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斗造门，重现战国策

导读

战国中后期，人才在各国的竞争中发挥着越来越大的作用。与此同时，士人的人格尊严亦成为了一种较为自觉的群体意识。在这样的背景下，纵横策士中也出现了这样一些个体，他们一方面努力捍卫士的尊严，另一方面大力呼吁统治者重视人才。齐宣王时的王斗就是这样一个人物。他去拜见宣王，要求宣王亲自迎接，宣王到宫门迎接他，他面对宣王的恭维，说话尖刻，让齐王难堪。他更是针对齐王提出的“当今之世无士”的观点进行批驳，毫不留情地批评齐王不好士的错误做法。齐王在其义正词严的教训后，最终认识到错误，从而重视选拔贤人治国，使齐国大治。

先生王斗1造门而欲见齐宣王，宣王使谒者延入2。王斗曰：“斗趋见王为好势，王趋见斗为好士，于王何如？”使者复还报。王曰：“先生徐之，寡人请从。”宣王因趋而迎之于门，与入，曰：“寡人奉先君之宗庙，守社稷，闻先生直言正谏不讳。”王斗对曰：“王闻之过。斗生于乱世，事乱君，焉敢直言正谏？”宣王忿然作色，不说。

注释

1王斗：人名。齐人。2谒者：古时泛指传达、通报的人。延：请。

译文

先生王斗登门想要拜见齐宣王，宣王让谒者请他进来。王斗说：“我去拜见大王是贪慕权势，大王来迎接我是礼贤下士，大王应如何做？”谒者又回去通报。宣王说：“让先生稍候，我马上去迎接。”宣王于是快步走到宫门迎接王斗，和他一起进宫，说：“我守护着先王的宗庙，治理国家，听说先生敢于直言劝谏，无所忌讳。”王斗回答说：“大王听错了。我生活在乱世之中，侍奉昏庸的君王，哪里敢直言劝谏？”宣王听了满脸怒气，很不高兴。(www.xing528.com)

有间，王斗曰：“昔先君桓公所好者五，九合诸侯，一匡天下，天子受籍1，立为大伯2。今王有四焉。”宣王说，曰：“寡人愚陋，守齐国，唯恐失抎3之，焉能有四焉？”王斗曰：“否。先君好马，王亦好马；先君好狗，王亦好狗；先君好酒，王亦好酒；先君好色，王亦好色；先君好士，是王不好士。”宣王曰：“当今之世无士，寡人何好？”王斗曰：“世无骐骥、耳4，王驷已备矣。世无卢氏之狗5，王之走狗已具矣。世无毛嫱、西施，王宫已充矣。王亦不好士也，何患无士？”王曰：“寡人忧国爱民，固愿得士以治之。”王斗曰：“王之忧国爱民，不若王爱尺縠6也。”王曰：“何谓也？”王斗曰：“王使人为冠，不使左右便辟而使工者，何也？为能之也。今王治齐，非左右便辟无使也，臣故曰不如爱尺縠也。”宣王谢曰：“寡人有罪国家。”于是举士五人任官，齐国大治。

注释

1籍：位，此处指天子封爵。2伯：通“霸”。3抎（yǔn）：失去。4骐骥、耳：皆良马名。5卢氏之狗：指韩国名犬。6縠（hú）：有皱纹的纱。

译文

过了一会儿，王斗说：“以前先王齐桓公有五种爱好，他多次会盟诸侯，一举匡正天下，天子赐给他爵位，立他为霸主。现在大王您有四种爱好和他一样。”宣王很高兴，说：“我愚蠢浅陋，守护齐国，唯恐有所闪失，哪里有和先王相同的四种爱好呢？”王斗说：“不。先王喜欢马，大王也喜欢马；先王喜欢狗，大王也喜欢狗；先王喜欢喝酒，大王也喜欢喝酒；先王喜好美色，大王也喜好美色；先王喜欢贤士，可大王不喜欢贤士。”宣王说：“当今世上已没有贤士，我怎么去喜欢贤士？”王斗说：“世间没有骐骥、这样的骏马，然而大王车马已经具备。世间没有韩卢那样的良犬，然而大王已拥有善跑的猎犬。世间没有毛嫱、西施那样的美女，然而美女已经充满了大王后宫。大王只不过不喜欢贤士罢了，何愁世上没有贤士呢？”宣王说：“我忧国爱民，当然希望得到贤士的辅佐来治理国家。” 王斗说：“大王忧国爱民，还比不上您喜爱一尺绉纱啊。”宣王说：“什么意思？” 王斗说：“大王让人做帽子，不叫身边宠信的人去做而是让工匠去做，为什么？因为他们善于做。如今大王治理齐国，不是身边宠信的人就不任用，所以我说大王忧国爱民还比不上爱一尺绉纱啊。”宣王道歉说：“我治理国家有过错。”于是推举了五位贤士担任要职，齐国得到了很好的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