在家盼望你们活着回去!”这些日文标语和传单由妇女抗日宣传队、少先队、红色自卫队的队员们,压放在路旁或贴在日伪军进出必经之路的电线杆上、树木上,使日伪军到处能看这些见红红绿绿的传单和标语。从我们后来获得的情报中得知,有许多传单被伪军收藏起来,甚至日军中也有一些士兵偷偷保存这些宣传品,在值班岗位上用手电筒照着偷偷阅读,极大地震动了日伪当局。这个旅团撤退到延吉后,就开始对直属的日本部队逐人审查,对偷看这些传单的士兵以“私藏共产党传单,惑乱军心”为名枪毙了20多人,又遣送了2000多人到延吉“纠正院”去反省。[12]由此可见,抗联队伍开展的政治攻势确实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对于向伪军进行宣传,抗联老战士李敏也曾有过回忆,她认为,以唱歌的形式向伪军宣传,是抗联女兵经常用的方式,而且也是十分有效的方式。她说:“我们都知道,一首好的革命歌曲,也能起到振我军威、挫敌锐气并瓦解敌军的巨大作用。《义勇军进行曲》很早就在东北抗日联军中广为传唱,激励了千千万万的东北抗联战士。这支歌几乎成了东北抗日联军的军歌,每每最最艰险的时候,我们都情不自禁地唱起它!记得1939年元旦,在双鸭山地区的锅盔山上,敌人袭击了我们。我们被敌人包围,激烈的战斗开始了。我们的伤员越来越多,打了半天之后,我们的子弹也不多了,情况十分不利。可是敌人一次又一次纠集起来凶猛地向我们冲了上来,日本指挥官挥舞着战刀在士兵后面督战。我们奋力打退敌人多次进攻,但我们的确寡不敌众,还能坚持多久呢!就在这紧要关头,我们的杜指导员和团委书记黄成植,带头唱起了《义勇军进行曲》: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这震撼人心的歌声,立即升华为巨大无比的精神力量,犹如给我们增援了千军万马的生力军,又好似毛主席和朱总司令率领百万大军来到了我们身边!我们边唱边射击、投手榴弹。歌声极大地振我军威、灭敌锐气和瓦解敌军士气。在我们的猛烈打击下,日本指挥官被打死,连战刀也脱落在地。整个战局来了个大转变,趁这良机我们又唱了《劝伪满军反正歌》:这时,我们3团队伍在白福厚团长的率领下前来支援,和我们协力打垮了敌人。待到太阳落山时,敌人拉着死尸垂头丧气地往山下溜走了。随后,我们又高唱:
亲日士兵们,大家提精神
你们别在梦中睡沉沉,
我们都是中国人,有何仇和恨?……
快快哗变杀日寇,共同来救国救民是正道……
收复东北,拯救民众,牺牲也光荣;
争独立,求解放,彻底要把革命来完成。
我们要前进!进!我们要杀杀杀……(www.xing528.com)
杀退日贼追追追……
“这次和我们交锋的是伪军第35团,他们曾和我们多次交战,他们中的75人于1940年起义到抗联里来了。我在1941年夏天见到了他们中的一个叫杨清海的人(当时他是班长),他说:‘你们那天唱的歌,比机枪子弹和炮弹还厉害,把我们的心都穿透了。’他还告诉我说:‘1938年冬天,我们抓了几位抗联女战士,把她们用车往回押送时,她们在车上唱了一路抗日歌曲。日本军官听不懂,我们听了感到身穿日寇军衣,拿枪打自己的同胞,内心实在羞愧难忍。我们也是中国人哪,想来想去,越寻思越不是滋味。所以,大家合计了一下,把日本长官用枪打死之后,就把这一伙人拉出来了……”[13]
女战士在对伪军家属的宣传中也起到了很好的效果。
1935年9月,杨靖宇率部在旱葱沟伏击伪军邵本良部取得了胜利,我军对待俘虏一贯执行党的政策,不杀不打,而且,为了启发伪军官家属的觉悟,杨靖宇亲自召开了一次伪军官家属的谈话会。1937年11月10日的巴黎《救国时报》记述了这次谈话的情况:
军长:各位妇女同胞们!你们不用害怕,你们的性命和你们的身体,我们是绝对负责保护的。我们并不是土匪,乃是真正打日本鬼子的军队。
各位妇女都说:谢谢军长的好意!
军长又说:你们都是谁的家眷?
妇女们答:亲日派的家属。
军长又问:你们的男人都做什么呀?
妇女们答:都当亲日走狗呢。
军长问:既然他们是亲日走狗,你们也即是亲日走狗的老婆,该有多么羞耻呀?你们怎么不劝劝他们呢?
军长又问:你们知道我们是干吗的吗?
妇女们答:你们是人民革命军,真正打日本的军队。
军长又问:我们把你们放回去,你们能做些什么呀?
妇女们答:我们只有尽我们的力量来劝自己的丈夫不要和你们真正打日本的军队来作对。可是,军长,当亲日兵的也是无法子呀!我们的话,说不上他们听不听呢!
军长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只要你们妇女有爱国天良,架不住你们天天躺在床上劝说呀!
妇女们又说:好了,军长,我们只有尽我们的能力就是了。现在我们看你们这样待我们好,又看你们辛辛苦苦的,吃得不好,穿的不好,去打日本子,我们也是中国人,哪能不动心呀!
军长又向邵本良的大老婆说:你的男人就是真正的走狗,对不对?
她答:对的。
军长又问:那你回去以后,对他怎么办呢?
她答:我是一妇道,说话他也不听,回去后,也只能用各种方法来劝解他,叫他不打你们就是了。
军长又叫队上的女同志来和她们谈话,做宣传教育工作。她们看到部队上有女同志,都表示非常惊奇。这些伪军家属深受感动。抗联执行党的政策,极大地教育了伪军军官和家属,也打破了日伪当局编造的共产党“共产共妻”“杀人不眨眼”的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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