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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佛之争:中国接受海外文化史

时间:2023-10-0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儒学与佛教的主要争论集中在“神灭之争”。慧远的这种“形尽神不灭”的主张,与他的佛性论是相贯通的,对于中国后世佛教的影响巨大。到了刘宋时期,神灭与神不灭之争更为激烈。慧琳是站在儒家立场反对佛教神不灭论的。宗炳再著《明佛论》,论证人死神不灭及轮回果报之必有,认为“中国君子明于礼义而阁于知人心”。二人多次反复争辩,引起了宋文帝的重视。

儒佛之争:中国接受海外文化史

佛教初传中国时,在孝亲祭祖、奉上敬王等最基本的伦理观念和政治观念上,完全服膺儒家学说,这使佛教的基础意义有了全新的变化,所以历来只有儒家批判佛教,佛教只是对这类批判进行辩解,很少表露对儒家的不满。东晋以来,随着儒家学说的衰落和佛教势力的增长,佛教不但对道教,而且对道家的经典和儒家思想也开始公开的批评。如僧肇每以老、庄为心要,但认为比之佛教,“犹未尽善”。慧远听道安讲《般若经》,乃悟“儒道九流皆糠秕耳”。到南北朝时,儒学与佛教在理论上开始出现冲突。

儒学与佛教的主要争论集中在“神灭之争”。佛教传入中国以后,业报轮回说曾经被当作佛教的根本教义,后来又同我国原有的善恶报应思想结合起来,深入到民俗信仰和士大夫的精神世界之中,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与此同时,也引起了一些封建士大夫的怀疑和批判。汉魏以来,因果报应问题的争论成了当时佛教与反佛教斗争的一大焦点。随着争论的不断深入,双方认识到因果报应说的逻辑前提是神灵不灭,承认神灭还是神不灭是佛教因果报应说能否成立的关键。因此,反佛派釜底抽薪,力图证明人死神灭、轮回虚无,以斩断因果报应的链条;护法派则阐幽溯源,极力论证人死神存、三世实有,以维护业报轮回的权威。这样,中土传统的形神问题也就衍变成神灭与神不灭的争论。这一争论事关佛教的生死存亡,所以,当时的佛教界,从高僧慧远到名士宗炳,从朝廷重臣沈约、萧琛到最高统治者梁武帝萧衍,皆参与了这场旷日持久的大论战。

最初提出神不灭论的是汉末的牟子。牟子《理惑论》说:“魂神固不灭矣,但身自朽烂耳。”“身譬如五谷之根叶,魂神如五谷之种实。根叶生必当死,种实岂有终亡,得道身灭耳!”当时人对精神的主张,是由汉地魂魄之说转化而来,多数人以为心神是有形的,只是妙于万物。与道安同时的竺僧敷作《神无形论》,认为有形便有数,有数则有尽。神既无尽,故知无形。此论一出,便得到当时大众的信服。

到了东晋末年,围绕神不灭的问题开展了论战。慧远针对“形尽神灭” 的主张反驳道:生与死是一个自然而然的过程,人死便回归自然,并没有独立于身体的灵魂存在,提出“夫神者何耶?精极而为灵者也”。慧远运用前人“薪尽火灭”的譬喻,在《沙门不敬王者论》中创造性地提出:“火之传于薪,犹神之传于形。火之传异薪,犹神之传异形。前薪非后薪,则知指穷之术妙;前形非后形,则悟情数之惑深。惑者见形朽于一生,便以谓神情俱丧,犹观火穷于一木,谓终则都尽耳。此曲从养生之谈,非远寻其类者也。”

慧远认为人的躯壳只是“神”的一个容器,躯壳有前生、今生、后生,而“神”却并不因之而消灭,就像薪火相传一样。慧远的这种“形尽神不灭”的主张,与他的佛性论是相贯通的,对于中国后世佛教的影响巨大。

到了刘宋时期,神灭与神不灭之争更为激烈。罗含作《更生论》说:“神之与质自然之偶也。偶有离合,死生之变也。质有聚散,往复之势也。”孙盛写信给罗含讨论这一问题,说:“形既粉散,知亦如之。纷错混淆,化为异物。他物各失其旧,非复昔日。”罗含答复说:“本亦不谓物都不化,但化者各自得其所化,颓者亦不失其旧体。”

宋慧琳作《白黑论》,论儒佛的宗旨(白学先生指儒家,黑学道士指佛家),抨击佛教幽灵神验之说、“本无”“析空”之理,认为佛教所讲的空是虚构的,善恶果报之说也是不实的,从而否定了神不灭论。慧琳是站在儒家立场反对佛教神不灭论的。《白黑论》受到儒家学者何承天的支持。何承天是东晋以后最先阐述神灭论思想的人。他依据他的天文历算的科学知识,并结合儒家的人文观点进行反佛的理论斗争。何承天认为,佛教不失为九流之别家,杂以道墨,慈悲爱施,与中国不异,其鬼神之论,作为神道设教也未尝不可,但若目之为实,则缺乏明证。

居士宗炳作《难白黑论》,批驳慧琳《白黑论》说:“人形至粗,人神实妙。以形从神,岂得齐终。”何承天答复宗炳说:“形神相资,古人譬为薪火。薪弊火微,薪尽火灭。虽有其妙,岂能独传。”宗炳又驳他说:“夫火皆薪之所生,神非形之所作。意有精粗,感而得形随之。精神极则,超形独存。无形而神存,法身常住之谓也。”宗炳再著《明佛论》,论证人死神不灭及轮回果报之必有,认为“中国君子明于礼义而阁于知人心”。《周易》所谓“阴阳不测”,而不能置言,其实指的就是不死的精神。群生“神”本相同,随缘迁流而成粗妙之“识”,练粗成精,即是圣人。神、识、形三者本质不同,神之不灭,缘会之理,积习而圣,构成了佛教全部学说的大纲。

宗炳此说甚得慧远思想的精髓,把中国传统哲学同外来佛教哲学巧妙地结合了起来。中国佛教哲学此后的发展,大体上是沿着这个方向行进的。(www.xing528.com)

何承天又撰写《报应问》,否定了因果报应说,说“杀生者无恶报,为福者无善应”。而刘少府《答何衡阳书》又反对何承天之说,肯定因果报应之必有。因佛教所说的因果报应,是应验于来世,或未来若干世,所以无法证实。郑鲜之也作《神不灭论》,说“夫形也五脏六腑四肢七窍,相与为一”,而“神体灵照,妙统万形”。又说:“夫火,因薪则有火,薪非火之本。火本自在,因薪为用耳。故薪是火所寄,非其本也。神形相资亦犹此矣。”又有任函作《无三世论》,于是僧含作《神不灭论》以为抗辩。何承天还作《达性论》,进一步反对佛教把人与“飞沈蚽蠕并为众生”之说,从另一角度反对佛教的因果报应说。他说:“生必有死,形毙神散,犹春荣秋落,四时代换,奚有更受形哉。”何承天之论,引起了颜延之的反驳,他在《释达性论》中说:“神理存没,尝异于根菱变谢。”又说:“精灵必在,果异于草木。”何承天在回答颜延之的书中不得不承认魂魄之说,以为神魄惚恍,游魂为变,发扬使怆,亦于何不之。颜延之便质问他,游魂是有形还是无形?若虽有而无形,天下宁有无形之有,如是适足以证明神是不灭的。何承天的答复,只是说,昔人以鬼神为教,乃列于典经,却不作正面答复。颜延之再追问他说:精神不无既已经取得一致,而对于所以有的情况却避而不答,显见神灭的主张是不能成立的了。二人多次反复争辩,引起了宋文帝的重视。宋文帝说:“近见颜延之折《达性论》,宗炳难《白黑论》,明佛法深,尤为名理,并足开奖人意。”(《佛祖统记》)

神灭和神不灭的问题,成了刘宋学术界讨论最热烈的话题,你来我往,双方发表了大量的见解,互相论辩和砥砺,形成热烈的思想交锋的气氛。其中罗含的《更生论》,运用毗昙思想把神不灭论与儒家“祖宗有序,本支百世”的观念铸为一体,达到颇高的理论水平。此外,范泰、谢灵运还主张,“六经典文,本在济俗为治耳;必求性灵真奥,岂得不以佛经为指南耶?”(《答宋文帝赞扬佛教事》)佛教在这里提出的“性灵”之学,就是指承认三世因果,看重心神之用。何尚之对此加以发挥,受到宋文帝的赏识。

到了齐代,“神灭之争”达到最高峰,这就是围绕着范缜《神灭论》的一场争论。范缜《神灭论》自设宾主,共30个问答,要点是:(1)形神相即。(2)形质神用。(3)人质非木质,死形非生形。(4)心为虑本。(5)凡圣不同体。(6)人死不变鬼。

范缜的《神灭论》体现了形神之争在齐梁时期的新进展。《神灭论》涉及的理论面很广,锋芒所指,无不披靡,据说自称“辩摧众口,如服千人”,影响很大。《神灭论》是中国哲学发展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无神论著作。

范缜在竟陵王萧子良西邸为宾客。《神灭论》初稿出后,萧子良便召集僧侣与范缜辩论。到了梁代,梁武帝大集朝臣与范缜辩论,参加者共有临川王萧宏等63人。沈约作了《佛知不异众生知义》《六道相续作佛义》《因缘义》《论形神》《神不灭论》《难范缜神灭论》6篇文章,就范缜《神灭论》的弱点和漏洞进行驳斥。萧琛写了《难神灭论》,逐条驳斥范缜,主要论点为:(1)形神相即,辨而无征。(2)刃利不俱灭,形神不共亡。(3)人之质犹如木之质,人木皆有知。(4)神以形为器,非以形为体。(5)形无凡圣之别。

反对《神灭论》的代表性人物曹思文认为:“形非即神也,神非即形也,是合而为用者也,而合非即矣。生则合而为用,死则形留而神逝也。”(《难范缜神灭论》)他举庄周化蝶的故事为例:“斯其寤也魂交,故神游于蝴蝶,即形与神分也。其觉也,形开遽遽然周也,即形与神合也。然神之与形,有分有合,合则共为一体,分则形亡而神逝也。”(《难范缜神灭论》)坚持把形与神分开来作为二种事物来论述:“论云:‘形之与神,犹刃之于利。未闻刃没而利存,岂容形亡而神在?’雅论据形神之俱灭,唯此一证而已。愚有惑焉。何者?神之与形,是二物之合用,即论所引蛩駏相资也。是今刃之于利,是一物之两名耳。然一物两名者,故舍刃则无利也,二物之合用者。故形亡则神逝也。”(《弘明集》)

围绕范缜《神灭论》的争论十分活跃。在当时的论辩中,范缜与沈约、萧琛、曹思文之争很难确定孰胜孰败,似乎谁也说服不了谁。但双方的辩论拓宽了人们的眼界,增加了形神问题的复杂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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