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沟桥事变后的国民党元老会

吴先树

一九三七年七月卢沟桥事变爆发，日本帝国主义一面假和谈，一面继续增兵向南入侵。这时，以蒋介石为首的南京国民政府的主战派和主和派，在抗战还是妥协的问题上，仍未取得一致意见，还在不断进行激烈的辩论。

一九三七年七月二十五日，我的岳父覃理鸣（振）先生应召从上海回到南京，我们在家为他准备了午饭，但直到中午还未见回来。大家等得很着急。因为这几天日本侵略军又向平津大举增兵，华北形势十分严重，我们都希望知道些关于时局的消息。到下午一时左右，岳父才回来。在餐桌旁他向我们讲述了当天上午开会的情形。岳父说：今天刚一下车，他们就邀我去开会了。今天老蒋（指蒋介石）约我们几个老头子在陵园韩公馆（韩复榘的私邸）开了个临时紧急会议，到会的有吴稚晖、汪精卫、何应钦、冯玉祥、居正等，共十三人，都是穿长褂子的。会上讨论了打（抗日）不打（不抗日）的问题。岳父高兴地说：老子今天发了言，可算是“舌战群儒”呢，最后我们主张抗战的人完全取得胜利。我们决定了打，老蒋也没话说了。接着岳父又讲述了会议的经过，他说：今天首先发言的是何应钦。何说：作战要靠军队，中国军队不行，尤其是缺乏武器弹药，军需粮秣接济困难，拿我们这样军队去同日本军队作战，最多能打上几个月就要垮，现在有人指责我们不抵抗，不实行对日作战是妥协投降等等言论，这是不明白我们军队实力，是对我们恶意的攻讦，依我看不打还可以幸存，等待时机；要打么，只要几个月就完全失败，所以我不主张打，何反反复复地说了两个钟头，总之一句话，中国军队不能对日作战。何说完，吴稚晖马上起来发言，他说，强盗压境，打有打的好处，能够争点民族气节，可是不打有不打的好处，免得生灵涂炭，日本单独亡中国也是亡不了的。他说来说去，总是模棱两可，没有一定的主张。

岳父在会上发表了他的看法，他说他不赞成何敬之（应钦）的意见和主张。他说，日本人自“九·一八”占领东北后，现在又要继续强占华北，再占领全中国。现在还谈“一面抵抗，一面交涉”，已是行不通了，国人也不会答应，现在唯一的出路和办法就是“打”！我国的军队虽比日军差，也不应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如果现在不敢奋起抗战，中国就会亡在我们国民党手里，我们就对不起祖先和子孙后代，会成为历史上的罪人。我们不能再存什么“等待时机”的想法，应该当机立断，宣布对日作战！(www.xing528.com)

接着冯玉祥先生发言，他的发言慷慨激昂，言词恳切。他说，大家知道我是主张抗日的，现在我还是主张抗日，强盗打进屋里来了，我们不打他，他就会走吗？日本军队虽然强，武器虽然好，但我们的人多，枪炮使完了我们还有大刀，他们奈何不得我们。飞机在天空扔炸弹，犹如麻雀在天空拉屎，从来不会落在人的头上，也没什么可怕的，不能把它说的威力无穷。怕的是我们不打，现在到了民族危亡的关头，我诚恳地要求即日宣布对日宣战！说至此，冯玉祥声泪俱下，大家深受激励，同声喊“打”。于是，蒋介石在群情激愤下，不得不安慰地说：大家不要激动，我们就决定打。这才散会。

据岳父说，老蒋召集这次元老们开秘密会议，看来又是他的一种手段。他想利用我们这些老头子，在会议做出“一面抵抗，一面谈判”的决定，将来误国好替他“背黑锅”，他惯用这一手。最后岳父对我说：你父亲（先父吴景鸿，当时任中央公务员惩戒委员会委员，患半身不遂症）行动不便，你赶快把你父亲和两家老小送回湖南原籍，真要打起来，京沪都不安全，你自己就留在这里。

国民党元老秘密会议后不久，国民党政府发表了《自卫抗战声明书》，宣布“不得不实行自卫，抵抗暴力。”从此，全面抗战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