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类招生背景下高校专业分流研究：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融合

理性是人类理智对待秩序、公理、规范的品性，即可识别、判断、评估实际及使人的行为合乎特定目的等方面的一种智能。理性是人类特有的精神属性，是行为主体对客体的能动反映，表现为行为主体认识世界、协调和整合世界以及不同行为主体之间关系的一种基本能力[6]。关于理性的论述，在西方具有悠久传统。亚里士多德将人视为理性的动物。马克思·韦伯在论述社会行动理性化时，认为人的社会行动具有工具合理性行动、价值合理性行动、情感行动以及传统行动四种理想类型，前二者为理性的社会行动[7]。随后，韦伯进一步提出人类理性有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之分。其中，工具理性支配目的的合理性行动，即将外界事物情况和其他人的行为的期待作为手段或条件，用以达到“合乎理性所争取和考虑的作为结果的”目的。工具理性只考虑手段之于达到目标的可能性，不论目的本身是否合理。它通常和可见的利益相联系，崇尚功利，追求效用。在某种意义上，它更近乎人类的趋利本能。价值理性则是对一个“特定的举止的无条件的固有价值的纯粹信仰”，不论可否成功。价值理性以确立美德的、审美的等终极目标为主，不计较个人功利，不考虑甚至可以牺牲眼前利益[8]，旨在追求行为的合目的性，判断人类自身和世界的关系“应当如何”。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是理性的一体两面，共同形塑了完整意义的人类理性。

高校专业分流的工具理性主要体现在三方面。首先，高等教育大改革为高校专业分流赋予了现实基础。我们正处于一个改革的时代，高等教育正立足本土、放眼未来、走向世界，朝着开放、多元的方向发展。高等教育的大发展需要改革，作为高校人才培养模式环节之一的高校专业分流的试行，便是顺应了高等教育的改革浪潮。其次，学分制与选课制为高校专业分流提供了可靠条件。相对于人才培养类型单一、课程高度结构化的传统学年制而言，灵活多样的学分制和自由选课机制，较好地适应了不同学生的个性化需求，为高校专业分流的实现提供了可能。最后，国外高校专业分流经验为我国高校专业分流提供了有益借鉴。国外高校大多分为基础教育和专业教育两个阶段，入校后分专业是国外许多高校的普遍做法，这为我国高校专业分流改革提供了可资借鉴的经验。

然而，在工具理性的膨胀作用下，现代教育愈加推崇功利原则，衍生了教育的功利主义。教育功利化便是工具理性在教育领域中的反映。工具理性所导致的教育功利主义抑制了我国高校专业分流对价值理性的求索，教育功利主义的蔓延，必然导致高校专业分流面临重重危机。

高校专业分流的价值理性是高校专业分流的终极价值追求，即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它是以人为本的价值体现，指导高校专业分流行为趋向社会主体需要的价值理想。教育家苏霍姆林斯基曾说：“学生的精神生活应该是丰富多彩的，能使每一个人都找到发挥、表现与确信自己的力量和创造才能的场所。学校的精神生活就在于要在每个学生身上唤起个人的人格特性。”[9]高校学生个性的独特性应当予以承认和尊重，高校应针对不同学生的个性和意愿因材施教，避免用统一的人才培养模式限制和磨削学生的个性发展，积极为学生的自由成长创设平台。(www.xing528.com)

包含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两种导向的理性，其自身存在一定困境。一方面，理性内在地隐含着两种理性的矛盾和分裂；另一方面，工具理性逐渐膨胀为当代社会理性，遮蔽了价值理性应有的光芒。正如马克思所述：“在我们这个时代，每一种事物好像都包含自己的反面。技术的胜利，似乎是以道德的败坏为代价换来的……甚至科学的纯洁光辉仿佛也只能在愚昧无知的黑暗背景上闪耀。”[10]科学理性在认识和改造世界方面取得的成绩，让人们逐渐习惯于将理性打上工具性的标签，理性被剥离了理想性质，与价值理性逐渐分离。工具理性一旦失去了价值约束，便会丧失正确导向，从而出现否定社会主体价值标准、为追求自身利益各自为政的局面。单方面崇尚功利、追求效率的工具理性能帮助人类脱离愚昧和盲从，但容易导致简单化和平面化，滋生社会关系的物化与异化，使现代化陷入发展困境。如果过度崇拜工具理性，现代社会将会逐渐远离价值理性所标榜的“信仰和终极价值”，工具理性将会束缚人的自由与全面发展，压抑人类的个性与道德，从而使人类沦为工具的奴隶。

处于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生存夹缝中的高校专业分流该如何抉择？这确为一个关键的两难问题。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为高校专业分流的两种价值取向，但两者未必势同水火，我们也不必非此即彼，工具理性不必完全被摒弃。高校专业分流不仅需要工具理性逻辑，更需要价值理性意蕴。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同根同生、交相辉映，二者的融合是人类理性的内在需要，也是社会良性发展的根本诉求。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的统合，是理性从片面走向全面，从形而上学走向辩证，从畸形走向合理的必由之路。现实生活中诸多矛盾和危机的解决需要两种理性的和合智慧。

如今我们倡导让被肢解的理性回归完整，不是简单地将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相加，它体现的是两种理性的辩证与包容。这种辩证与包容表现为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的“二律和合”[11]。人类理性具有求真和求善两个维度，分别对应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两种理性的功能是内在统一的，二者不可偏废。价值理性是工具理性的导向，工具理性是价值理性的现实化手段。在高校专业分流中，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都无法独立承担改革重任，只有两者有机统一，才能形成理性的内在张力。在如今的发展语境中，高校专业分流思维不仅需要矫正工具理性的片面膨胀，也应当避免价值理性的过度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