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北朝时期的佛经汉译事业中,真谛也是一位比较重要的人物,被称为中国佛教翻译史上“四大翻译家”之一。如果说,北朝的译经事业是以鸠摩罗什为核心,那么,在南朝,真谛则是首屈一指的代表人物。
与鸠摩罗什比较起来,真谛在中国的译经活动却是命运多舛,十分艰难。鸠摩罗什一到长安,就受到朝廷上下的礼遇,建立庞大的译场,配备众多的学僧和助手,具有十分优越的生活和工作条件,尽享荣华。真谛虽然也是应南朝皇帝之邀而来,但时运不济,过着颠沛流离、艰难坎坷的生活。而他所翻译出来的为数众多的佛经,就是在这长达十数年的漂泊流亡生涯中“随方翻译”而出的。如果考虑到真谛这些年的生活境况,再看他翻译出来的佛经的数量和规模,就更令人感叹了。
真谛为西天竺优禅尼国人,梵名拘那罗陀或波罗末陀,是印度大乘唯识学创始人无著、世亲的嫡传,后游学扶南。南朝梁大同年间,梁武帝派官员张汜送扶南朝献使返国,顺便求请名僧和各种大乘经论。扶南国便与真谛商量,请他应命携带经论入梁。真谛素闻梁武帝崇奉佛教,中国名僧济济,可以行化,欣然答应了扶南国的要求,随张汜扬帆渡海,带了梵本经论240捆,于中大同元年(546)抵达南海,后经两年来到梁都建康。此时真谛虚龄已经50岁。
真谛在中国命运多舛,经历坎坷。正如吕澂所说,他是从印度来华的翻译家中遭遇最为不幸的一位。真谛始达建康,受到朝廷热情欢迎,梁武帝亲加顶礼,并把他安置在华林园宝云殿供养,准备译经。可是,此时正值“梁季混淆”“侯景之乱”。真谛到建康的第二年,即太清三年(549),叛将侯景攻破建康,梁武帝被困而死。侯景进入建康后,真谛不得不辗转流亡。他先于太清三年(549)年至福建,得到富春县令陆元哲的接纳,并招沙门20余人助其译经,协助他在自己家中翻译《十七地论》。由于战乱扩大,只译出5卷就被迫中止。天正元年(552),侯景兵败,真谛回到建康,住在正观寺。此寺原为梁武帝天监年间的译经场所,真谛利用旧有译经条件,抓紧时机,与原禅师等20余人,翻译《金光明经》。次年转至建康县长凡里一位施主家中,继续译《金光明经》,共得7卷。其时侯景之乱虽已平息,梁室的内争却愈演愈烈,战火仍在蔓延,江淮一带兵荒马乱。真谛在京畿待不下去,只得于承圣三年(554)南下,二月抵达豫章,住宝田寺,译《弥勒下生经》等。此后,陆续在今江西、福建一带漂泊流亡,无有定所,“随方翻译”。在这段流徙过程中,先后译出《大空论》3卷,《中边分别论》3卷并《疏》3卷,《正论释义》5卷。
后来,真谛前往荒陬海隅的晋安郡,寄寓于佛力寺。当时的晋安郡,还是一个经济落后、文化荒凉的地区。但因为真谛的到来,一些义学僧如智文、僧宗、法准、僧忍等陆续来到晋安,追随真谛受业。真谛在这些僧人的帮助下一边译经,一边讲解,使得晋安郡一度出现“讲译都会,交映法门”的兴旺景象。南朝陈永定三年(559),真谛已是61岁的老人,僻处在寂寞萧条的晋安,虽然并未终止传译经论的事业,但总感到周围的环境,与自己原先设想的相差太远,自己弘扬大乘经论的壮志难酬,因此萌发了离开中国,另求理想的弘化之地的念头。只是因为道俗的苦苦挽留,他才在晋安又待了一段时间,并与僧宗、法准、僧忍等一批知名于梁代的僧人重新审订旧译的经典。
天嘉二年(561),真谛离开晋安乘船至梁安郡。三年(562),登舟西行,欲还天竺,因大风漂抵广州,得到广州刺史欧阳頠之父僧宝的挽留和优礼,迎住制旨寺。请为菩萨戒师,尽弟子礼甚恭。真谛自来中国,漂泊了16年,至此才有了一个比较安定的环境,开始了一段比较专心的译经生涯。
在广州跟从真谛受业,并助译经的有僧宗、法准、僧忍、慧恺、法泰、智敫、道尼等僧人,还有曹毗等在俗弟子。他们有的是从晋安追随真谛来到广州的,有的是特地从都城渡岭前来广州相从的,还有一些是从广州附近州县就近前来问学的。他们中不少人已经是很有成就、享有盛誉的义学宗匠,慕真谛的道德学问,不惮艰辛,远来相寻。他们的到来,对真谛的译经事业有很大的帮助。他们有的担当真谛译经的笔受职责,有的记录真谛的讲义,整理成义疏、注记、本记、文义等行世。真谛在广州的7年时间,译出的经论及义疏等,在数量和质量上都大大超过了前16年。参加真谛译场的人,最初有沙门宝琼、愿禅师等,继有沙门慧宝担任传语,居士萧桀担任笔受。60岁以后,真谛已渐善解华言,不须传译,当时担任笔受的有僧宗、法虔、慧恺和法泰。他晚年的译事则和慧恺合作最为密切。慧恺助师译《摄大乘》《俱舍》二论,建议重治《俱舍》译文,并记录口义,最著功绩。(www.xing528.com)
真谛随翻随作义疏,并讲解弘敷,同时领众修行,从不废止,这是他译经活动的一大特色。译经的助手同时又是他的学生。这些学生在他的培养下成了《摄论》名家。
任继愈说:“真谛是中国译经史上富有成果的译家之一,也是南北朝时期最有学识的外来僧侣。”[78]真谛从中大同元年(546)48岁来华,到太建元年(569)71岁圆寂,共计在华23年,纵跨了南朝梁、陈两代。《续高僧传》卷一记载,真谛共出经论记传64部278卷;《历代三宝记》记载为48部232卷;《开元释教录》记载为38部118卷。真谛带来的经书共有240捆,翻译出来的经书仅仅只有几捆,占他所带来经书的很少一部分。不过,真谛所译出的这部分经论,涉及的范围已相当广泛,经、律、论三藏皆有。
真谛译介和注疏的核心,是瑜伽行派无著、世亲、陈那等人的论著,属佛教大乘有宗体系,与陈代推崇“三论”和《成实》的空宗学说抵触很大,因而受到建康官方僧侣的激烈排斥。但在译介瑜伽行体系中,真谛的思想同菩提流支等的译籍接近,同玄奘所传则有较大差别,由此在中国形成了“相宗”的新旧两译。真谛代表性的译籍是《摄大乘论》及其《释论》《俱舍论》《大乘唯识论》《无相思尘间》《十八空论》《佛性论》《解拳论》《三无性论》等。
真谛传播的思想,是瑜伽行派的命题:唯识无尘。但他把这一命题分解成双重内容:一是“方便唯识”,用“阿黎耶识”说明客观对象的虚妄,从而也说明阿黎耶的不实;二是“正观唯识”,在“阿黎耶识”之上,另立一个“阿摩罗识”(无垢识),亦名“自性清净心”,或云第九识。就虚妄不实的阿黎耶识及其派生的世俗认识和世俗世界言,一切皆空;但普遍存在和适用于一切现象的这种虚妄不实的道理,或曰“空理”,则是“不空”,是“常乐我净”,或曰“佛性”“法界”“如来”“自性清净心”等。因此,“唯识空理”,既作为一切事物的“通相”(共性)实存,也作为世间出世间的本原(无垢识)实存,并为一切凡圣、一切众生所共有。真谛译籍的这类说法,同《大般涅槃经》的佛性说遥相呼应,成为此后中国佛学思潮的主流。
真谛所传之学,在梁、陈二代并不显著。真谛去世后,他的弟子们散布于岭南、九江、湘郢、建康、江都、彭城、长安,不屈不挠地弘阐《摄论》,学者渐众,宗奉者渐多。后来北方著名僧人昙迁南下,获读新译《摄论》,接受了《摄论》学说,认为可以补北方《地论》学说之不足,因而备极推崇,及应召入长安,创讲《摄论》,请从受业者竟达千数。昙迁先后在彭城、江都、长安大加弘阐,奠定了《摄论》在北方传播的基础。名僧慧休以及北地《摄论》学者道英、道哲、静琳、玄琬等,出其门下。当时长安名僧慧远,亦敬礼听受,其弟子净辩、净业、辨相等都相从研习《摄论》。后来唐玄奘服膺《摄论》,西游取经,回国后开创了法相宗,终使瑜伽师的唯识学说遍于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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