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策：建信君宠于赵，劝谏任用治国贤才

导读

魏公子牟经过赵国，赵王亲自迎接他，并向其讨教治国之方。是时赵王宠幸建信君，公子牟看到赵王命令工人用丝绸做帽子，于是因势利导，劝谏赵王应该像任用工人做帽子一样任用治国贤才，并讲述复涂侦用梦灶劝谏卫灵公的寓言故事来告诫赵王不能为幸臣蒙蔽，应该重用贤人。文中魏牟借用梦境和巫术来说理，充满了神秘色彩，富有想象力。

建信君1贵于赵。公子魏牟2过赵，赵王3迎之，顾反至坐，前有尺帛，且令工以为冠。工见客来也，因辟4。赵王曰：“公子乃驱后车5，幸以临寡人，愿闻所以为天下。”魏牟曰：“王能重王之国若此尺帛，则王之国大治矣。”赵王不说，形于颜色，曰：“先王不知寡人不肖，使奉社稷，岂敢轻国若此？”魏牟曰：“王无怒，请为王说之。”曰：“王有此尺帛，何不令前郎中6以为冠？”王曰：“郎中不知为冠。”魏牟曰：“为冠而败之，奚亏于王之国？而王必待工而后乃使之。今为天下之工，或非也，社稷为虚戾7，先王不血食，而王不以予工，乃与幼艾8。且王之先帝驾犀首而骖马服9，以与秦角逐，秦当时适其锋。今王憧憧，乃辇建信以与强秦角逐，臣恐秦折王之椅10也。卫灵公11近雍疽、弥子瑕12，二人者，专君之势以蔽左右。复涂侦13谓君曰：‘昔日臣梦见君。’君曰：‘子何梦？’曰：‘梦见灶。’君忿然作色曰：‘吾闻梦见人君者，梦见日。今子曰梦见灶而言君也，有说则可，无说则死。’对曰：‘日，并烛天下者也，一物不能蔽也。若灶则不然，前之人炀，则后之人无从见也。今臣疑人之有炀于君者也，是以梦见灶。’君曰：‘善。’于是因废雍疽、弥子瑕，而立司空狗14。”

注释(www.xing528.com)

1建信君：赵悼襄王时的宠臣。2公子魏牟：即魏公子牟，魏国贵族，因封于中山，亦称“中山公子牟”，战国时期思想家。3赵王：指赵悼襄王。一说赵孝成王，非是。4辟：通“避”。5后车：副车，侍从所乘的车。6郎中：官名。战国时设，君王侍从官的通称，其职责为护卫、陪从，随时建议，备顾问及差遣。7虚戾：即“虚厉”，指田园荒废，百姓灭绝。8幼艾：年轻美貌的女子。9犀首：战国魏官名，借指公孙衍。马服：即赵奢，因破秦军有功，封为“马服君”。10椅：应作“”，古代车厢两边可以倚靠的木板。11卫灵公：春秋时卫国国君。12雍疽、弥子瑕：二人皆卫灵公宠臣。13复涂侦：人名。一作“侏儒”。14司空狗：人名。即史狗，春秋时人，卫国司空。

译文

建信君在赵国地位尊贵。魏公子魏牟经过赵国，赵王出去迎接他，回宫坐下后，见座前有一块丝绸，就命令工人用它做帽子。工人见客人来了，于是回避退下。赵王说：“魏公子屈尊大驾光临，希望听您谈谈治理天下的方法。”魏牟说：“大王若能像重视这块丝绸一样重视治国，那么大王的国家就会治理得很好。”赵王听了不高兴，脸色很难看，说：“先王不知道我没有才能，让我治理国家，我哪敢这样轻视国家？”魏牟说：“大王不要生气，请让我为您解释。”他说：“大王有这块丝绸，为什么不命令身边的侍从做帽子呢？”赵王说：“侍从不知道怎样做帽子。”魏牟说：“做帽子做坏了，对大王的国家有什么损害呢？但是大王必定要等工人来才让他去做。现在您对待治理天下的人，却不是这样，国家即将荒芜一片，先王不能享受祭祀，然而大王不用贤臣来治国，而用像妖娆的女人一样的侍臣。况且大王的先帝任用犀首公孙衍、马服君赵奢这样的贤才，与秦国相抗衡，秦国当时也要避其锋芒。现在大王进进出出，都和建信君这样的人同车，而要和强秦抗衡，我担心秦国会灭掉您的国家。卫灵公亲近雍疽、弥子瑕，二人独揽君王的大权来蒙蔽左右大臣。复涂侦对灵公说：‘前几天我做梦见到了君王。’灵公说：‘你梦到了什么？’复涂侦说：‘梦到了灶。’灵公愤怒地变了脸色说：‘我听说做梦见到人君，会梦到太阳。现在你梦到灶却说梦到君王，若有说法就算了，没有说法就杀头。’复涂侦回答说：‘太阳，是普照大地的，任何东西也不能遮蔽它。像灶就不行，前面的人在灶口烤火，那么后面的人就烤不到了。现在我怀疑有人在您面前像在灶口烤火一样，所以梦到了灶。’灵公说：‘好。’于是就废掉了雍疽、弥子瑕而任用了司空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