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仲舒写过一篇《士不遇赋》,其原文保存至今。在这篇文章里,他强调之所以“不遇”,是因为自己生在一个不好的时代。这使他来不及见到三代的隆盛,却目睹了种种堕落败德的现实。生活在这种衰世的最大考验,就是没有固定可遵守的共同标准。遇到任何事,都必须自己反复检讨选择,但即便如此,也还不见得能做出正确的决定。
因而,真正的关键在于改变这种是非标准混淆不明的状态,重新建立标准。那标准在哪儿?第一,在由儒家所代表的三代理想中;第二,在天或自然提供给我们的恒常规范中。而且董仲舒主张,这两项标准是二合一的,即理想的人事规则和天互相应和。这就形成了绝对的标准,而不是战国纵横家、法家所鼓吹的那种,为了解决一时的问题所采取的相对的标准。
阴阳变化、四时流转是绝对的,如春天就该像春天,夏天就该像夏天等。人不能质疑天,不能违背天。如果有着绝对标准的天出现了偏离的现象,那就一定不对,也无法用别的什么相对的标准来衡量。以天的绝对标准为依据,相信天和人有着密切的感应关系,这样能重建一套绝对而非相对的人事标准。
董仲舒自己表明得很清楚,他要追求的,是超越从战国延续到西汉的,那种纵横家、法家的雄辩引领的混乱标准,建立一套绝对的、统一的人事原理。这里有着一股强烈的大一统精神,它和汉武帝本身的野心,还有那个时代的氛围密切吻合。(www.xing528.com)
主观上,董仲舒认为自己成功地改变了过去纵横家、法家带来的原则混乱,不过从历史上客观地看,其实董仲舒建立的这套思想系统,却成了另外一种相对主义的乱源。“天人感应”系统乍看很细致、很复杂,然而内在的感应推论,却绝对不可能有固定的客观的答案,因为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看法,就像吕步舒的看法显然就不同于董仲舒的一样。
更严重的是,董仲舒对待儒家经典的态度,实际上摧毁了原本经典所具有的权威地位,开启了后来今文经学各种补充、改写经书的乱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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