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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文学记忆》:雷达老师的离去

时间:2023-10-04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如父亲一般的雷达老师走了。3月31日晚上,接到刘师兄电话,当天下午三时许,我的博士生导师、当代著名文学评论家雷达老师在医院去世。由于准备不充分,竞争激烈,笔试完后心情沮丧,就打电话给雷老师,想求见下就打道回府,他爽快地答应了。熟悉当代文学史的人都知道,雷达老师是中国当代文学的亲历者、见证者、推动者,是一部活的文学史,一个新时期文学活的资料库。

《我的文学记忆》:雷达老师的离去

作者简介

晏杰雄,1976年生,中南大学文新院副教授,研究生导师,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第五届中国现代文学馆客座研究员。曾获第二十九届湖南青年文学奖、第九届中国文联文艺评论奖、第十四届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优秀成果奖等奖项。批评专著《新世纪长篇小说文体研究》入选中华文学基金会“21世纪文学之星丛书”。湖南省文学评论学会副会长,长沙市作协副主席

父亲一般的雷达老师走了。3月31日晚上,接到刘师兄电话,当天下午三时许,我的博士生导师、当代著名文学评论家雷达老师在医院去世。这简直是老天开的天大的玩笑,没有任何预兆,噩耗来得猝不及防。我一下子懵了,沉痛得麻木无泪,与老师结缘的片断印象闪现,恍如昨天,不相信这么一个强大的人真的走了。

雷达先生

我成为雷达老师的博士生,更深的缘分是一个文学青年对著名评论家的仰慕。早在大学毕业时,就在家乡小县街上的小书店买雷老师的书看了,其时老师的文学名声正如敬泽老师所说“如雷贯耳”,我做梦也没想到多年后会成为他的学生。后来从工厂考研出来,在湖南科技大学文艺学硕士,查兰州大学博士招生简章,发现雷达老师在兰大任兼职导师,当年仰慕之情泛起,但还是不敢冒昧联系,觉得一个内陆省份底层文学青年与大评论家相距太远,就委托《中国建材报》一位作家编辑先推荐,以为就是试试而已。没想到,在临近考试前约两个月,竟然接到雷老师电话了,他说正站在辽宁大街上给我打电话,问了我一些情况,欢迎我报考他的博士生。我当时那个振奋劲儿无以形容。从这个细节可看到雷老师的平易与性情,没一点大名家架子,是“天真而较真的评论家”。后来,我去兰大参加博士生入学考试。由于准备不充分,竞争激烈,笔试完后心情沮丧,就打电话给雷老师,想求见下就打道回府,他爽快地答应了。雷老师是来出席面试的,住在兰大专家楼,我走进去时,只见两个师兄师姐正与雷老师谈笑风生,老师不时爽朗大笑,讲到兴起时用手拍一下大腿。见到我就问我考得怎么样,我嗫嚅着说一般,他即说湖南出才子没问题的,又谈到湖南某位评论家与他进行论争的逸事,又大笑起来。我注意到那时雷达老师尚无暮年疲态,仍是一幅“文学的青春”样子,意气风发,谈话有趣,大开大阖。

由于雷达老师不是学院中人,本职是中国作协创研部主任,对学院博士招生感到很新鲜,因此不像本在学院中的导师那样严肃有师道架子,对学生特别好,就像对待自己孩子一样,有什么事情全力帮助,还带点江湖英雄似的仗义。我们十来个博士生除了接受老师学业指导外,还参与了老师一些社会交往。由于他名声太大,一回兰州请他吃饭的人就很多,老师常做的一件事就是带着我们出席饭局,把他在校学生全带去,有点劫富济贫的味道。在饭桌上,他必郑重向某个厅长或老总介绍,这是我在兰州大学带的博士生某某,青年才俊,言语中带着一种自豪感。由于兰大是他的母校,他是很爱兰大及学生的。他不知道,对于一些社会上层而言,一无所有的青年学子何其微不足道!他对学生非常亲和,很有平民意识。记得有一次,他在专家楼学金圣叹点评《白鹿原》,沉浸其中忘吃晚饭了,深夜十点多打我电话,要陪他去吃点东西。这时饭馆都关门了,我没办法,就建议到街头吃兰州拉面,他真的就坐在小贩摊子旁吃一碗四块元的拉面,还吃得很香很热乎。今天想起这场景,不禁黯然,老师是一个多可亲、多性情、多纯粹的人!(www.xing528.com)

雷达先生在做报告

与此同时,他对中国当代文学的见解又是很地道,富有真知灼见的。每次我们听他在博士生开题报告或毕业论文答辩会上发言,不啻一种听觉和诗性享受。他的发言问题意识很强,目光敏锐,穿透学院写作的伪与绕,直抵文学的真与诗。语言风趣,娓娓道来,妙语如珠,京派声音温和而富有磁性。我的博士论文题目就是他亲定的,原是“新世纪长篇小说概论”,大而空泛,他提出改为“新世纪长篇小说文体研究”,点石成金。这篇博士论文经扩充成书,后来入选中华文学基金会“21世纪文学之星丛书”,获得第九届中国文联文艺评论奖,不能不归功于老师的点题智慧。

2017年,受老师所托,我编选了将由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的《新文学百年小小说精品选》,春节前老师多次打电话给我,向我稍催下稿。还关切地问我出版社预付编选费没有,我说给了几千元。他立即说太少了,还要代我们向出版社交涉。我说不用了,老师交代的任务没钱也要做的。春节前老师在电话中偶有点咳嗽,声音有一点点低沉嘶哑,我问是不是感冒了,他说没事儿,听上去状态还好,说话仍然风趣大气。老师身体一直很好的,甚至可称为强健,是乒乓球高手,在兰州大学时还和我练过,强势风范,不赢球不罢休。2013年老师做过一个搭桥手术,没什么影响,依然很好。2015春天老师在北京鲁院还给我们讲过课,鲁院老师叫我们陪着一起吃饭。2016年圣诞节,我在东莞樟木头作家村陪了老师两天,那是我在老师生前见他的最后一面!此后联系也少,因为我们学生觉得,以老师身体状态过九十是没问题的,还有机会,没想到是误判了。我是受老师惠泽较多的学生,我在从事文学评论的道路上受到老师的亲自关怀过问,老师曾以古稀之年诚恳向已任领导的晚字辈打电话推荐更小的晚字辈。记得老师生前我和老师通电话,每次我都说老师要保重身体,因为老师是我们学生共同的父亲和共同的精神支柱。

熟悉当代文学史的人都知道,雷达老师是中国当代文学的亲历者、见证者、推动者,是一部活的文学史,一个新时期文学活的资料库。几乎新时期以来重要作品在浮现之初都有他笃实而透彻的批评,几乎新时期文学发展的每一个关节点都留下了他清晰而洪大的声音。他历年积累的数百万的批评文字,已经成为沉在中国当代文学底部的一个巨大的存在,研究文学和学习创作的人都没法绕过雷达。如今,当代文学评论的大师走了,来不及写完他纵深切入时代记忆的散文集《西北往事》,来不及写他一个人的新时期文学史,来不及为当代文学留下一份最可靠的亲历证言。我们除了无尽的哀痛,还有他所留下的文学评论的巨大空缺,当代文学损失惨重,当代文学研究损失惨重!在某种意义上,他的离开意味着一种与文学原创声息相通的批评的消逝,意味着一种坚定务实地阐发文学本体的批评的远去,甚至意味着具有悠久深厚根基的现实主义批评传统的终结。从文学批评的真诚和质地看,他可谓最后一个批评家,有人称他是中国当代的“别林斯基”(尽管他生前并不承认),其文字沉、实、美、深,雄强的思想性、敏锐的审美感悟、活跃的生命力浑然一体,性情彰显,文气沛然,构成对时代文学具有强大把握力洪钟大吕式评论文章,发出的批评声音具有绝响性质。从此,芜杂的文学批评现场失去可以仰望的标杆,风流云散,众神各据一方,作批评技艺或伎俩表演。

在这样悲伤的时刻,我以最感恩的心,祝愿老师走好,在天堂依然声音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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