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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师称师的来历-《古史新探》揭秘

时间:2023-10-0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我國古代大學的設立,起於西周時,我國古代學校的教師稱“師”,也起於西周時。商代没有“師”的稱呼,只有“”的稱謂。我們認爲,西周時教師的所以稱“師”,就是由於教師起源於軍官,最初的大學教師由這類稱爲“師氏”的高級軍官擔任之故。“大師”原來也不是樂官的稱呼,而是比“師氏”更高級的武官。

教师称师的来历-《古史新探》揭秘

我國古代大學的設立,起於西周時,我國古代學校的教師稱“師”,也起於西周時。俞正燮説:“《周官》大司樂、樂師、大胥、小胥皆主學,古人學有師,師名出於學。”[12]劉師培也説:“觀舜使后夔典樂,復命后夔教冑子,則樂官即師。……周代樂官名太師,或即因是得名”[13]。他們都以爲古代教學由樂官擔任,樂官的稱爲樂師,即由於擔任教學而來。樂官的稱“師”,確起於西周時。《輔師簋》説:“白(伯)入右輔師。王乎(呼)乍(作)册尹册令(命)曰:更(賡)乃且(祖)、考(司)輔。”《師簋》又記述周王對師説的話:“師,在昔先王小學(教)女(汝),女(汝)敏可吏(使),既令(命)女(汝)更(賡)乃且(祖)、考(司)小輔;今余唯(重)(敦)乃令(命),令(命)女(汝)(司)乃且(祖)舊官小輔鼓鐘。”郭沫若同志認爲:“此言司輔,並稱爲輔師,則輔當讀鎛,輔師即《周禮》《春官》之鎛師也”[14],很是正確。據《周禮》,“鎛師掌金奏之鼓”,所謂“金奏”就是指打擊鐘鎛等金屬樂器的演奏,所以周宣王又叫兼任“鼓鐘”的官職。世襲其祖父、父親的官職爲小輔(鎛),也簡稱爲輔,又稱爲輔師,當如俞正燮所説,是由於樂官兼任教師之故。

但是,西周的大學教師爲什麽要叫“師”?俞正燮、劉師培都没有作進一步的解説。商代没有“師”的稱呼,只有“”的稱謂。卜辭中常見有某,“”即是古“屯”字,就是軍隊經常的駐屯地的稱謂(臨時的駐防地叫或次);也常用作王室師旅的稱呼,如説:“王作三[15];又常用作軍官的稱號,連其名稱爲某,如般、毋、貯、戈、辟等。到西周時,自仍作軍隊經常駐屯地的稱謂,也作王室師旅的單位的稱呼,如“殷八”、“西六”、“成周八”等,但其高級軍官的稱號,大多數不稱“”而稱爲“師氏”,也或簡稱爲“師”。我們認爲,西周時教師的所以稱“師”,就是由於教師起源於軍官,最初的大學教師由這類稱爲“師氏”的高級軍官擔任之故。

《尚書·牧誓》以師氏和千夫長、百夫長連稱,《尚書·顧命》和《毛公鼎》以師氏和虎臣連稱,《鼎》説:“以師氏有司……伐”,《彔卣》説:“女(汝)其以成周師氏戍於”,這些,都足以證明師氏是高級軍官。師氏在金文中常簡稱爲師,以師和人名連稱爲師某,如《師簋》記述師父奉命率虎臣等征淮夷,《師旅鼎》記述師旅因“衆僕不從王征于方”而被處罰,《甗》、《卣》、《臤觶》都説師雍父戍於,很清楚,這些稱爲師某的,都是統率軍隊出征或防守的軍官。他們對周王來説,都是王的爪牙,《師詢簋》記述周王對師詢説:“乃聖且(祖)考克左右先王,作厥爪牙”;《師克盨》也説:“乃先且(祖)考又(有)勞於周邦,干()吾(敔)王身,作爪牙。”師氏是捍衛王身的高級軍官,是王的爪牙,所以他們所屬就有虎臣等。據《師酉簋》和《詢簋》,在師酉和師詢所屬部下,有着各種服從的夷人。

“大師”原來也不是樂官的稱呼,而是比“師氏”更高級的武官。例如齊國的始祖吕尚,又稱師尚父,《詩·大雅·大明》説:“維師尚父,時維鷹揚,涼彼武王,肆伐大商。”他是武王伐商時的高級統帥,正式官職就是大師[16]。又如《大雅·常武》説:“王命卿士,南仲大祖,大師皇父,整我六師,以修我戎。”所説的“大師”,也分明是武官[17]。到春秋時代,大師和大傅除了是國君的師傅以外,仍然有推薦將帥的權力。例如晉國“蒐于夷”,使狐射姑爲中軍之將,趙盾爲中軍之佐,後來太傅陽處父回來,“改蒐于董”,改使趙盾爲中軍之將(《左傳》文公六年)。又如“楚既寧,將取陳麥,楚子問帥于大師子穀”(《左傳》哀公十七年)。同時大師和大傅還有執行法律和修訂法律之權,例如晉國在趙盾執政後,修訂了法律和典章制度,“以授太傅陽子(即陽處父)與太師賈佗,使行諸晉國,以爲常法”(《左傳》文公六年)。晉悼公即位,又使士渥濁爲太傅,“使修范武子之法”(《左傳》成公十八年)。大師和大傅有時還兼任軍事長官,如楚穆王立時,使潘崇“爲太師,且掌環列之尹”(《左傳》文公元年),杜注:“環列之尹,官衛之官,列兵而環王宫。”又如“晉侯請於王,以黻冕命士會將中軍,且爲太傅”。太傅的地位尊於中軍的元帥。

《周禮·師氏》説:

師氏,掌以媺(美)詔王,以三德教國子。……居虎門(路寢門)之左,司王朝,掌國中失之事,以教國子弟,凡國之貴遊子弟學焉。凡祭祀、賓客、會同、喪紀、軍旅,王舉則從。聽治亦如之。使其屬帥四夷之隸,各以其兵服,守王之門外,且蹕。朝在野外,則守内列(厲)。

這裏説:師氏除了擔任國王的警衛隊長,居守宫門以外,也還參與國家大事,隨從國王參與祭祀、招待賓客、會同、喪紀、軍旅等大事,更掌管教育,要以善道禀告國王,以德行教導貴族子弟。從上引金文來看,《周禮》這段論述,在一定程度上是有依據的。師氏原是高級軍官,是王的爪牙,負有捍衛王身的責任,其所屬部下確有各種夷人,即《周禮》所謂“四夷之隸”。

師氏既然是高級軍官,就有負責指導軍事訓練的責任。當時主要的軍事訓練就是“射”,最隆重的會射,常由國王親自帶頭,師氏也得參與。《令鼎》記載:“王大耤農於諆田,餳,王射,有司師氏、小子(合)射”。這是國王和大官在舉行籍田典禮後會射,師氏和小子也都參與。《師湯父鼎》説:“王才(在)周新宫,才(在)射廬,王乎(呼)宰雁易(錫)△弓象弭、矢彤欮(栝)。”這位擔任師氏官職的湯父,在射廬受到弓矢的賞賜,該也是參與會射後得賞的。

西周貴族的大學主要的教學内容是“射”,是屬於軍事訓練性質,目的在於把貴族子弟培養成爲軍隊的骨幹。因此,當時的大學教師就得由師氏來兼任,師氏就由軍官兼任了大學的教官,“師”就成爲教師的稱呼了。西周大學的主要教學内容,除了射以外,還有樂,樂的教學由樂官擔任,因此到西周後期樂官也開始稱爲師,如前引《輔師簋》和《師簋》,就稱爲輔師或師。再後,“師”就成爲教師的通稱了,擔任教導手工業技術的工官也帶有師的稱呼,女子的教導人員也稱爲師氏,如《周南·葛覃》:“言告師氏,言告言歸”,《毛傳》:“師,女師也。”

我們從“師”的稱呼起源於“師氏”看來,西周大學的教學,以軍事訓練爲主,是很顯然的;其目的在於培養貴族軍隊的骨幹,也是很顯然的。因爲軍隊是國家最重要的統治工具,當時貴族設立大學的目的,就是爲了加強其統治力量的。

同時還要連帶説明的,古時對教師尊稱爲“夫子”,與教師稱爲“師”的起源相同。“夫子”之稱,最早見於《尚書·牧誓》。《牧誓》是周武王在商郊牧野“誓師”的報告,報告的對象是各級的軍事長官。《牧誓》開頭説:

王曰:嗟我友邦冢君、御事、司徒、司馬、司空、亞旅、師氏、千夫長、百夫長,及庸、蜀、羌、髳、微、盧、彭、濮人,稱爾戈,比爾干,立爾矛,予其誓!

很清楚,這個“誓師”報告的對象,上至友邦冢君,下至師氏、千夫長、百夫長,旁及庸、蜀等八族的長官,無非是當時在前線統率大軍、指揮作戰的各級軍官。《牧誓》結尾説:

夫子勖哉!不愆於四伐、五伐、七伐,乃止齊焉!

勖哉夫子!尚桓桓,如虎如貔,如熊如羆,于商郊,弗迓克奔,以役西土!

勖哉夫子!爾所弗勖,其於爾躬有戮!

這樣的“夫子勖哉”、“勖哉夫子”,反復訓戒,很明顯,所謂“夫子”就是指前述的各級軍官。到春秋時,“夫子”還相沿爲統率軍隊的卿大夫的稱謂,《左傳》上這類例子很多。汪中《述學别録》的“釋夫子”説:“稱子而不成詞,則曰夫子。夫者,人所指名也。”“以夫配子,所謂取足以成詞爾。凡爲大夫,自適以下,皆稱之曰夫子。”黄以周《儆季雜著》的《禮説》卷四“先生夫子”條,解釋“夫子”説:“夫即千夫長、百夫長之夫,夫子者千夫、百夫以上尊者稱也。”在這兩個解釋中,應以後一説爲是。因爲千夫長、百夫長以上的軍官,“大夫”以上的官爵,通稱爲“夫子”的,原來就兼教官,也是最早的教師,後來“夫子”作爲教師的尊稱,當即起源於此[18]

《學術月刊》1962年8月號,今略加修訂

【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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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殷代社會史料徵存》卷下。

[2]《積微居金文説》卷七《静簋跋》。

[3]《大雅·靈台》正義引《五經異義》。

[4]《禮記·月令》篇鄭注。

[5]《藝文類聚》卷三十八和《初學記》卷十二引。

[6]聞一多:《古典新義·大豐考釋》。

[7]《續漢書·祭祀志》劉昭注引。

[8]已收入本集。

[9]《癸巳存稿》卷二。

[10]參看拙作《冠禮新探》,已收入本集。

[11]《燕石續札》,《古學制》,1958年上海人民出版社版。

[12]《癸巳存稿》卷二《君子小人學道是弦歌義》。

[13]《左盦集》卷一“成均釋”,《劉申叔遺書》第卅七册。

[14]郭沫若:《輔師簋考釋》。收入《文史論集》。

[15]郭沫若:《殷契粹編》第五九七片。

[16]《左傳》成公二年載單襄公説:“夫齊,甥舅之國也,而大師之後也。”“大師”即指齊的始祖吕尚。《左傳》襄公十四年載周王派劉定公“賜齊侯命”説:“昔伯舅大公,右我先王,股肱周室,師保萬民,世胙大師,以表東海。”“大師”也是指齊的始祖太公的官職。

[17]從西周金文來看,“大師”亦應爲武官。《善鼎》説:“王在宗周,王格大師宫,王曰:善,昔先王既命女(汝),左疋侯,今余唯肇先王命,命女(汝)左疋侯,監師戍,易(錫)女(汝)乃且(祖)旂,用事。”西周時大臣接受册命,有時在大臣的祖廟,這個“大師宫”當爲善的祖廟,因其祖任“大師”之職而得名。這時周王繼續“先王命”,命善輔助侯,監理師戍,並賜給其祖的旗而“用事”。很明顯,是命令善世襲其祖的官職。其祖的官職既是“大師”,而這時命他監理師戍,可見“大師”確爲武官。

[18]在《左傳》和《國語》所記當時貴族談話中,對卿大夫都當面稱“子”,在背後對他人談論時稱“夫子”,“子”常被用作第二位稱謂,“夫子”常被用作第三位稱謂。因此有人認爲,“夫子”的“夫”是指事之詞,就是“那個”的意思。在《論語》所記的對話中,前十篇對“子”和“夫子”的用法和《左傳》相同,後十篇才有把“夫子”作爲第二位稱謂的;在《孟子》所記的對話中,“子”和“夫子”都用作第二位稱謂,而且“夫子”尊於“子”。因此有人認爲“夫子”開始被用作尊稱,出於孔門後學。我們認爲,“夫子”被普遍地用作對老師的尊稱,確是出於孔門後學,但是把“夫子”的“夫”解釋爲指事之詞,是不妥當的,《牧誓》可爲明證。春秋以前,貴族在對話中,習慣上確是當面稱“子”,背後才稱“夫子”,“子”比較有親切之感,但是誓辭與對話不同,比較莊嚴,不適宜當面稱“子”,故在《牧誓》中,當面對軍官訓戒稱“夫子”。有人懷疑《牧誓》的著作年代出於《論語》之後,因而當面有“夫子”之稱。這個説法也不確,孔門後學把老師尊稱爲“夫子”,如果《牧誓》作於《論語》之後,怎會叫周武王當面對所屬軍官尊稱爲“夫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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