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海军抗战：江阴抗战第一阶段与第二阶段的战斗

江阴阻塞线的建立，破坏了日本海军溯长江西上进犯国民政府首府南京的计划。为了打通日本海军沿长江西上攻击国民政府首府南京的作战线，日军对江阴的中国守军展开了攻击，力图夺占江阴两岸的战略要地，清除江底沉船。守卫在江阴封锁线的中国海军第一舰队司令陈季良率平海号、应瑞号、逸仙号、建康号等战舰与日军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海空大战，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江阴抗战。江阴抗战也是抗日战争中，中国海军与日军作战中规模最大的一次抗战。

中国海军第一、第二舰队先后参加了江阴抗战，据此，将江阴抗战划分为第一阶段与第二阶段两个阶段的战斗，第一阶段战斗以第一舰队抗击日军为主，第二阶段战斗以第二舰队抗击日军为主。

9月22日前，日军主要是派侦察机以及少量战斗机对江阴要塞进行侦察和偷袭。8月16日，日军战机七架飞临江阴要塞上空，慑于中国海军高射炮威力，掷下两枚炸弹后遁去。8月19日，一架日军侦察机对江阴要塞进行侦察后掉头返航，12架战机在中国海军密集火网轰击下，掷下两枚炸弹后返航。8月20日，七架日军战机出现在江阴要塞上空，随即掉头返航。8月22日，十二架日军战机袭击中国海军江面舰队，被平海号战舰击落一架，击伤两架。据时为海军电雷学校第三期学生的郭秉衡回忆：“这天下午，空袭警报拉响了，我们迅速进入了阵地，在各自岗位上注视着空中。这时，混在学校校舍工地的汉奸将工地上的木料点燃，一时烈焰冲天。十二架敌机正飞临我阵地上空，六架在高空盘旋掩护，其余六架轻轰炸机依次鱼贯向汉奸指引的校舍目标俯冲投弹。在第一架领队敌机俯冲投弹的一瞬间，我们所有阵地上的高射机枪、停泊在港内的鱼雷快艇以及阵地附近炮八团所有的对空火力，一齐向敌机开火。我所在阵地上的一名射手毛却非同学在射击排除故障时，右手被砸得鲜血直流而竟未发觉。当第五架敌机刚刚向下俯冲时，即被我们火力击中，只见一团通红的火球由空中直向地面坠了下来，但飞机上机炮仍在不停地向地面射击。片刻间，敌机坠毁，撞坏了校舍的一角，三具飞行员的尸体烧得模模糊糊。第六架敌机接着向下俯冲时，看见前面那架已经着火，慌忙拉起机头升起，将炸弹投在田野后逃之夭夭。”[1]江阴江防司令欧阳格闻此喜讯后，特意奖励海军电雷学校学生一面绣有“铅刀小试”的三角锦旗。

8月26日清晨，两艘日舰从狼山沿长江向西进犯，到达通州后对天生港码头进行攻击，天生港码头被击毁，两舰未敢向上驶近江阴要塞防线。下午2点，两架日军水上侦察机对江阴要塞防线进行侦察后返回；3点30分，四架日军战机对中国海军第一舰队进行袭击，中国海军军舰对其进行猛烈炮火还击，日军战机投下五枚炸弹后返回，中国海军军舰未受到任何损害。

▲中国舰艇在江阴堵塞线上被日机空袭的情形

9月20日，两架日军战机在江阴上空盘旋，中国海军应瑞号战舰观察哨发现后，舰长陈永钦下令实施防空作战，日机投下两枚炸弹落于应瑞号舰首前水中，弹片炸伤了舰上两名士兵，日机盘旋一阵后飞离。两架日机侦察发现平海号、宁海号战舰后，又投下五枚炸弹，落在宁海号、平海号之间，但未对两舰造成较大的损伤。

从8月16日到9月20日，中日双方除了8月22日进行了一场实质性的战斗外，还未进行真正接触，日军仅进行了侦察和骚扰性的轰炸，未对中国海军军舰构成严重的威胁。到了9月中下旬，日军在上海崇明岛新建机场投入使用，大批日军在上海登陆，日海军舰艇和航空兵力量大为增加。长谷川清对江阴阻塞线的战事进展十分不满，于是9月20日晚下达攻击令，要求由以加贺号航空母舰为基地的第二航空战队（拥有飞机四十二架）和以上海公大机场为基地的第二联合航空队（拥有飞机六十六架）协同作战，企图以优势的海军航空兵一举歼灭中国海军。21日，因天气状况不好，日军决定顺延攻击计划。

9月20日下午3时，陈绍宽也亲临江阴要塞，鼓励官兵奋勇杀敌。1937年9月22日，江阴海空血战拉开序幕。上午10时多，在日本海军第二联合航空队司令三竝少将的指挥下，日本海军第二航空战队和第二联合航空队的三十多架飞机从上海和加贺航空母舰、龙骧号航空母舰起飞，对第一舰队的平海号、宁海号、应瑞号战舰进行轰炸。上午10时多，应瑞号战舰遭到了从日本海军龙骧号航母起飞的七架战机的轰炸，应瑞号战舰使用40毫米高射炮和轻机枪进行还击，但应瑞号战舰锅炉舱底部双层底还是被弹片击穿进水，左舷的鱼雷发射管和一枚未装药的鱼雷被炸坏。

日机不断分批向平海号战舰轮流俯冲投弹，该舰腰部甲板被击中一弹，同时无数炸弹落在舰旁水中爆炸，弹片洞穿船殻，船体进水。宁海号战舰虽然没有被炸弹直接命中，但被弹片洞穿。

22日，“计平海舰左右舷钢板被弹（击）碎，炸穿数处，并门窗玻璃破碎颇多，应瑞舰左右鱼雷〔管〕炸穿一孔，前桅及左右舷钢板被炸多出。是役，平海舰长高宪申腰部受伤多处，情势颇重，平海舰官员阵亡两人，士兵阵亡三名，士兵伤十八名；应瑞舰官兵伤两人，宁海舰士兵伤两名”[2]。舰队官兵在弹雨中奋勇迎敌，击落日军战机五架。

晚上，中国海军加紧修整军械，重整阵容。第一舰队司令陈季良严令：平海舰司令旗绝不能因为避免被日军作为重点轰炸目标而降下桅杆，各舰不能为了机动而向黄山和天生港之间的上游航驶。

9月23日上午，两架日军侦察机在江阴江面盘旋侦察一阵后匆匆离去。下午2时，七十二架日军战机飞临江阴上空。此次，日军改变了战术，先以十二架战斗机对海岸炮台进行攻击，然后其余轰炸机分批先后整队压向平海号、宁海号、应瑞号战舰。(www.xing528.com)

平海号战舰舰长高宪申腰伤甚剧，由副舰长叶可钰承担全舰指挥任务。因战舰负伤，行动迟缓，加上日机疯狂的攻击，平海号战舰又多处中弹，被迫采用“之”字形航行来躲避炸弹。平海号战舰的高射机枪指挥刘馥对当时的战争场面曾有过记录：“轰！轰！轰！天崩地裂地在四周炸开，我们的前后左右密丛丛地布着水的山岭，我们恰被包围在山谷中心，这里的山景也有沸腾的白沫，征象着覆顶的白雪，也有刹然的一亮红光，使你想到夕照的红霞，并且也有挣出的黑烟，几成一片连绵的松岭。战的美景！死的歌声！”[3]最终因中弹太多，平海号战舰被迫驶向江岸抢滩搁浅。几天后，日机再次攻击，平海号战舰被炸沉。至9月25日，平海号战舰击伤日本战机五架，官兵阵亡五人，负伤十八人。9月25日，应瑞号战舰经过短暂修理后，被派往江阴阻塞线配合沉船封江工作。

宁海号战舰从一开始就被日军战机从三面压住，日军战机在天空中犹如撒下张铺天盖地的弹网，把宁海号战舰层层围住，“十二架自右后方袭来，距离颇远，似作待机姿势。同时左舷正面亦发现有敌机十二架。左后方则陆续有敌机二十余架飞来，而舰尾方向更有敌机九架直驱本舰上空”[4]。日军战机刚刚进入射程，陈宏泰舰长一声令下，排炮怒吼，机枪齐射，与日军战机展开激战。宁海号战舰军需长陈惠曾对当时激烈的战争场面进行记录：“‘宁海’先后被60公斤炸弹两枚炸中。第一颗炸弹落在烟囱后面，飞机亭被炸起火，锚机受震失灵。当我奔向驾驶室向舰长报告情况时，瞥见驾驶员林人骥已僵卧血泊之中，脑浆溅满驾驶台，舰长陈宏泰亦身负重伤，但仍指挥若定，断然下令‘斩断锚链，扑灭火焰，继续作战’。战斗进行一个多小时，装弹兵向我报告：‘开花弹已所剩无几，怎么办？’为了不让敌机畅所欲为，我下达了‘以穿甲弹继续还击’的命令。乘我对空火炮有所减弱之际，舰桥后面又被击中一弹，附近一名帆缆军士长阵亡。我只觉得一阵热浪冲击，顿时失去了知觉，待苏醒时，敌机已去，战斗已息，而‘宁海’则已搁浅江边，舰上官兵纷纷凫水登岸。”[5]

▲“平海”舰卒因伤重倾斜，遂向岸边搁浅，拆下炮械运往南京。后该舰被日本俘获，修理后成为日本轻巡洋舰“八十岛”号，1944年11月25日在菲律宾吕宋岛圣地库鲁兹湾被美机炸沉。

▲被炸搁浅的宁海舰

日军战机向宁海号战舰共投弹150余枚。中国海军发炮700余发，高射机枪子弹1500余发，击落日军战机四架。海军将士阵亡十五人，重轻伤四十九人。阵亡将士分别是：航海员林人骥，枪炮副军士长陈耕炳，上士陈金魁，下士任积兴，列兵梁意如、郑迪柏、韩亨端、董小文、何礼育、沈长南、张再裕、郑守钰、陈芝生、江元桂、刘志成。

9月22日和9月23日两天激战中，仅平海号、宁海号两舰消耗的高射炮弹1300多发，高射机枪弹1万多发。陈绍宽在《纪念伟大的九二三》一文中高度赞扬了海军将士英勇顽强的拼搏精神，他说：“江阴的战役在一般意义上可以代表我海军反击敌空军的整个历程，而在江阴的许多战役中，九二三那一天又是最激烈的一次。所以九二三在中国海军抗战史上实是最值得纪念的一页。”[6]

平海号、宁海号相继沉没后，中国海军实力虽受到重创，但仍在坚守着江阴阻塞线。第一舰队司令陈季良在平海号战舰受重创后移驻逸仙号战舰，继续指挥战斗。9月25日上午，日军战机又对中国海军的其他舰船发起了猛攻，当时逸仙号战舰正在江阴至鱼目洲之间航行执行江防任务，突然日军十六架战机猛扑过来施行轮番轰炸，在两舷附近低飞投弹二十多枚。由于连日激战，该舰高射炮已失去作用，弹药消耗殆尽。全舰官兵一面“之”字形前进躲避炸弹，一面将平射炮的碰炸炮弹用来射击敌机。激战中，逸仙号战舰击落日军战机两架，但因舰体左倾，舵舱进水太多，而不得不搁浅下沉。阵亡上士叶国祯，中士董承发、郑美榕，列兵郑云梅、潘小喜、曹得志、林永春、孙顺发、胡冠军、欧阳懿、刘得洪、林友云、杨树林、王文元共十四人，重轻伤者八名。

▲逸仙号军舰

同日，受命驰援逸仙号战舰的建康号战舰也被日军战机炸沉。建康号战舰接到驰援逸仙号战舰的任务后，立即从南京下关驰往江阴，在途中龙梢港与日军战机相遇，全舰官兵用高射机枪和步枪对日军战机进行猛烈射击。日军战机分前后两队对建康号战舰实行夹击，最终建康号战舰舰体被日军战机击中，因而进水倾斜下沉，舰长齐粹英、副舰长严文彬，航海员孟维洸受重伤；枪炮副军士长钱维铿、雷机副军士长张铸黄、帆缆中士徐孝发、列兵任礼华、陈贞铭、陈森应、林森深、郑龙昌、丁步高均阵亡，重轻伤者二十八人。航海员孟维洸回忆战斗后的情形是：“机关枪已停放了，只有水进舱的声音，左舷给炸穿了，船渐渐倾斜向江心，水爬到甲板上来了。”[7]

在9月25日逸仙号战舰沉没前的一系列战斗中，中国海军第一舰队共击落日军战机十余架，击伤三十余架，中国海军第一舰队的战舰几乎所剩无几。9月26日，蒋介石给予参战的海军官兵高度评价，29日发出奖励海军指示：“慰问海军受伤将士，又勉励海军陈部长、次长与各官兵。此次不惜牺牲一切，为国奋斗，而且自愿拆除余炮位，巩固两岸防务，此种破釜沉舟之决心，殊为可贵，特此奖勉。”[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