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负郭与咺者之争-战国策

导读

齐闵王独断专行，堵塞言路，并大开杀戮，杀害贤良，以致齐国内部分崩离析，众叛亲离，民怨沸腾。燕国趁机攻打齐国，齐国不堪一击，几近亡国。闵王逃到莒地，齐相淖齿告之以天地人的道理，但闵王执迷不悟，被淖齿杀死。齐将田单凭借即墨城，大破燕军，收复失地，迎接太子即位，恢复齐国。文章以叙事为主，兼以对话，看似以一种较为客观的口吻叙述史实，实则重在渲染暴君齐闵王之恶，君臣对话尤其精彩，体现了作者对统治者的倒行逆施大力批判的进步史学观。

齐负郭1之民有狐咺2者正议,闵王斫之檀衢3，百姓不附；齐孙室子陈举直言4，杀之东闾5，宗族离心；司马穰苴6为政者也，杀之，大臣不亲。以故燕举兵，使昌国君7将而击之。齐使触子8将而应之。齐军破，触子以舆一乘亡。达子9收余卒复振，与燕战，求所以偿者，闵王不肯与，军破走。

注释

1负郭：靠近城郊。2狐咺（xu2n）：人名。3檀衢：齐都城内道路名。4孙室子：宗室。陈举：人名，田氏子孙。5东闾：城东门。6司马穰苴（ráng jū）：即田穰苴，齐宗室。司马，官职，掌管军政事务。7昌国君：乐毅，燕国名将。8触子：人名。齐将。一作“向子”。9达子：人名。齐将。

译文

齐国国都近郊有个名叫狐咺的人发表公正的言论，齐闵王下令把他砍死在檀衢，百姓从此不再亲附；齐国宗室中有个叫陈举的直言朝政，闵王下令把他杀死在城东门，宗族从此离心离德；司马穰苴执政，闵王下令把他诛杀，大臣们从此不再亲近。因此燕国趁机出兵，派昌国君乐毅率军进攻。齐国派触子带兵应战。齐军大败，触子驾着一辆战车逃跑了。达子收拾残兵败将，重振军威，与燕兵作战，向闵王请求犒劳士兵，闵王不肯给，齐军大败而逃。

王奔莒1，淖齿2数之曰：“夫千乘、博昌3之间，方数百里，雨血沾衣，王知之乎？”王曰：“不知。”“嬴、博4之间，地坼至泉，王知之乎？”王曰：“不知。”“人有当阙5而哭者，求之则不得，去之则闻其声，王知之乎？”王曰：“不知。”淖齿曰：“天雨血沾衣者，天以告也；地坼至泉者，地以告也；人有当阙而哭者，人以告也。天地人皆以告矣，而王不知戒焉，何得无诛乎？”于是杀闵王于鼓里6。

注释(www.xing528.com)

1莒：齐邑，在今山东莒县。2淖齿：人名。楚将。楚国派他率兵救齐，做了齐国相国。3千乘：齐邑，在今山东高青。博昌：齐邑，在今山东博兴南。4嬴：齐邑，在今山东莱芜西北。博：齐邑，在今山东泰安东南。5阙：皇宫门前两边供瞭望的楼。6鼓里：莒城内的巷名。

译文

闵王逃到莒城，齐相淖齿历数闵王罪过说：“在千乘与博昌之间数百里的地方，天上下血雨，沾湿了衣服，大王知道这件事吗？”闵王说：“不知道。”淖齿说：“嬴、博两地之间，大地裂开涌出泉水，大王知道这件事吗？”闵王说：“不知道。”淖齿说：“有人在宫门前啼哭，去寻找却不见有人，离开后又听见哭声，大王知道这件事吗？”闵王说：“不知道。”淖齿说：“天下血雨沾湿衣服，这是上天对您的告诫；大地裂开涌出泉水，这是大地对您的告诫；宫门前有人哭泣，这是人对您的告诫。天、地、人都告诫了您，然而大王却不知戒惧，怎么能不受到诛杀呢？”于是在鼓里杀死了闵王。

太子1乃解衣免服，逃太史2之家为溉园。君王后，太史氏女，知其贵人，善事之。田单3以即墨之城破亡余卒，破燕兵，绐4骑劫5，遂以复齐，遽迎太子于莒，立之以为王。襄王即位，君王后以为后，生齐王建。

注释

1太子：名法章，即位后为齐襄王。2太史：齐国史官，以官为姓故称太史氏。3田单：齐国临淄人，田氏贵族。齐闵王时为临淄市吏，燕乐毅率军破齐，他坚守即墨，被立为将，先用反间计，后用火牛阵大败燕军，尽收齐地，迎襄王入临淄，被封为安平君。4绐（dài）：欺诈。5骑劫：人名。燕国将领，代乐毅为将，后被齐军所杀。

译文

太子乔装打扮，逃到一个姓太史的人家中给他浇灌菜园。君王后，是太史家的女儿，知道他出身高贵，对他很好。齐将田单凭借即墨城的残兵败将，打败燕军，蒙骗燕将骑劫，于是恢复了齐国，马上到莒地迎接太子，立太子为齐王。齐襄王即位，封君王后为王后，生下齐王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