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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朝的复古:中国历史,帝国的昂扬精神

时间:2023-10-0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建立新的朝代,当然要易服改制,有意思的是怎么改。这意味着王莽没有选择新的颜色。其理由是他不是克了西汉一朝才成立新朝的,新朝是由西汉一朝主动禅让而来的,不适用相克的五行道理。虽然说“定有天下之号曰‘新’”,但是这个新朝最根本的意识形态、指导原则其实是“古”,即以古为新。以政治论政治,王莽新朝最严重的错误,非但不是王莽“伪诈”,刚好相反,而是王莽太过于相信、执着于自己宣称的复古原则了。

新朝的复古:中国历史,帝国的昂扬精神

王莽即位,改国号为“新”。新立之初,他所下的诏书说:“予以不德,托于皇初祖考黄帝之后,皇始祖考虞帝之苗裔,而太皇太后之末属。皇天上帝隆显大佑,成命统序,符契图文,金匮策书,神明诏告,属予以天下兆民。……以戊辰直定,御王冠,即真天子位,定有天下之号曰‘新’。”

这段文字先叙述了他的家世系谱,并强调两大重点,即一是远溯至黄帝和舜,二是源自王太皇太后;然后,特别提到了皇天上帝通过符契图文、金匮策书所赐予的诏命,将天下的百姓交给他,他是直接受命而登上“真天子位”的。“真天子”三个字有双重意义,从现实上看,他本来是“摄皇帝”,相当于是代理皇帝,现在是真的了;更重要的是,“真天子”指的是他由上天明确地选择,是受命,而不是依靠血统继承皇帝大位的。

诏书上继续说:“其改正朔,易服色,变牺牲,殊徽帜,异器制。以十二月朔癸酉为建国元年正月之朔,以鸡鸣为时。服色配德上黄,牺牲应正用白,使节之旄幡皆纯黄,其署曰‘新使王威节’,以承皇天上帝威命也。”

建立新的朝代,当然要易服改制,有意思的是怎么改。朝代的代表性颜色的选择,是按照五德终始说所主张的五行相生相克的道理来的。原本秦朝建立时,秦始皇选择的是黑色,定秦为水德。刘邦建国后,为了展现不承认秦的合法性地位,强调自己传承周朝,所以他也选了黑色。但汉武帝有不同的想法,他改而强调西汉一朝成功地推翻了秦,秦是水,土克水,所以西汉一朝应该属于土德,所属的颜色是黄色。

这意味着王莽没有选择新的颜色。其理由是他不是克了西汉一朝才成立新朝的,新朝是由西汉一朝主动禅让而来的,不适用相克的五行道理。但如果是这样,新朝和西汉一朝不就分不出来了吗?王莽的做法,是在后来动手脚,他从王朝的记录上有系统地将西汉一朝改为火德,火生土,因而从其顺利地延续,产生了土德的新朝就理所当然了。

虽然说“定有天下之号曰‘新’”,但是这个新朝最根本的意识形态、指导原则其实是“古”,即以古为新。王莽的崛起靠的是经学,尤其是经学中主张的孔子权威,所以他的政权就积极地革除“与古不符者”,掀起了全面的复古运动

政治论政治,王莽新朝最严重的错误,非但不是王莽“伪诈”,刚好相反,而是王莽太过于相信、执着于自己宣称的复古原则了。他真正相信借由全面复古,建立经书上所描述的古代制度,能够解决西汉遗留的社会问题

复古的第一项措施,是土地改革,即将土地全都改为国有,并称之为“王田”,就是落实经书中所记录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国家再将“王田”分配给百姓,“古者,设庐井八家,一夫一妇田百亩,什一而税,则国强民富而颂声作。此唐虞之道,三代所遵行也。”也就是,恢复三代所行的井田制度,每家都有一小块土地,每八家组成一个单位,用最彻底、最激烈的方式解决土地兼并的现状。

然后,他又将奴婢改为私属,可以拥有但不准买卖。另外,他进行了大幅且持续的货币改革。他首先废除原本通用五铢钱,然后代之以非常复杂的“五物二十八品”,也就是说有钱、银、龟、贝、布五种不同材料制成的货币和二十八个不同的品项。钱指的是铜;银实际上包含金和银,有两种;龟、贝、布这些都是古书上记载的,过去曾经用来当作货币的材料。在复古的精神下,它们被重新拿了出来。(www.xing528.com)

货币有六种材质,分成五个系统,加起来一共有二十八项。原本的钱就分大钱和小钱,一个大钱值五十个小钱,改革之后,钱分六种,小钱值一铢,么钱值三铢,幼钱值五铢,中钱值七铢,壮钱值九铢,大钱值十二铢。

布则包括小布值十五铢,么布值十六铢,幼布值十七铢,序布值十八铢,差布值十九铢,中布值二十铢,壮布值二十一铢,第布值二十二铢,次布值二十三铢,大布值二十四铢,共分为更繁复的十种。

钱的价值排列是一、三、五、七、九、十二,布是十五、十六、十七、十八、十九、二十、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看起来像是有一定的次序,但这样的安排在货币的应用上完全没有道理,因为其价值之间都不是倍数关系,没有倍数关系,要如何换算?谁算得出来一个中钱相当于几个么钱或几个幼钱呢?还有,一个差布相当于几个小布或几个幼布?

这还不是最复杂的。另外有贝,贝自成一个系统,不用铢为单位来计算其价值,大贝相当于二百一十六朋,壮贝相当于五十朋,么贝相当于三十朋,小贝相当于十朋,贝相当于二朋。另外还有龟,龟可以和贝互通,元龟相当于大贝加十朋,公龟相当于十个壮贝,侯龟相当于十个么贝,子龟相当于十个小贝。

还没说到银,仅是上面这四种货币,你会换算、使用吗?你是不是流了一身冷汗,发现自己的算术水平不够高,已经迷失在这套货币制度里了?还是你怀疑当时的人算术能力有问题,要不然怎么会设计出这种应该知道是行不通的货币呢?

在王莽下一波的改革后,你就知道算术水平再好,都不可能有办法使用这套货币。小钱和大钱被废除了,新发行货布和货泉。货泉价值是五铢,货布价值是二十五铢,那么,一个货布可以兑换几个货泉,五个吗?错了,朝廷规定一个货布相当于二十五个货泉!

太荒唐了!这样谁会愿意用二十五个货泉去换只值五个货泉的货布呢?到头来,根本就不会有人愿意用、敢用货布和货泉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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