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哨》被勒令停刊后,罗烽等人积极寻找新的宣传阵地,决定充分利用白朗在《国际协报》担任副刊主编的便利条件。白朗原名刘东兰,又名刘莉、弋白、杜微等,辽宁沈阳人,后迁居到齐齐哈尔。1929年18岁的白朗与表兄罗烽结婚,并来到哈尔滨。
此时的罗烽是中共呼海铁路特别支部宣传委员,整日忙于开展抗日斗争。当白朗得知丈夫所从事的工作后,就自觉地帮助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抄写资料、保管党内文件、开会时为他们站岗放哨等。1932年夏天,国际联盟调查团来到东北,为了让群众了解真相,中共哈尔滨市委书记杨靖宇亲自召开会议,决定发动群众示威游行,散发传单,揭露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罪行,并决定扩大罗烽主编的秘密地下小报。白朗竭尽全力支持罗烽,帮他日夜刻写钢板,印刷宣传品,成为党的可靠助手。1932年白朗加入了党的外围组织反日同盟,反日同盟创办的油印《民众报》,社址就设在白朗家,她全权负责抄写、排版、刻印,工作非常繁重,但她尽心尽力,毫无怨言。
20世纪30年代,哈尔滨有一份民办报纸《国际协报》,其在社会上影响很大。九一八事变后,日军尚未占领哈尔滨时,《国际协报》曾发表过言辞激烈的评论文章,号召东北人民团结一致抗日救国。报纸还及时报道了东北各地抗日斗争的消息,鼓舞人民英勇抗击侵略者。
1933年4月,《国际协报》编辑出版《国际公园》副刊版。由于报纸发行量不断增大,广告量也急速增多,报社把副刊在原来版面的基础上,增加《妇女》《儿童》《卫生》《体育》四个副刊专版,由于人手不够,决定面向社会公开招聘编辑、记者。
当时《国际协报》副刊主编是共产党员方未艾。在中共党组织安排下,白朗考取了记者职位,后改为编辑。在30年代的哈尔滨,女性当报社编辑,是前所未有的一大社会新闻。方未艾回忆:“白朗聪明智慧,温文尔雅,不仅是哈尔滨全市唯一的女编辑,也是东北的第一位女编辑。”[3]
白朗到报社后,刚开始是协助方未艾编辑文艺副刊《国际公园》。几个月后,她就很快熟悉了所有编务工作,后来她独立负责编辑《妇女》《儿童》《卫生》等几个副刊。她每周的编务工作都很紧张劳累,但她编稿和写稿非常细致认真。1933年10月,中共满洲省委决定派方未艾到苏联学习,《国际协报》的所有副刊,就由白朗一人负责编辑。
1933年12月24日,《夜哨》被日伪当局勒令停刊后,罗烽让白朗向报馆提议创办一个大型周刊,得到允许后,白朗创办了《国际协报》《文艺》副刊,每期一整版,约8000字。1934年1月18日以整版篇幅出版了《文艺》副刊,白朗作为主编在发刊辞《文学的使命》中指出:“文学不能规定目的的,因为有目的的文学,常常是失却了文学的价值,但文学学者它不能只是埋首在书斋里构思、设想,起码推开窗户,睁开他的睡眼,和现实亲吻一下。”[4]以隐喻的笔法揭露了伪满洲国粉饰太平、歌功颂德的文学,曲折地表达了文学的目的应该是宣传反日爱国、反映大众生活。
《文艺》副刊在当时的白色恐怖下发表了许多进步作品,如《麦场》《一个雨天》《期待》《破落之街》《患难中》《镀金的学说》《悚栗的光圈》《四年间》《逃亡的日记》《云姑的母亲》《北极圈》《银子的故事》《黄昏的庄上》《无从考据的消息》《山沟》《星散之群》等,其中白朗用弋白笔名写的《四年间》在《文艺》按期连载。《文艺》除发表原《夜哨》作者的作品外,还吸收了新的进步文艺青年,培养发展了党的文艺队伍,扩大了作者的范围,也扩大了读者的视野,其影响日益深广。从39期以后的《文艺》周刊还登载了许多译文,如果戈里、托尔斯泰的作品,高尔基的剧本,这是文艺副刊引进外来进步思想,扩大文艺宣传阵地的重大收获。白朗经常把各地寄来的稿件带回家,与罗烽一起审阅编排。给《文艺》写稿没有稿费,为了帮助解决萧红、萧军的生活困难,白朗以《国际协报》聘记者之名,变相为他们每人每月发20元工资,这在当时是一笔可观的收入。(www.xing528.com)
1934年春,罗烽在《文艺》周刊发表了新诗《晒黑了你的脸》,这首诗显示了罗烽的艺术才华,但因讽刺了伪满洲国,哈尔滨伪警察局长多次打电话给白朗,向她提出警告和威胁。6月18日,罗烽因叛徒出卖而被捕,白朗也受到严密的监视。但年轻的白朗毫不畏惧,她首先想到要通知好友金剑啸等人,同时既要东奔西走营救罗烽,照顾老人、承担家务,她还要坚持工作,每天按时编发好副刊和各周刊,后终因劳累过度导致流产。但她依然没有放弃工作,坚守阵地,她说:“那时,我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存在,也忽略了一切痛苦……我准备用头颅去迎接野兽的爪牙。当一个人把生命决心归依于患难和死亡的时候,还有什么足以使他畏惧呢?”[5]她让别人把稿子到家里来,躺在床上审阅、编排。白朗以顽强的毅力和斗志,经历了从未遭受过的苦难和考验。她在《结束了“文艺”周刊》一文中深情感谢“诸多作家对《文艺》的支持,……而我呢,不过是军中小卒”。
罗烽被捕后,党组织设法营救,白朗四处奔走,她说服刘家变卖了金银珠宝等贵重首饰,层层买通了日本警官,呼海铁路200多名职工、同事也纷纷捐款,最后以重金贿赂了日本领事馆的高级人员,罗烽才得以保释出狱。不久,在朋友们的掩护下他们逃离哈尔滨投奔上海,参加了上海左翼作家联盟。后来白朗以罗烽被捕前后、特别是在狱中坚持斗争及营救罗烽的曲折惊险历程为题材,写成一部中篇,题为《狱外记》。
《文艺》副刊共出了47期,在1934年12月被迫停刊。这是东北沦陷时期地下党创办的时间最长、影响最大的副刊。
对《文艺》被迫停刊,金剑啸写了篇题为《结束吧“文艺”周刊》的短文,在文中他充满愤怒地写道:“《文艺》周刊早就应当结束的,虽然这句话残忍得使人痛苦。但是眼泪不值钱,人在患难的时候,亲爱的孩子是可以杀的!”“一个《夜哨》,一个《文艺》算得了什么,难道说,我们就再不会冒出个什么《艺文》吗?”[6]字里行间充满了对黑暗现实的强烈愤慨和对未来的无限希望。
东北沦陷时期的《文艺》副刊,在唤醒民众,启迪爱国思想、揭露日伪黑暗统治方面起了重要的作用,对此日本关东军宪兵司令部也不得不承认左翼作家“利用满洲的中文报纸广泛地开展了启蒙运动”,“是采用合法手段,但在暗中进行着非法的地下组织运动的”,“这样的“左”倾倾向,并不仅是一个作家问题,也不仅是启蒙思想对人民的思想影响,另一方面也反映出来读者阶层的思想趋向”,“其根本思想都是从民族主义的强烈感情出发而倾向社会主义的”,“这些作品都是从唯物史观出发,以建设合理的社会为目的,来启发大众特别是无产阶级的斗争意志。其实质是为了驱逐日本势力,完成民族革命以后,其最终目的是要实现一个全人类自由、平等的社会”[7]。
作为东北第一个女编辑,白朗始终以饱满的热情战斗在最前线,在文艺女性抗争史上写下了辉煌的一页。白朗说:“我这粒革命种子,是萌芽在哈尔滨的土地上,松花江是我的奶娘,抚育我成人的是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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