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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术下移:私学兴盛,士的崛起

时间:2023-10-04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16]在当时社会条件下,土地国有、宗法制度和学在官府是三位一体的。“学术下移”是势所必然的事了。“学术下移”首先表现为本来属于周王室掌控的“教官”的大量流失,流向了四面八方,流向了民间。周的贵族层面都认为不要学习,那主管学习的机构也自然会衰微了。学术下移直接促成了私学的兴盛。下面我们对私学作一点简单的剖析。关尹像私学的一大特点是“有教无类”。这里值得强调一下的是私学的人文色彩。

学术下移:私学兴盛,士的崛起

在西周时期,学术与前面讲到的井田、手工业商业一样,都是官营的,名之为“学在官府”。这里说的“学”,就是我们通常说的“学术”,包括传授和学习统治方略,使整个社会能平稳发展。这是一个十分庞杂的系统,在《周礼·地官司徒》中称为“邦教之官”或“教民之官”,简称“教官”。这些教官有多少人呢?按《周礼》说的数一下,共有四万一千六百九十五人,列出七十八种职官。天下那么大,事情那么复杂,要那么多“教官”也在情理之中。这些教官都是由周王任命、由官府统管的。正如侯外庐所指出的:“在生产资料国有的情况下,意识的生产只有在氏族贵族的范围内发展,不会走到民间。”[16]在当时社会条件下,土地国有、宗法制度和学在官府是三位一体的。

春秋时期的“高岸为谷,深谷为陵”(《诗·小雅·十月之交》),表面上看,写的是一种自然现象,经过“三川皆震”的大地震以后,有些原来是高山的地方,现在陷落为深谷了;有些原先为溪谷的处所,现在上升为丘陵了。实际上《诗经》中的这首诗暴露的是社会生活中的大变异:高高在上的王族塌垮下去了,而原先处于下层的人反倒居于上位。在社会大动乱中,土地国有也就是土地王有再也不存在了,原先相对严密的宗法体系也分崩离析了。《荀子》上说齐桓公一下就“并国三十五”,《韩非子》上说晋献公数十年间就“并国十七,服国三十八”,原先按宗法的“亲亲”原则组建起来的封国制度立马被打得乱七八糟。这些都是“学在官府”的社会基础。现在基础没有了,“学在官府”这一套上层建筑怎么还支撑得了?

“学术下移”是势所必然的事了。

“学术下移”首先表现为本来属于周王室掌控的“教官”的大量流失,流向了四面八方,流向了民间。如世代掌握周史的司马氏(也就是司马迁的先祖)流落到了晋国,以后又分散到了卫、赵、秦诸国。各诸侯国的史官也往往下到民间。他们把鲁国的史书《春秋》、郑国的史书《志》、晋国的史书《乘》、楚国的史书《梼杌(táo wù)》等都一股脑儿地带出了宫廷,一些原先鲜为人知的宫廷秘事也流向了民间。另外,还有大量的文化官吏和百工人士,带着宫廷的典籍、文档、礼器、乐器逃到了四面八方,他们在民间定居了下来,如果有人赏识他,就在那里传播文化,没人赏识就过起隐居生活来了。就拿乐师来说,“太师挚适齐,亚饭干适楚,三饭缭适蔡,四饭缺适秦,鼓方叔入于河,播鼗(táo)武入于汉,少师阳、击磬襄入于海”(《论语·微子》)。可以想见,乐宫中的头等乐官太师带头出逃,二等(亚饭)、三等(三饭)、四等(四饭)的乐官也就跟着出逃,下面击大鼓的(鼓方叔)、击小鼓的(播鼗武)、乐官的助手(少师阳)也一起出逃了。这样的集体出逃、分流四方的现象在春秋时期可以说是屡见不鲜。

促成“学在官府”体系衰亡的另一个原因是受教的官僚子女本身对学习的厌倦,他们养尊处优,不学习照样可以获取高官厚爵,因此根本就不想学习。鲁昭公十九年(前523),曹平公去世了。各路诸侯都齐集到曹国去参加葬礼,周大夫原伯鲁代表周王室参加了丧礼,鲁国国君也参加了曹平公的丧礼。丧礼毕,曹国新任国君曹悼公留各路诸侯住宿,使大家有一个聚谈的机会。周的这位特使原伯鲁是分管文教的,可是,他坐下来只谈吃喝玩乐,一点也不谈学习,“与之语,不说学”。鲁国国君回国后与大臣闵子马谈到原伯鲁的“不说学”,大臣闵子马感慨万千地说:“这说明了周朝将要发生动乱了,甚至可以说要灭亡了。那些当官的只考虑怎样保住官位,根本不考虑学习问题。周王室有些人甚至说:‘可以无学,无学不害。不害而不学,则苟而可。’一个王朝到了‘苟而可’的地步,它还能维持多久呢?学习,就同种植树木一样,不加栽培,树木的枝叶就会落尽,长久了整棵树也会枯死。周王朝怕是不行了吧!”

这是一段关于一个王朝的文化建设极为重要的论述。周的贵族层面都认为不要学习,那主管学习的机构也自然会衰微了。

学术下移直接促成了私学的兴盛。有学者给私学下了这样一个定义:“不是由政府主持,不纳入国家正规学校制度之内,由私人或私人集团来主持、经营、管理的教育活动。”[17]这个说法还是可以接受的。下面我们对私学作一点简单的剖析。(www.xing528.com)

办私学,就得有老师,而且这批老师又是不受官府控制的、有自由身份的人。这些人哪里来?大致有两个来源:一是原先“学在官府”中逃跑出来的官僚,现在流落民间了,因为他们有文化,因此有资格当私学的老师。另一来源是民间的一些文士走上了私学的讲坛,他们的学识往往是自学成材的。在同时代的文士中,孔子当然是最杰出的一个,其他可以与之比肩的还有不少人,如墨翟、叔向、史墨、关尹、孙武,等等,他们没有受过什么教育弟子的专门训练,是时代的大潮把他们推上了私学的教学岗位

也有相应的需要。原先贵族子弟在“官府”中学习,现在官府中的教育机构垮了,那些还想让子女成才的官僚只能把目光转向私学。另外,社会中广大中产阶层,甚至社会底层中那些有追求、有向往的人也希望自己或子女能有学可求。这样,可以说私学的兴盛是必然的了。孔子三十岁那年当上了老师,主要是时代的因素。鲁国的“三桓”当时是实权派,也有把鲁国搞上去的想法,他们希望自己的子女争气,接好自己的班。听说孔子是“圣人之后”,他自己又是个最知礼的人,“三桓”家族的孟僖子就找上门来,希望自己的孩子当孔子的学生。孔子从收这些学生开始,一发而不可收,这个私学老师就当定了。

关尹像

私学的一大特点是“有教无类”。这个命题是孔子提出来的,但是,可以说所有私学的老师都是这样做的。我们可以来看一看墨子。据说,他的学生也是遍天下的,其中有来自齐国的,来自鲁国的,来自楚国的,来自宋国的,来自秦国的,覆盖的面十分的广大。他招收的学生也是从十多岁到五十来岁不等的。家境也不同,有务农的,有出自手工业者家庭的,也有以渔猎为生的,当然最多的是手工业者家庭出身的。其品性也不同,有比较老实规矩的,也有原先有一定劣性的。高石子、高何、县子硕这些孩子原先是“暴者”,也就是老打群架的差生,后来被墨子收下,改造过来了。这样的“有教无类”实在好得很。

这里值得强调一下的是私学的人文色彩。西周的统治者是崇“天”的,用天命观来控制民众。到了春秋时代,由于“周王失德”,人们对“天”的观念也淡漠了,甚至在《诗经》中出现大量“恨天”、“怨天”、“骂天”的篇章。人们的注意力从“天”转向了“人”,转向了“民”。有人说:“夫民,神之主也”,“国将兴,听于民,将亡,听于神”(《左传·桓公六年》)。私学从教学内容到教学目标都体现了人文精神。从孔子到墨子,到孙子,都强调教学不只是学“文”(文化),而是以“成人”为本,这与培养官僚为本位的原先的“官学”是完全不同的。

“学在官府”之学是有一定的学制的。从一些文献资料看,不同地位的人,入学的年龄也不一样。比如,王太子的入学年龄是这样规定的,“八岁入小学,十五岁入大学”,可见小学是七年制的,大学如果是二十岁毕业的话,那是五年制。至于公卿太子、大夫嫡子,则要求“十三岁入小学,二十时入大学”。这样推算起来,小学还是七年制,大学可能还是五年制,只不过年岁往后顺推了五年罢了。而私学是没有原先意义上的那种学制的,也不规定入学年限。谁要想上,都可以上。孔子的三千弟子,年岁最小的比他小五十多岁,是孙子辈的人物,年岁大的与孔子差不多,比如颜回父亲就这样。读多少年也没规定,学了一段时间你自己感到已经可以了,或者有了职业上的某种趋向,就可以自我“毕业”,一切以实用为准。这也是私学胜于官学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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