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础不平等：探索自然差异的影响

讨论公正问题的原因是社会存在着不公正现象，不公正的存在产生了公正的诉求。有人以为，社会不公正的严重程度和公正诉求的强烈程度成正比，其实不这么简单。在一个极不公正的专制社会里，由于极权和高压，反而听不到公正诉求的声音。那是一种万马齐喑的可怕局面。公正诉求的出现还有两个必要条件：一是民众具有公正意识，二是社会有一定的言论自由空间。

罗尔斯给“作为公正的正义”的解释是：“所有的价值——自由和机会、收入和财富、自尊的基础——都要平等地分配，除非对其中的一种价值或所有价值的一种不平等分配合乎每一个人的利益。”这可以说是对公正的最有代表性的看法。公正要求社会分配的平等，人们指望通过这一措施实现全社会人人平等、人人幸福的目标。可动机和效果常常不能统一。任何公正的社会措施要都面对不平等的基础。我们建筑一座大楼，为了保证楼房的稳固端正，都要先整理地基，把基础搞平。这个常识和常规在社会领域行不通。任何平等公正的社会措施出台之前都不可能预先准备好一个人人平等的社会基础。所以我们无数次看到，一个理论设计上公正、平等的政策、规定、措施，落在不平等的社会基础上，结果不是平等，而是新的不平等。

公正基础的不平等是由自然和社会两方面因素造成的。社会因素可以由人来加以改变，不管是通过战争、革命还是变法、改良，总能或快或慢地朝人们希望的方向变化。自然差异形成的基础不平等，如人们生存的自然环境及人的性别、肤色、身高、相貌、智能等方面的千差万别，非人力能够改变，却对人的发展产生很大影响。如果我们把人们生理特征和生存的自然环境视为大自然给人的一种资源分配，那我们就不得不承认，这种分配遵循的绝不是平等原则，而是相反的差异原则。大自然把严寒给了寒带的人，把酷热给了热带人，把不冷不热的好天气给了温带人。看一看世界地图，最发达的国家都在温带，处于热带的非洲成了贫穷落后国家的集中地。这公平吗？大自然把聪明的头脑给了爱因斯坦和各种诺贝尔奖的获得者，却让一些人成了弱智；自然把健康和漂亮给了一些人，把残疾和丑陋给了另一些人，结果漂亮女孩能很轻松地获得好工作和优越的生活条件，残疾人和容貌丑陋者却受到歧视，生活得很艰难。这公平吗？(www.xing528.com)

问题在于大自然根本不理会人类竭力追求和维护的平等原则，它固执地奉行差异原则，自行其是，我们对此无可奈何。要在自然造就的这个高低不平的基础上建造一个平等的社会，其难度可想而知。于是，公正成了削高填低、损有余而补不足的过程。为了从起点的平等向终点的平等靠近，常常要采取一些看似不平等的举措，如照顾、优惠、保护，等等。法律、道德、政策上的一系列同情、帮助、保护弱势群体的做法，就是想用不平等的手段达到平等的目的。这是面对不平等基础的现实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