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长相望，兰州情深-教师节回忆我的恩师

作者简介

郭灿辉，长沙民政学院副教授。

我辞导师而回，已过五个月时间；

导师离我而去，却是一辈子永别！

今年（2016）4月1日，我在山东滨州出差，接到甘肃中医院中医研究所袁仁智博士电话（原长沙民政学院同事兼好友，因学术研究与我导师有联络），说我导师王勋成教授正在兰州陆军总院住院。听此消息，我马上打电话给先生，其时是师母接的电话，说没事，让我们不用牵挂。我知道先生身体不是很好，前年还开过刀，说是小手术（今年到兰州后师母才告诉我说是膀胱癌手术），但因是出差途中，也没打算去兰州看先生，只是用微信转了些钱给先生，希望能买些水果营养品，表达一下做学生的心意。

4月3日，袁仁智兄电话实告于我，说先生是癌症晚期，已转至甘肃肿瘤医院，可能留给他老人家的时间不多了。听此消息，我顿感万分悲痛，整夜未眠，天意太会捉弄人了，怎么能让那样善良的人罹此绝症？没及多想，第二天，我就推掉了自己的事务，向我的学生借了些现金，买好了4月5日的机票，由济南直飞兰州。到达时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袁仁智兄早已等在出口，并帮我安排好了肿瘤医院旁边的速8酒店。我来不及进酒店放下行李，就和袁兄、驱车赶来的同门马得禹兄弟，一起来到了先生的病房。先生看到我们，非常开心，师母和师妹也都在病床边精心服侍。和前年我携家小去看望先生的样子相比，没有太多的变化，说话不疾不徐，一贯的仙风道骨，只是脸更瘦了，而腿却有点肿胀。

王勋成老师夫妇（前排）与学生们在一起

在病床边，我拉着先生的手，一直地说话，病房里不时有轻松开朗的笑声传出。后来，夜深了，感觉先生也有点累了，我们就离开先生，回到酒店住下。

第二天吃过早餐，我又来到病房陪先生，当轻声走到病房外间时，里面很安静，灯光也很暗，估计先生是在睡觉，就想退出再等会儿。孰料先生却醒来了，说郭灿辉进来吧，聊会儿。进去，扶起先生，问师母晚间的情况，师母说很好，还吃了些食物。又陪先生聊天，说起我在兰州求学的点点滴滴，毕业回长沙后的工作历程、奇闻趣事，甚至家长里短，先生一点也不觉得累。(www.xing528.com)

当年我千里负笈到兰大，是先生给予了我很大的学习动力和很多的帮助。记得刚到兰大，先生就安排我每周一次到兰大退休教授魏明安先生家，读《三国志裴松之注》给魏先生听，以此提高我的国学功底。当年魏先生七十多岁，和水均益家（央视著名主持人，其父是兰大教授）同住在本部大院。魏先生对古典文献相当熟悉，双目近乎失明，家里很清贫，但四壁都是书架。我读到某一节时，先生就会突然叫我停止，要我从某一边的书架第几格取下某书，说书里就有这方面的资料，其记忆力令我叹为观止。后来轮到先生为我们授课时，很少在兰大文学院教室上课，而是直接要我们几个到家里去。每次去时，师母都已经洗好水果在等我们。进去也不是什么正式地上课，而是聊天，聊魏晋名士风度，聊三张二陆两潘一左，聊先生自己的铨选与文学，还聊时政，聊社会人生，不知不觉几个小时过去，这样的授课就结束了。这种方式一直贯穿了先生给我们授课的始终。现在想来历历在目，倍感温馨。

4月7日早，我向先生辞别。彼时先生正要去做B超，见我就说“郭灿辉，对不起了”。好像这是先生这辈子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当时我都没反应过来，老感觉先生说这话很怪，怎么对不起我了？后来先生去世后，我才知道，可能先生也知道这是师生之间最后一次见面了，有点抱歉与遗憾的意思。我本来要陪先生去检视，但师母等先生在前头走了之后，一把抓住我，抱着我哭，说老师没办法了，不知道哪天就走了。此时，我感觉自己特别的嘴笨，竟不知如何来安慰七十多岁的师母，只是慌乱地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想再拿些钱给师母，师母却坚辞不受，说不是钱的问题了，心领了，心领了。后来，师母擦干眼泪，又恢复了平静，和我一同送老师去检视，因为无法进入检查室，在电梯里我就和先生及师母告别了。

回到长沙，虽然还记着先生的病情，但因事务繁杂，也没有给过太多的电话问候。直到4月22日，我正在为孩子参加高考的自主招生忙活时，接到了师妹严红彦博士打来的电话，说先生已经于是日早晨驾鹤仙去。我当时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感觉太快了，只有短短的半个月，先生就走了，和这个世界永远地告别了！打电话给师母，师母也是泣不成声。想起先生的音容笑貌，以及对我的教育帮助，我即刻写了一副嵌名挽联，发短信给师妹，要她在告别礼厅里悬挂：

勋节自浩然留四海人心，兰山黄河同写伟绩；

成仙何遽尔痛三千弟子，凄风苦雨共悼先师。

几个月过去，我一直心里感到难以安宁，记着远在天国的先生，想表达自己不能参加先生最后告别的愧疚，想着每年都邀先生来长沙游赏而竟不能如愿的遗憾。今天教师节，上午跟师母打电话，虽然情绪平静了许多，但师母和我，依然都掩饰不了那种失去先生的伤感，尤其是在这样的节日里。仔细想想，教过我的先生，最年轻的都已经退休了，这几年又相继有先生过世，不免时时感伤。自己也有很多学生，他们也会在这样的节日里给我发来真诚的祝福，我想，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好好活着；好好传递这种薪尽火传的精神！

（本文系作者2016年9月10日教师节时所作，今重拾以为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