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名妓有遗迹或后人制造的遗迹流传,为人瞻仰,寻觅她们的芳踪,向往与评说她们的事迹。杭州西子湖畔西泠桥下有传说中的苏小小坟墓,是以白居易《断桥》诗云:“柳色青藏苏小家”。涉及薛涛的“古迹”最多。薛涛颇享哀荣,由西川节度使段文昌作墓志铭,墓在成都锦江河岸,即今成都东郊望江公园附近,唐末郑谷《蜀中三首》之三专写其坟,其碑题曰“唐女校书薛宏度墓”。薛涛的画像有多种,有石刻的,今存成都望江公园。薛涛笺与薛涛井,薛涛居住在成都西郊浣花溪时创制花笺,以后盛名传播千百年;大约是明朝人据以造出薛涛井,谓为造纸之水。明人何宇度《益部谈资》记载说,井在锦江南岸,时属蜀王制笺处,每年定期命匠制纸,“用以为入京表疏”。薛涛井,笔者亦因在成都浏览,专程往观,以验证有关记载的真实情况。柳如是自身遗留下多幅山水画和诗词,清人余秋室为她绘画的“河东君初访半野堂小景”,保存完好。
古今人对沦落女子和她们的诗词给了许多赞扬的评论。明人编《名媛诗归》,收入薛、李等人的诗,把她们视作“名媛”。元人辛文房撰《唐才子传》,“下至妓女女道士之类,亦皆载入”。沦落女子被当作“才子”看待。唐末张为作“诗人主客图”,将诗人区分为主客两类,每类又各分上入室、入室、升堂和及门四等,将薛涛列入李益为主的“清奇雅正”类的升堂等第,也即给了一个不错的诗人位置。宋人编的《宣和书谱》说薛涛“虽失身卑下,而有林下风致”,将她视为士大夫一流的人物。在以理学为官方哲学的清代,康熙间官修《全唐诗》辑录薛涛时,在她的小传中,也认为她“有林下风致”。稍后官修《四库全书总目》,认为薛涛的诗“托意深远”“宜其名重一时”。同时评价李冶的诗,与“大历十子”相提并论。明人胡应麟在《诗薮》中更说她的诗“幽闲和适,孟浩然莫能过”。明清之际黄周星在《唐诗快》中为鱼玄机的被杀而惋惜不已:“夫造物之待才人,固极刻毒矣,何其待才媛亦复尔尔耶?”
大体说来,古人赞赏著名沦落女子的地方,多在承认她们的文学造诣,特别欣赏她们的诗画有男子气,以及像男人一样关心国事。在这些评述中夹杂着她们的一些史实,而对明清之际的董小苑、柳如是、陈圆圆、李香君等人,则有专文传记——《冒姬董小宛传》《柳夫人小传》《圆圆传》《李姬传》《影梅庵忆语》。还有专写沦落女子的《板桥杂记》,称赞她们“侠而慧”“能辨别士大夫贤否”。(www.xing528.com)
近现代学者对沦落女子的历史亦行关注,有专门论著,而评价之高,则为古人所未及。国学大师陈寅恪因柳如是作有《金明池·寒柳堂》词,晚年仍用“金明”“寒柳”为书斋名和著作名,如《寒柳堂集》《金明馆丛稿初编》《金明馆丛稿二编》。陆键东在所著《陈寅恪的最后二十年》书中,盛赞柳如是为“性格奇异、人格闪耀着光芒的历史人物”。王书奴的《中国娼妓史》在讲到董小苑、柳如是等人时,说她们“亮节高风,柔情侠骨,其可泣可歌举动,真非晚近士大夫所能做得到的”。20世纪初楼藜然在《灵峰草堂本洪度集序》里,认为薛涛的留名后世,是历史上有些须眉男子所无法比拟的;又以为,若薛涛生在“震旦维新,女校林立”的他的写序时代,“教习员中必当高置一席”对待她。康正果对古人赞扬沦落女子的立足点和某些论点颇不以为然,提出着眼于维护女性尊严的观察角度,认为“妓怨诗的中心愿望:向往一种与男人建立伦理关系的生活”,并从鱼玄机的《游崇真观南楼睹新及第题名处》七律中,看到女诗人提出了过去从来没有提出的怀才不遇的新问题(《风骚与艳情》,河南人民出版社,1988年)。乔以钢指出:唐代女冠、乐妓生活方式上有开放型特点,从而放任不羁地表现爱情心理为其诗歌创作的一个重要内容(《中国女性的文学世界》,湖北教育出版社,199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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