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诸节所述农作物、家畜、玉石、青铜器、马车等,说明在很早的时代,中国内地就和周边民族乃至更远的西域地方有一定的文化联系,这种联系可能在新石器时代就已经开始了。前面讲到的小麦等农作物和马、牛等家畜,是那个时代文化交流的成果。几乎与此同时的青铜文化的传播,以及青铜剑、马车文化的传播,说明东西方文化在一片广阔的地域内接触、碰撞、交流与对话。
商代文明与域外文化的接触和联系可能有所扩大,甚至在某些方面接受了外来文化的影响。李济认为,所有伟大文明是文化接触的结果,殷商文化是一个多方面的综合体,融汇了很多不同的文化源流。他在一次演讲中指出:
商人的殉葬习惯恐怕不是中国自己的习惯;我疑惑这是与两河流域接触的结果。两河流域远在比商朝早二千年就有杀人殉葬的情形;并且所有铜器时代的文化都有杀人殉葬的事,例如墨西哥如此,早期的希腊如此,美索不达米亚如此,埃及也如此。……假如青铜器没有发明,我怀疑杀人殉葬的事有这么大的规模;因为人们那个时候有了青铜刀,砍人容易,结果杀人就如杀一条猪或一条羊一样;杀人殉葬也就是人类发明了利器以后也发明了自己杀自己。[50]
商代中原与北方游牧地区的联系已经很多。狄宇宙指出:
从公元前三千纪初期开始,远离商代文明的中心区域,在中原文化、中亚和南西伯利亚的青铜时代文化之间,存在着一个广阔的文化过渡地带。商代文明与这种中间地带之间保持着密切的联系。[51]
商朝的北方、西北方、西方主要是游牧或半游牧方国,南方则有苗蛮族系的苗人、濮人、巴人小方国,如虎方、归方等。这种复杂的对外关系,使商朝与它们多有征战和交通往来。商代还有从事长途贩运的“旅人”,推动了对外的商贸关系。《竹书纪年》记载:“汤有七名而九征。放桀于南巢而还,诸侯八译而朝者千八百国,奇肱氏以车至同,乃同尊天乙履为天子。”《大戴礼记·少闲》说:商汤时“民明教通于四海。海之外,肃慎、北发、渠搜、氐、羌徕服”。《诗经·商颂·殷武》记载:“昔有成汤,自彼氐羌,莫敢不来享,莫敢不来王。”商汤时还令伊尹作“四方献令”,规定前来朝贡诸国进贡方物。
周朝的时候,其对外关系要比商朝有所扩大。《吕氏春秋·观世》记载:“周之所封四百余,服国八百余。”古代传说中有不少关于周初周边国家进献方物的记载。(www.xing528.com)
《拾遗记》记载,周成王“播声教于八荒之外,流仁惠于九围之表。神智之所绥化,遐迩之所来服,靡不越岳航海,交赆于辽险之路。瑰宝殊怪之物,充于王庭;灵禽神兽之类,游集林蘌。诡丽殊用之物,镌斫异于人功”。从这些记载来看,周初与域外交往还是比较多的。1964年2月,陕西武功出土的周宣王十八年(前810)的驹父盖,铭文记载驹父被派遣往南淮夷索取贡赋,往返历时3个月,那里的“尖邦”(小大之邦)无不接受王命。可见当时东南地区已经与中原地区建立了较为密切的联系。[52]
关于西周初期的对外关系,张星烺指出:
西周之初,东封箕子于朝鲜,肃慎贡其楛矢石弩;西封季绰于舂山(即今葱岭),渠搜献其鼩犬;北至匈奴、娄烦,南通交趾之南。海外诸国如越裳(即加迩底)、泥离(在今缅甸)、旃涂(汉代称之为身毒……今代北印度也……)、因祗(……今作印度)等,皆来贡献。风教所被,较之汉唐毫无愧色。而穆王以万乘之尊,率六师之众,升昆仑之丘,观黄帝之宫,登春山以望四野,觞西王母于瑶池之上,会六师之人,翔畋于阿拉尔海附近之大旷原。秦汉以后之君主,无此壮举也。[53]
与西域的交通,周时可能已经比较频繁。史载周成王时平定殷人叛乱,四邻民族来朝贺,其中有中亚细亚的渠搜国送鼩犬,康民赠桴苡,还有祁连山以北的禺氏(日氏)献。周的势力向西北地区伸展,与新疆天山南北保持一定的联系,汉族的移民也到达葱岭以东的地方。传说太王亶父曾封嬖臣长季绰于舂山之虱,“以为周室主”。据波斯古代传说,苏哈克(Zohak)派人追踪季夏(Jamshid)至印度、中国边境,季夏娶马秦国王马王(Mahang)的女儿为妻。马王的意思是“大王”,指亶父。这则传说可能就是指季绰的后代在葱岭附近的繁衍、壮大。[54]《列子》记载:“周穆王时,西极之国,有化人来。”张星烺认为列子说的“化人”可能是今天所说的催眠术家。[55]
另外,这一时期河西走廊和湟水流域出土的陶鬲、青铜戈、镞等,和西周中原同类器物相似。“在周围地区散发着渐渐暗淡光芒的放射性文明的观念,是确实存在于周代的世界观的一部分。中华‘文明’的边界是沿着道德和文化之线勾勒出来的。”[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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