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雎游说昭王清除旧势力，地位大幅提升

导读

范雎入秦取得秦昭王信任后，开始游说昭王清除阻碍秦国发展的旧势力及其利益集团。文章中范氏这段说辞，将矛头直指秦国宣太后、穰侯、泾阳君与华阳君这“四贵”，指出他们犯有欺君罔上、独断专行等罪行，并以穰侯为重点批判的靶子，指责他在对外扩张、征伐天下的过程中独擅大权，罔顾国家利益，干着损公利己、祸害社稷的勾当，进而引用历史上淖齿、李兑专政后杀害自己君王的史实，告诫昭王若继续放纵“四贵”，任其相互勾结、把持朝政，不仅将危及自身安全，而且江山恐怕会旁落他人。范雎这一番声色俱厉、危言耸听的说辞，其威力不亚于一枚重型炸弹，具有强大的震撼力，不但使昭王果断地铲除了“四贵”，而且使自己在秦国的地位得到了极大的提高。

范雎曰：“臣居山东，闻齐之内有田单1，不闻其王。闻秦之有太后、穰侯、泾阳2、华阳3，不闻其有王。夫擅国之谓王，能专利害之谓王，制杀生之威之谓王。今太后擅行不顾，穰侯出使不报，泾阳、华阳击断4无讳。四贵备而国不危者，未之有也。为此四者下，乃所谓无王已!然则权焉得不倾，而令焉得从王出乎？臣闻：‘善为国者，内固其威而外重其权。’穰侯使者操王之重，决裂诸侯，剖符5于天下，征敌伐国，莫敢不听。战胜攻取，则利归于陶6；国弊，御于诸侯；战败，则怨结于百姓，而祸归社稷。《诗》7曰：‘木实繁者披其枝，披其枝者伤其心。大其都者危其国，尊其臣者卑其主。’淖齿8管9齐之权，缩10闵王之筋，县11之庙梁，宿昔而死。李兑12用赵，减食主父13，百日而饿死。今秦太后、穰侯用事，高陵14、泾阳佐之，卒无秦王，此亦淖齿、李兑之类已。臣今见王独立于庙朝矣，且臣将恐后世之有秦国者，非王之子孙也。” 秦王惧，于是乃废太后，逐穰侯，出高陵，走泾阳于关外。昭王谓范雎曰：“昔者齐公得管仲，时以为‘仲父’15。今吾得子，亦以为父。”

注释(www.xing528.com)

1田单：齐将，妫姓，田氏，名单，临淄人。燕将乐毅率军一举击破齐国，田单以即墨城反击，用火牛阵击破燕军，恢复齐国，后被任为相国，封安平君。2泾阳：泾阳君，秦昭王同母弟公子巿（fú）的封号。3华阳：华阳君，秦昭王舅舅、宣太后弟弟芈（mǐ）戎封号。4击断：杀人。一说专断。5剖符：古代传令、调兵、出使所持的凭证。剖，分。符，古代朝廷传达命令或征调兵将用的凭证。6陶：穰侯魏冉封地。7《诗》：此处应是泛指，并非指《诗经》。一说是逸《诗》。8淖（zhu4）齿：战国时楚将。乐毅率燕军攻破齐国，淖齿奉楚顷襄王之命率兵救齐，被齐闵王任命为国相。后杀闵王，旋被齐人所杀。9管：专。10缩：抽。11县：同“悬”。12李兑：战国赵惠文王司寇，后任相国，封奉阳君。13主父：赵武灵王，晚年传位于子赵惠文王，自号“主父”。14高陵：指高陵君，秦昭王同母弟，名悝。15仲父：齐桓公对管仲的尊称。

译文

范雎说：“我在东边时，只听说齐国国内有田单，没听说过他们的君王。只听说秦国有太后、穰侯、泾阳君、华阳君，没听说过他们有君王。掌控国家政权才能称为王，决断国家利害才能称为王，执掌生杀大权才能称为王。现在宣太后独断专行，无所顾忌；穰侯派遣使臣，从不上报大王；泾阳君、华阳君随便杀人，无所忌惮。这四个权贵集于一朝，国家不出危险，是不可能的。大王的地位在这四人之下，这就是所谓的没有君王啊！既然这样，那么大权怎能不旁落，政令怎能出自大王呢？我听说：‘善于治理国家的，对内要巩固权威，对外要加强权力。’穰侯的使者操控大王的重权，任意和诸侯决裂，发令于天下，征伐敌国，没有谁敢不听从。战胜克敌，那么利益就归属封邑陶；国家疲敝了，受制于诸侯；战争失败了，那么结怨于百姓，祸害由国家承担。《诗》中说：‘树上的果实多了会压折枝条，枝条折了会伤及树心。都邑过大了会危及国家，大臣过于尊贵会使君王地位下降。’淖齿独揽齐国政权，抽了齐闵王的筋，将他悬挂在庙堂的大梁上，一夜就死了。李兑在赵国擅政，减少赵武灵王的饮食，一百天后将他饿死了。现在的秦国是宣太后、穰侯主事，高陵君、泾阳君辅佐他们，眼里没有秦王，这也和淖齿、李兑这类人的行为差不多。我现在看到大王孤零零地站在朝廷上，而且我害怕将来拥有秦国的，不再是大王的子孙啊！” 秦王听后惊恐，于是废黜太后，驱逐穰侯，把高陵君、泾阳君赶出函谷关外。昭王对范雎说：“从前齐桓公得到管仲，当时把他称为‘仲父’。现在我得到先生，也以父待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