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朱应、康泰的记述之外,还有一些文献记载了当时中国人对南海地理和人文的知识。方豪总结魏晋南北朝时期各类史籍所载南海诸国,“总其成,而列为15国”,这是当时中国所确知的南海国家。这15国是:林邑国、扶南国、诃罗陁国、呵罗卑国、婆皇国、波达国、婆达国、阇婆达国、盘盘国、丹丹国、干陁利国、狼牙修国、婆利国、中天竺国、天丝迦毗黎国、师子国。
上文提到朱应的纪行著作书名为《扶南异物志》。“异物志”是汉唐间一类专门记载周边地区及国家新异物产的典籍,主要盛于魏晋南北朝时期。“异物志”主要记载当时周边地区及国家的物产风俗,内容涉及自然环境、资源物产、社会生产、历史传说、风俗文化等许多方面,部分地反映了当时人们对外部世界的认识和知识。向达说:“汉时南方渐与中国相通,殊异之物,多为中原所未有。览者异之,遂有《异物志》一类书籍出现,与《山海经》《博物志》相先后。《隋志》著录此种书籍十余种,而以汉议郎杨孚孝先《交州异物志》为最早。”[40]
现在所知最早的“异物志”是东汉杨孚所著《交州异物志》。《水经注》引作杨氏《南裔异物志》说,《艺文类聚》所引或作杨孝元《交趾异物志》,或作《交州异物志》。其书主要记载交州一带的物产和民族风俗,如锦鸟、麡狼、鲛鱼、桔、稻、猩猩、孔雀等。《水经注》卷三七引杨氏《南裔异物志》说:“髯惟大蛇,既洪且长。采色驳荦,其文锦章。食豕吞鹿,腴成养创。宾享嘉宴,是豆是觞。”《后汉书·马融列传》记载:“(鸬)能没于深水,取鱼而食之,不生卵而孕雏于池泽间。既胎而又吐生,多者生八九,少生五六,相连而出,若丝绪焉。水鸟而巢高树之上。”《初学记》卷二〇记载:“橘为树,白华而赤实。皮既馨香,里又有美味。交趾有橘官长一人,秩三百石。主岁贡御橘。”
在诸种《异物志》中,以万震《南州异物志》最为著名。万震吴时为丹阳太守。向达说:“万震事迹不见《吴书》,只《隋书·经籍志》注其为吴丹阳太守,未言孙吴何时。今按孙权黄武、黄龙时屡耀兵海外,比之明代,约同成祖永乐之时。又丹阳太守在黄武初为吕范,至嘉禾三年诸葛恪为丹阳太守。自吕范至诸葛恪中间相隔十余年,未闻他人继范为丹阳太守者。疑万震之为丹阳太守,即在吕范之后诸葛恪之前,正当海外征伐甚盛之际。震在丹阳,接近国都,见闻较近,故有《南州异物志》之作,以志殊方异俗。虽以异物名书,所述多海南诸国方物风俗,无异一地理书也。”[41]今存的《南州异物志》佚文,多见于《齐民要术》《初学记》《北堂书钞》《史记正义》《一切经音义》《法苑珠林》《太平御览》《事类赋注》等书。
万震所记,并不限于海南诸国,于西方大秦等国亦多有涉及。书中所记如乌浒、扶南、斯调、林阳、典逊、无论、师汉、扈利、察牢、类人等国的地理风俗物产,多为前代史书所阙,有很高的史料价值。《太平御览》卷七九〇引《南州异物志》说:“姑奴去歌营可八千里,民人万余户,皆乘四辕车,驾二马或四马。四会所集也。舶船常有百余艘,市会万人,昼夜作市,船皆鸣鼓吹角,人民衣被中国。”《艺文类聚》卷八四引《南州异物志》:“交趾北南海中有大文贝,质白而文紫,天姿自然,不假雕琢磨莹而光色焕灿。”《太平御览》卷八〇七亦引《南州异物志》说:“乃有大贝,奇姿难俦(注:大贝,文贝也,交趾以南海中皆有之)。素质紫饰,文若罗珠。不磨不莹,彩辉光浮。思雕莫加,欲琢靡逾。在昔姬伯,用免其拘。”
《南州异物志》记录了从马来半岛到中国的航程,其载“东北行,极大崎头,出涨海,中浅而多磁石”。其中所言“崎头”是我国古人对礁屿和浅滩的称呼,而“涨海”即我国古代对南海最早的称谓。“涨海崎头”指南海诸岛的礁滩。
三国吴沈莹撰《临海水土异物志》。《隋志》等皆作《临海水土异物志》,《艺文类聚》《太平御览》引作《临海异物志》。沈莹和万震一样为三国吴丹阳太守,较万震要晚,晋军破吴时其为晋将王浑所杀。《临海水土异物志》书中所记多为南部沿海地区物产风俗,像鱼类、鸟类、树木等动植物。(www.xing528.com)
三国吴薛莹撰《荆扬已南异物志》。薛莹为三国吴选曹尚书,光禄勋,入晋后拜散骑常侍。其父薛综曾官合浦、交趾等地太守,薛莹曾随父常居岭南,对南方各地的物产风俗都相当熟悉,故有此书。《史记·司马相如列传·索隐》引《荆扬异物志》说:“(杨梅)其实外肉着核,熟时正赤,味甘酸。”《文选·吴都赋注》引《荆扬已南异物志》说:“余甘如梅李,核有刺,初食之味苦,后口中更甜。高凉、建安皆有之。”
三国蜀谯周撰《异物志》说。谯周,字允南,为三国蜀光禄大夫,入晋后拜骑都尉,是魏晋之际的著名学者,其著述甚丰。据《三国志·蜀书·谯周传》说:“凡所著述,撰写《法训》《五经论》《古史考》之属百余篇。” 其所撰《异物志》,《史记集解》引作《巴蜀异物志》,如《史记·绛侯周勃世家·集解》引晋灼语:“《巴蜀异物志》谓头上巾为昌絮。”《文选·蜀都赋注》引谯周《异物志》说:“涪陵多大龟,其甲可以卜,其缘中叉,似瑇瑁,俗名曰灵。”又引:“滇池在建宁界,有大泽水周二百余里,水乍深广乍浅浃,似如倒池,故名滇池。”
晋续咸撰《异物志》10卷。续咸,上党人,师事京兆杜预,永嘉中为东安太守,后仕刘琨,任从事中郎,又事石勒,为理曹参军。《晋书·续咸传》说他“著《远游志》《异物志》《汲冢古文释》,皆十卷,行于世”。续咸一生都在北方活动,先仕西晋,西晋亡后仕刘琨,又仕石勒,未到南方去过。所著《异物志》,似当以记载北方物产为主。
宋膺撰《异物志》。宋膺,事迹不详,其书大约成于汉晋之际。其《异物志》所存数条佚文分见《史记正义》《通典注》《太平御览》《太平寰宇记》等书,皆记月氏、大宛、大秦、渠搜等国异物。如《史记》卷一九引云:“秦之北附庸小邑,有羊羔自然产于土中,候其欲萌,筑墙绕之,恐为兽所食。其脐与地连,割绝则死,击物惊之,乃惊鸣,脐遂绝,则逐水草为群。”《太平御览》卷七九三引云:“大头痛、小头痛山,皆在渠搜之东,疏勒之西,经之者身热头痛,夏不可行,行则致死,惟冬方可行,尚呕吐。山有毒,药气之所为也。冬乃枯歇,可行也。”宋膺书中所记,像“地生羊”“头痛山”“大秦金”“月氏羊”等,在唐以前典籍中都很独特,未见他书有相同记载。从这些佚文来看,宋膺有可能亲历西域。
此外,还有陈祈畅撰《异物志》、曹叔雅撰《庐陵异物志》、孙畅撰《异物志》、佚名的《南方异物志》《南中异物志》《南中八郡异物志》《郁林异物志》《广州异物志》《凉州异物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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