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5年5月15日,上海内外棉七厂工人、共产党员顾正红在领导工人罢工时被日本资本家枪杀,引起上海人民对帝国主义的强烈愤怒。24日,上海大学学生在赴追悼顾正红大会途中多人被捕。事件发生后,中共中央召开紧急会议,决定发动学生和工人在30日至租界内举行大规模的反帝示威活动;30日,上海工人和学生举行街头宣传讲演和示威游行,租界的英国巡捕在南京路上突然开枪,打死学生、工人等13人,伤者不计其数,史称“五卅惨案”。因为五卅惨案是在青岛惨案第二天发生的,当时并称为“青沪惨案”。
五卅惨案现场
五卅惨案经过概况图
《民国日报》登载的五卅惨案消息
五卅运动宣传品
上海市民抵制英、日商品。
五卅惨案后张贴在上海老闸捕房门额上的抗议标语
社会各界示威抗议。
青沪惨案发生后,中共中央立即号召全国被压迫阶级的群众奋起反抗帝国主义野蛮残暴的大屠杀。6月5日,中共中央发表《中国共产党为反抗帝国主义野蛮残暴的大屠杀告全国民众》书,指出“全上海和全国的反抗运动之目标,决不止于惩凶、赔偿、道歉等”,“应认定废除一切不平等条约,推翻帝国主义在中国的一切特权为其主要目的”。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和推动下,全国各阶层人民群众积极行动起来,参加反帝爱国运动,五卅风暴迅速由上海向全国席卷,北京、广州、天津、济南、汉口等几十个大中城市举行了上万人的集会、游行和罢工、罢课、罢市。
青岛惨案中青岛地方党组织虽受到一定的损失,但核心力量并未遭到破坏,中共青岛支部、中共四方支部按照中共中央和山东地执委的指示,组织建立“青岛沪案后援会”,准确把握斗争方向,积极争取斗争领导权,领导青岛人民开展反帝爱国运动。
面对英、日帝国主义的残暴行径,青岛社会各界纷纷建立公团、社团和后援会等,以示威游行、募捐募物、义演宣传等方式,群起反对帝国主义公然残害中国人民的恶劣行径,青岛掀起建置以来首次全市规模的反帝爱国运动高潮。
但是,由于青岛同时发生涉及日本的青岛惨案,日本当局刚刚策动镇压纱厂罢工,执掌山东的奉系军阀张宗昌又是彻头彻尾的亲日派、媚日派,胶澳当局秉承北京政府的旨意,在应对五卅运动时采取“对英不对日”和“对沪不对青”的策略,千方百计淡化、弱化、虚化全市人民的反日斗争。因此,五卅运动初起之时,青岛出现与全国反日反英斗争高潮迥然不同的形势:全国人民要求北京政府对英、日严重交涉并惩办凶手;要求与英、日实行经济绝交;要求制订抵制英、日货,不为英、日人服务,不与英、日人交往等多项公约。胶澳当局则刻意抑制青岛人民的反日斗争,将斗争锋芒完全引向英国。
中华留日明治大学校友会要求罢黜张宗昌并对英日绝交的代电(1925年7月23日)
胶澳商埠督办公署关于外交后援“率循正轨”的训令(1925年6月9日)
胶澳商埠督办温树德就沪案事致北京政府电(1925年6月10日)
胶澳当局及青岛总商会宣称:英国滥用治外法权,打死打伤多名中国人,对英经济绝交理所应当。青岛则不同,实行对日经济绝交,中国商人将遭受“巨大的损失”,因此“本市中国人有力的团体十之八九赞成只反英”。在爱国斗争的大是大非问题上,中国民族资产阶级的两面性彻底暴露。胶澳当局及青岛总商会不仅沆瀣一气企图联手扭转斗争大方向,还私下将上述策略直接透露给日本驻青岛总领事馆,以求得日本当局的理解和赞许。
围绕运动方向及领导权的斗争由6月16日召开的“青岛市民雪耻大会”引燃。6月16日11点,青岛市各界3万多人在齐燕会馆召开“青岛市民雪耻大会”。[1]但是,大会发表的《青岛市民雪耻大会宣言》[2]只字未提“日本”,发言者有意把矛头指向英国。游行队伍喊的口号全是“对英经济绝交!”“援助上海同胞!”“抵制英国货!”等内容。会议组织者竟然以“市民雪耻大会”名义向日本及美国领事馆递交请愿信,要求刚刚策动屠杀青岛纱厂工人的日本政府及美国政府“主持公道”。有鉴于此,日本驻青岛总领事馆不无得意地向外务省报告:“大会干部避免攻击日本的意图非常明显”,青岛“没有抵制日货及危及日本人生命财产的危险”。[3]
《上海画报》(1925年第12期)刊载的青岛沪案后援会游行照片
一片援助沪案声:青岛各界游行大前导
青岛各界游行示威,抗议英、日帝国主义惨杀中国工人。
《青岛市民雪耻大会宣言》(1925年6月16日)(www.xing528.com)
青岛市民雪耻大会要求日本政府主持“公道”的信(1925年6月16日,抄件)
青岛市民雪耻会就沪案对英办法致北京政府的电(1925年6月18日收)
北京各界对英、日帝国主义惨杀同胞雪耻大会关于6月25日起全国罢市罢工罢课的代电
《申报》的报道也印证了是日胶澳当局和青岛总商会扭转大会斗争方向的情况:“上午十二时,青埠各学校及各团体,齐集齐燕会馆,开市民雪耻大会。当场议决实行与英日经济绝交,并表示种种进行方法毕,各学校及各团体排队游行。队前大旗,旗上书‘雪耻大会’。每人手执白旗,上书‘国家存亡、匹夫有责’及‘推翻强权、坚持到底’字样。沿途秩序整肃,每行三分钟,发口号一次,大呼‘经济绝交!’‘誓死力争、挽回国权!’等语。路过总商会时,有李筱坡君,双膝跪地,直向总商会高曰‘经济绝交’十余声,表明请求商会从速通知各商家之意。继至督办公署,停止一小时之久。三万余人均立于炎日之下,汗滴如雨,声响如雷,绝无稍现疲倦之态者。内有因伤热昏倒地者二人,旋由医院治愈。继而折回经英日各领事署而至警察厅,请愿释放日纱厂被捕工人。警厅长陈韬即允请示督办释放。再经巨商刘子山门首,由众人高呼捐款援助罢业工人。刘子山因事赴津,其夫人使人送出洋二百元。及至第四公园,时已四点,各学校及各团体遂按定次序,先后分散。计加入此会者学校有青大、青中、职业学校、礼贤中学、西镇小学、明德中学、圣功女学、三江小学、公立女子小学、胶澳中学、公立小学、东镇小学、尚德小学、挪庄小学、文德女子中学、女子职业学校、模范小学等一七学校。各团体有钱钞部沪案后援会、土产同业沪案后援会、市民雪耻会、棉纱同业沪案后援会、胶路工人沪青惨案后援会等七团体。其余各团体,由少数代表均不计算。人数共有三万余名。” [4]
青岛人民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怒火是压不住的。日本方面发现:雪耻大会后的游行中,青岛土产同业者、青岛大学学生会、胶济铁路总工会、各沪案后援会、学生联合会、提倡国货研究会等团体散发了印有抵制日英货物及货币、不为日英人工作等内容的传单;游行队伍途经日、美领事馆时,有饱受日本青岛取引所欺凌的青岛商人高呼“打到日本帝国主义!”“打死日本人!”等口号。
中共青岛地方组织针对胶澳当局和青岛总商会的阴谋,与之进行了坚决的斗争。6月17日傍晚,中共青岛地方组织发动学生团体及四方机厂工人在市民公会开会,研究反英必须同时反日的斗争策略。晚7点左右,上千名学生和工人在第四公园集会,公开宣传反对日本帝国主义残害中国人民的言论。晚10点,会议派出200余名代表前往青岛总商会,要求其通过对日经济绝交决议。随后,上千学生、工人冲破军警警戒线,闯入胶澳商埠局和青岛总商会组织的各界联合会会场,逼迫隋石卿答应学生的3项要求:“(一)对英对日经济绝交;(二)调查青岛商家现存英日货物并公布其清单;(三)上述调查由商会、学生协力进行。”散会后,学生、工人代表直接面见温树德、高恩洪,逼其表态。18日,在征得日本驻青岛总领馆的谅解后,胶澳当局和青岛总商会一方面在表面上放松了对反日的管控,容许学生挨家调查英、日货物库存品种、数量及服务于英、日商社的中国人情况,并编制清单;另一方面施展阴谋,组织数百名所谓失业工人,打着“青岛失业救援团”的旗号参与反日、反英活动,但要求胶澳中学学生团体供给其伙食费,给学生斗争制造障碍,别有用心地破坏学生动员工人罢工的努力。[5]但是,学生团体顶住压力,与其他进步团体坚持进入商家逐一调查日货、英货,开展了声势浩大的抵制日货、英货活动。
中共青岛地方组织还借势要求胶澳当局释放被捕纱厂工人。经过6月16、17日的斗争,胶澳警察厅虽拒不释放11名所谓“首要人员”,但被迫释放54名纱厂工人。[6]在青岛人民持续斗争下,延至7月11日,另11名被捕工人也被释放。
中共青岛地方组织一方面揭露胶澳当局和青岛总商会的亲日媚日真面目,一方面发起建立青岛工界联合会,统一协调工人的爱国斗争,还将反帝斗争与安顿青岛罢工工人生活结合起来,发动工会积极从经济方面为罢工工人争取利益。针对青岛总商会“对沪不对青”的阴谋,胶济总工会沪青惨案后援会于6月29日致函青岛总商会,要求其从全市捐款中拨款抚恤青岛纱厂工人,“惟四方纱厂失业工人为数过多,敝会所募捐款实难救济于万一。务祈贵会速将募得捐款,汇敝会几成,便抚恤四方纱厂失业工人,并死伤被捕者之家属”。钟渊工人救济会在7月4日向青岛总商会汇交工人捐款时,特别声明“鄙人等鉴于沪青惨案,特发起‘救济会’,劝募银钱,以济失业同胞”,并要求在分配捐款时,“但四方方面,尚希酌量厚济,则为万幸”。对此,青岛总商会虽以“查敝处十三团体前次专为沪案劝募捐款,业经各团体一致公决汇沪”推托,但不得不以“同情”名义,从沧口钟渊工人救济会等捐款中拨给胶济总工会大洋840元,“以备分配于贵处工厂伤亡及被捕者,以资抚恤”。
斗争期间,日本在青岛所办学校的中国学生也冲破阻力,积极参加对日斗争。日本青岛病院附属学校的中国学生集体罢课,离校参加反帝斗争。青岛学院的中国学生包括白天部和夜间部两部分,其中夜间部学生多为白天在日本企业或胶济铁路工作的青年工人。他们多次集会,旗帜鲜明地反对日本侵略政策,并将要求写成《请愿书》,直接交给日本驻青岛总领事馆,要求日本政府改变对华侵略政策。
胶济铁路总工会沪青惨案后援会
关于请青岛总商会将部分捐款用于抚恤四方纱厂失业工人的函(1925年6月29日)
青岛总商会关于将钟渊纱厂等捐款用于抚恤四方纱厂失业工人的复函(1925年7月8日)
日本方面对于青岛市民的斗争虽有所忌惮,但对胶澳当局及青岛总商会操纵斗争方向的做法表示满意。“当地支那人的态度,自18日以来,分为总商会、市民公会和学生、工人两派,地方官员标榜统一行动,实际上是为制约学生等的过激行动。”在6月22日召开的青岛各界联合大会上,青岛总商会依然坚持“对英不对日”,但在学生、工人团体坚决斗争下,被迫有所松动,会议通过了“首先对英经济绝交再对日本”的议案,其目的是以拖待变,使对日经济斗争不了了之。至于组建抵制英、日货队伍问题,青岛总商会坚决反对成立具有一定强制力的纠察队,代之以组建“日英货物调查团”。会上,胶澳当局还提议设立 “胶澳商埠各界沪案后援会”,名义上由各团体派两名代表组成领导委员会,但由于学生、工人团体力量有限,该后援会实际成为其主导的官办组织。24日,该委员会在胶澳警察厅召开成立大会,29个团体出席会议。青岛学生联合会、报界联合会等进步团体对会议予以坚决抵制,学生没有1人出席会议,报界仅有记者出席。胶澳商埠各界沪案后援会成立后,“对以往无秩序的团体予以节制”,青岛“没有出现过激行动”。
青岛学院中国学生要求日本政府改变侵华政策的《请愿书》(1925年6月,抄件)
虽然胶澳当局千方百计压制青岛的反英反日斗争,但在中共青岛地方组织领导下,青岛工人、学生依然坚持斗争。为反击胶澳当局成立的胶澳商埠各界沪案后援会,全市学生计划于端午节假日举行全市规模的学生示威游行,后因天降大雨而未成行。6月30日,全市各界人士3万多人[7]在齐燕会馆举行青沪粤汉死难烈士追悼大会,40多个团体参会。会场高悬“为国捐躯”匾额,《青岛公民报》主笔胡信之宣读祭文,各界代表登台演讲,女子职业学校学生唱追悼歌。各商店休业1天,下半旗致哀。参会人员会后经警察厅至第四公园举行游行示威。游行人员沿途高喊 “援助义死同胞!”“打到英日帝国主义!”“实行与英日经济绝交!”等口号,旗帜鲜明地反对日本帝国主义。游行队伍解散后,四方工人队伍(日本领事馆认为是四方机厂工人)约七八十人在台东镇日商山东磷寸公司前拦住朝鲜银行守卫日人改田伊三郎乘坐的人力车,谴责人力车夫拉日本人,并用竹竿教训了无理取闹的改田伊三郎。
《胶澳商埠各界沪案后援会暂定规则》及其主张对英不对日文件的日文抄件
青岛市民会关于召开追悼沪案死难烈士大会的公启(1925年6月29日)
青岛外交促进会就青沪汉粤案望迅予严重交涉致北京政府的电(1925年7月23日收)
中共青岛地方组织为争取把握反帝斗争大方向,决定由青岛学生沪案后援会发起组织进步反帝爱国团体,使胶澳商埠各界沪案后援会成为空架子。7月16日,青岛21个团体召开会议,宣布成立青岛各界联合外交促进会。会议“由学生黄荫祥任主席,报告开会宗旨,并学生脱离各界后援联合会之苦衷及经过情形。又介绍北京学生代表女子高等师范蹇(马)华芬、张秀兰二女士出席,报告北京各界对于沪案进行状况。继各□员纷纷发言,议决本日之会,定名为各界联合外交促进会,即作为筹备会,应将一切事项,即时解决。当场拟定简章,全体通过,遂散会。散会后,有四方纱厂工人在门外发散泣告书,请求各界援助”。[8]促进会成立后,大张旗鼓地开展反对日、英帝国主义斗争,逼迫港政当局调查进口英、日货物,登门督促厂商登记所存英、日货物,动员各界坚决抵制英、日货,努力扭转青岛五卅运动的方向。
青岛市各界外交促进会关于敦请青岛总商会协助查处劣货的函(1925年7月23日)
青岛总商会、青岛市民会关于各商家报告英、日货物的通告(1925年6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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