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书·司马迁传》在抄完了《史记·太史公自序》后,接着抄《报任安书》之前,只加了一段简短的说明。
即“迁既被刑之后,为中书令,尊宠任职。故人益州刺史任安予迁书,责以古贤臣之义。”意思是,司马迁受了宫刑后,因不能再留在外朝当太史令,而被调入中朝,担任中书令。中书令的主要工作就是跟在皇帝的身边,帮皇帝整理相关的文书资料。当中书令时,司马迁很受汉武帝的宠信,成了皇帝身边的红人。于是,过去的老友任安写了一封信给他,信的内容是“以古贤臣之义”指责他的。
任安指责他什么?为什么说是“责以古贤臣之义”?任安给他的信,写于太始四年(公元前93年),它的主要内容是提醒司马迁:“你现在有很大的影响力,也就有责任给皇帝好的建议,尤其是在用人方面,皇帝的身边老是围着那些没能力或品格有问题的人,相对地,你知道、你认识的有能力、有操守的人,却并没有因为你的得宠而被皇帝重用,这显然是你没有尽到推荐的责任。”
所以在回信中,司马迁一开始就针对任安的提醒说:“曩者辱赐书,教以慎于接物,推贤进士为务。意气勤勤恳恳,若望仆不相师,而用流俗人之言。仆非敢如此也。仆虽罢驽,亦尝侧闻长者之遗风矣。顾自以为身残处秽,动而见尤,欲益反损,是以抑郁而无谁语!”
意思是:“你叫我努力推贤进士,语气诚恳,好像觉得我不懂这些道理,沉沦到与流俗为伍一样。我绝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再怎么笨,再怎么无能,我总是听过、看过那么多长者的风范。之所以被你误会,实在是我已经是刑余之身,做的是别人不愿做、看不起的内官工作。我向皇帝推荐谁,非但不会有帮助,说不定反而会害了那个人。你们在外面看到的‘尊宠任职’,和我在里面真正经历的,有很大的差距。我的这种痛苦能跟谁说,谁会理解?”
司马迁接着说:“……书辞宜答,会东从上来,又迫贱事,相见日浅,卒卒无须臾之闲,得竭指意。今少卿抱不测之罪,涉旬月,迫季冬,仆又薄从上上雍,恐卒然不可讳。是仆终已不得舒愤懑以晓左右,则长逝者魂魄私恨无穷。请略陈固陋。阙然不报,幸勿过。”
司马迁给任安的这封回信,写于征和二年(公元前91年),此时距任安给他写信已有两年之久。所以,他必须解释这么久没有回信的理由,除了忙之外,另外本来想见面好好说的,因为信上说不清楚。那为什么这时又写了回信呢?因为很不幸,他恐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任安了。
这一年,发生了戾太子案,任安被牵连。太子和宰相兵戎相见,当时担任益州刺史的任安,没有在第一时间发兵帮助宰相,事后就被清算了。(www.xing528.com)
汉武帝痛骂任安说:“是老吏也,见兵事起,欲坐观成败,见胜者欲合从之,有两心。安有当死之罪甚众,吾常活之,今怀诈,有不忠之心。”意思是,汉武帝认为任安是个油滑的老官僚,看到两边打仗,任安故意按兵不动,先观望哪边赢再投靠过去,根本不是真正忠心地向着皇帝。他过去就已经有不良记录了,汉武帝都没有追究,这次不能再饶他了。
任安被判了死罪。冬天快到了,司马迁又必须跟随汉武帝去上雍,如此一来,等回到长安,很可能任安已经永远不在了。如果那样,那老友就永远不能理解司马迁的愤恨之情,至死都以为他就是这样一个不堪的人。所以,司马迁不能不写这封信,以在任安死前坦白自己的心情。
另一件事,他也要解释清楚,那就是李陵案。
司马迁之所以为李陵求情,以致惹来汉武帝的大怒,是因为他所了解到的李陵的遭遇是:“李陵提步卒不满五千,深践戎马之地,足历王庭,垂饵虎口,横挑强胡,卬亿万之师,与单于连战十余日,所杀过当。虏救死扶伤不给,旃裘之君长咸震怖,乃悉征左右贤王,举引弓之民,一国共攻而围之。转斗千里,矢尽道穷,救兵不至,士卒死伤如积。然李陵一呼劳军,士无不起,躬流涕,沫血饮泣,张空弮,冒白刃,北首争死敌。”
这一段是中国文学史上的经典,它描述了李陵的遭遇。他带着不到五千人的兵力,深入匈奴之境,直到单于势力中心的所在之处,这简直像是一块送到老虎面前的肉饵一样。李陵的祖父李广只身遭遇老虎都不怕,李陵也毫不顾忌自身兵力的微弱,带领汉军和单于大军缠斗十几天,他们造成匈奴的死伤,超过汉军所能承受的。
李陵的领军行动引得匈奴震撼,匈奴集结大军来对付他们。李陵带领士兵一路转战,他们在箭用完了,能利用的道路也都走完了后,却仍然等不到救兵。虽然士兵死伤惨重,但只要李陵一声令下,残剩的士兵都仍然勉力奋起。因为李陵和他的祖父一样,永远和士兵共同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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