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高校科研评价的历程与特征

以科研为引领的美国高校，创造了20世纪以来美国高等教育的辉煌，美国高校尤其是研究型大学由此也成为世界的标杆，为其他国家所仿效，在其中，科研管理与评价制度在促进高校科研中发挥了重要作用。美国是最早开展科研评价的国家。库巴和林肯把美国科研评价发展过程划为四个阶段，分别是：19世纪末到20世纪30年代的第一代评价时期——“测量时代”（Measurement Generation）；20世纪30年代到50年代后期的第二代评价时期——“描述时代”（Description Generation）；20世纪50年代后期至70年代末的第三代评价时期——“判断时代”（Judgement Generation）；20世纪80—90年代至今兴起的第四代评价时期——“建构时代”（Construction Generation）。^[25]

1914年，美国国会成立了国会研究服务部（Congressional Research Service，简称CRS），对委员会及议员提出的有关科技方面的问题进行研究、分析和评价，学术界认为这是美国科研评价的雏形。^[26]二战期间“曼哈顿工程”的实施，开启了联邦政府大规模投入科研的先河，由此也显著改变了美国科研管理与评价。战后，在二战期间担任科学研发办公室（Office of Scientific Research and Development，OSRD）主任的万尼瓦尔·布什（Vannevar Bush）向罗斯福总统提交的《科学：无止境的疆界》报告，着重强调了科技进步对于美国社会发展的不可或缺，应当重视基础科学研究，基础研究是一切科学知识的来源，并主张建立新的联邦科研资助机构，即后来成立的国家科学基金会（National Science Foundation，NSF）。NSF的成立，意味着联邦政府有计划地向科学研究拨款，也由此为科研评价开启了新的历史时期。自此后，美国政府对科学研究的投入不断加大，公众对投资的期望值也日益增高，因而必然要求政府对科研投入的经费进行严格管理，并以强有力的手段对科学研究的过程与结果进行绩效评估，以提高研究的质量、效益与效率。经过多年的发展，科研评价工作在美国已成为制度化的经常性工作。20世纪60年代起，美国各届政府均出台了相应的推动联邦机构绩效评估和管理的改革措施和方案，但每一届政府的执政目标以及具体的实施方式有所不同，使得联邦机构的绩效评估缺乏连续性、可比性和系统性。1975年，美国颁发《项目评价标准》（The Program Evaluation Standards Statements），这是美国科研评价标准的发轫。^[27]

美国科研评价机构大致可以分为三大层次：

（一）国家政府层面的国会、政府科研评价机构和州政府科研评价机构

例如主要由美国政府出资的美国国会技术评价办公室等，对项目进行事前、事中和事后评估，为国会的预算安排提供重要的参考。

美国国会在1993年1月通过了《政府绩效与结果法案》（Government Performance and Results Act，简称GPRA），相较于既往的评价措施或方案，该法案更具权威性和持久性，实现了从国家立法上对美国联邦机构绩效评价制度化零的突破。《政府绩效与结果法案》要求所有联邦机构必须制定覆盖未来5年的战略规划报告，并每3年修订一次，每年将战略规划分解为定量化实施目标提供年度绩效规划报告，并根据完成情况形成年度绩效评估报告。国会、美国总审计署（GAO）、预算与管理办公室（OMB）把对这3份报告的审议与预算的批准过程结合起来。由此，美国形成了一套由《政府绩效与结果法案》、国会、政府问责局和预算与管理办公室构成的系统完整的评价制度。该法案的通过，使得对联邦机构的评价从“投入-产出”模式转换为“目标-结果”模式，即根据各联邦机构所设定的任务目标和结果完成情况评价其绩效。由此也奠定了美国20世纪90年代至今联邦机构绩效评价的基本模式。^[28]

为修正每个机构的评估目标和具体评估指标存在可比性不够强的问题，预算与管理办公室于2001年提出了《总统管理议程》（President’s Management Agenda），包括5项政府动议和9项特定项目动议。该议程要求所有联邦机构对其人力资本、竞争资源、财政绩效、电子政府和绩效提升动议五个方面的成果和绩效进行评估，并以红、黄、绿颜色表征。而对于研究计划的评估不限于对其绩效的评价，同时还评价其规划、战略和管理等。2002年，布什政府在《政府绩效与结果法案》和《总统管理议程》的评价体系下，提出专门由预算与管理办公室主管的针对项目评估的“项目评级工具”（PART），其设计理念是：所有联邦预算的项目都是可测度的，而且也是可以改善的。它具有统一的评价框架和评价标准，使得项目评价更具实操性，项目之间的管理与绩效评价结果也更加具有可比性。

（二）社会学术团体(www.xing528.com)

为了提高评价和监督的效率，减少徇私舞弊、暗箱操作的可能性，美国联邦政府依据相关法律履行评价职责，出资委托一大批高水平、相对稳定的社会咨询评价机构（Government contractor），包括企业和营利机构，承担具体的评价活动。美国科研评价的这种出资人和执行者相互分离独立的制度，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科研学术评价工作的客观性、公平性和合理性。如美国科学管理开放咨询公司、国家科学院理事会等独立机构。其中，美国国家科学院理事会是美国国家科学院（NAS）、美国国家工程院（NAE）、美国医学研究院（IOM）三院一会体系的常设机构，是美国科学技术评价体系极其重要的组成部分。另一个具有代表性的是成立于1989年的世界技术评估中心（World Technology Evaluation Center，WTEC）。该中心属于非营利性专门评价组织，主要从事技术领域的宏观评估，为美国政府科技政策制定过程中的参与人员、科技管理人员以及各类科技项目开发人员提供有关国际技术项目状况分析，也进行国内外科技项目的立项、比较与评价服务。此外，美国还有大批面向市场的、高资质科技评价公司。仅以美国评估协会网站上所列能够提供科技评估的公司就有近三百家。这些公司主要通过市场竞争来体现评估能力和水平并赢得信誉，从而能够在科技评价市场上站稳脚跟。^[29]

早期美国科研评价完全依赖于同行评价，其科学性和公正性一度受到广泛质疑。20世纪90年代，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NSF）资助的《科学、技术和人类价值》季刊上发表了一组文章，对科学研究效率的问题进行探讨。2001—2003年期间引入了数据评价，即通过调查和回归两种不同取径的方法来确定排名。2004年6月，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编印了《关于科学创新能力质量的评价》，阐述了科研效率评价的社会背景、方向和检验方法等问题。2008—2009年又对评估方法进行了改进，评估包含三个维度：科研活动、学生支持与成果、教育环境的多样性。其中科研活动包括学者在学术出版、文章引用、科研经费和获得奖项等方面的数据，出版和引用的文献计量指标主要参考SCI数据库。新的评估方法比单纯的专家评价更科学，但是评估者的选取、指标权重的选取等还有待商榷。

（三）高校自身

随着科研活动呈现学科多维渗透、知识体系内涵与外延的架构日趋集成化，高校评价体系的建立和完善首当其冲。1960年，美国开始了对高等教育机构的全面评估，主要是私立的、非营利的专门评价机构对美国大学所进行的一种质量检查，旨在确保并提高其教学质量和办学水平。^[30]20世纪80年代末以来，美国高教界针对二战后美国高校存在将学术狭隘地等同于研究，教学与研究互相争夺教师时间的倾向，就学术概念和学术评价进行了深刻的反思和热烈的讨论。特别是卡内基教学促进基金会前主席博耶相继于1991年和1994年发表了题为“学术反思：教授工作的重点领域”的研究报告和“学术评价”的演讲后，在美国高教界引起广泛共鸣。博耶认为，学术活动意味着参与研究，但作为学者的大学教师，他们的工作还意味着寻求学科之间的相互联系，在理论与实践之间建立桥梁，并把自己的知识有效地传授给学生。基于此，博耶提出了四种有区别又有联系的学术形式，即发现的学术、综合的学术、应用的学术和教学的学术。博耶还着手构建了新的学术评价体系，首次提出了学者的品质、学术工作的标准、学术证明、过程的可靠性等四条学术评价原则。^[31]

美国高校都会定期或不定期评价科研活动。美国高校科研评价起初采用的是定性评价（qualitative evaluation），即同行评议法（peer review），并辅以案例分析、文献计量分析及指标分析等方式。同行评议法利用相关学科领域权威专家对涉及的该领域项目进行评价，它在项目申请、项目评价、项目验收、项目得奖与否及项目运作等诸多方面上，有着其他方式一时无法企及的优势。^[32]至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人们发现同行评议也不是每次都行之有效的，有时会出现个人主观因素的影响。于是，定量评价应运而生。SCI（科学引文索引）、EI（工程索引）、ISTP（科技会议录索引）等开始投入使用，尤其是SCI的引入，让科研评价避免出现重大学术分歧和盲点。

美国高校促进教师的研究、教学和服务水平的提高，主要通过评价来实现。学校有较为科学、规范、制度化的评估指标体系。科研评估内容包括论著、专利等，评估方式主要采取本人总结、学生问卷调查、同事和系主任评价等。评估与教师的奖惩、晋升、聘任和工资待遇等挂钩。^[33]各高校都会按照自身特点进行科研评价。譬如，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注重的是教师科研已达到何种程度而不是取得多少数量，科研评价的目的是为调整教师薪酬、晋升职位和终身聘任等提供依据。在理士满大学，过去教授获得终身聘任可以不要出版学术著作，而现在要想获得终身教授，则必须得到相应的研究经费，并发表过多篇学术论文。^[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