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的人口流动,基本上可以分成两种类型:一是由于政治、军事等方面的原因,由国家的有关部门组织实施的,如八旗驻防右卫最多时达8000余人等;二是由于自然灾害或人口繁殖过快等原因造成的流民迁徙,如“闯关东”“走西口”。因为流民迁徙往往是社会动乱之源,因而统治者千方百计禁止,这样流民迁徙常常用“闯”“走”等孤注一掷的做法,表示对禁令的反抗。
走西口中“口”是指长城沿线的隘口,“西口”一般指张家口以西的各口,特别是右玉县境西的杀虎口,民间俗语有“东有张家口,西有杀虎口”之说。“走西口”者主要是指冀、晋、陕北部的劳动人民(三北),冲破长城各口的樊篱,到关外或口外从事农业或商业活动借以谋生。“西口外”包括今内蒙古地区的鄂尔多斯市、呼和浩特市、包头市、巴彦淖尔市、乌兰察布市等地。朔州地区人走西口,多从杀虎口进入内蒙古西部地区。后来,随着走西口人数的骤增,杀虎口以西的各口也成为走西口的主要关口。流传了百年的《走西口》唱出了贫苦老百姓到口外谋生的无奈和艰辛,是清代朔州人民“走西口”的历史见证。据《中国社会通史》载:清代晋冀陕三省到达蒙古草原的人数至少在百万以上。大量的移民,不仅减轻了内地严峻的人口压力,对人口构成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更重要的是对迁入地——内蒙古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朔州地区到底有多少人走西口,确切数字无法统计,今日内蒙古有许多朔州移民的后代,反映出朔州地区几乎县县、村村有移民,200年的移民潮波及朔州地区的每个角落。
朔州人向来“安土重迁”,不轻易离乡。但苦寒之地,无法承载大量人口。据史料载,雁门关以北地区“岁丰,亩不满斗”。粮食平均亩产仅为30公斤左右,丰年也不过35公斤,若遇灾年,吃糠咽菜,无法度日。清初,战乱的结束、大一统局面的形成和休养生息政策的推行,对人口的增长提供了有利的条件。康熙年间就出现“内地实无闲处”,人多地少情形,到雍正年间(1723—1735),朔州大部分河谷地区和易开垦之地都已成为农田,人口稠密,人多地少的矛盾进一步加深。在内地无法生存的过剩人口,为谋食而背井离乡,游走四方,《五杂俎》记载:明朝“临边幸民,往往进入虏地,盖其饮食语言,既已相通,而中国赋役之繁,文网之密,不及虏中简便也。”这些因“赋役之繁,文网之密”逃到口外的百姓,就是最早的走西口者。清代朔州地区农业生产条件已然脆弱,自然灾害频仍,逼得劳苦百姓走投无路,纷纷登上走西口之路。
口外,清廷将蒙古族部众编为若干旗,一旗之长称为札萨克,由蒙古的贵族王、贝勒、贝子、公、台吉等充任,管理一旗的军事、行政和司法,受理藩院和将军、都统监督。各旗之下有官地,官地为本旗箭丁(牧民)支配使用,永为世袭的札萨克管理。蒙旗土地的所有权既是清朝皇帝的,又是札萨克的,这为蒙旗私招私垦的出现创造了条件。
清代,有一位叫阿·马·波兹德涅耶夫的俄国人,在他所著的《蒙古及蒙古人》一书中写道:“素来不谙稼穑的蒙古人,据说最初对大量涌入的汉人甚感高兴,因为他们可以把自己并无收益的荒地出租给他们,并且还能便利和他们进行物物交换。”这样,口外的辽阔草原,以她磁石一样的魅力,慈母般的襟怀,拥抱着投奔她的朔州儿女。而勤劳朴实的朔州农民,在一望无垠的蒙古草原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开垦土地,变荒原为阡陌禾田,建造起炊烟袅袅的村庄。正如《大清会典》所言,“昔时龙沙雁碛之区,今则筑场纳稼,烟火相望”。(www.xing528.com)
清初,由于内地连年战争,社会经济受到严重破坏,大量的朔州破产农民前往内蒙古沿边一带开荒种地。清政府先后设立了一些厅,加强对蒙古地区汉民管理。流落到这些地方的人主要是山西北部,特别是晋北的右玉、平鲁、朔州、山阴、应县、怀仁等地的移民,因为朔州地区是近水楼台。到乾隆八年(1743),河南、山东、山西发生旱灾,大批流民涌出口外谋生,而长城各口的官吏故意刁难,不肯放行。乾隆帝闻知,让军机处秘密通知长城各关卡:“如有贫民出口者,门上不必拦阻,即时放行。”近代,随着帝国主义不断侵略,清政府赔款数额越来越大,特别是义和团运动之后,清廷财政十分困难,于是慈禧太后以新政为名,大肆搜刮民财。光绪二十八年(1902)清廷接受了山西巡抚岑春煊的奏议,在蒙古地区实行全面放垦的“移民实边”政策。长城附近贫民大规模地“走西口”,如春潮般涌向蒙古大草原,形成了走西口的高潮。当时的督办垦务大臣贻谷在给朝廷的奏折中,曾这样描述:“自开办垦务以来,浚渠辟地谋生之路日广,该客民等或携亲属或约友朋襁负而来。”之前五原厅“徒然约计每岁入境之数不过三四千人”,到光绪三十四年(1908),经过包头镇到五原厅的已“日或二三百人或四五百人”。仅三月份,“入境者已二万以上,而项背相望络绎于道者方兴未艾”。日本人安斋库治在《清末绥远的开垦》一书中记述:“中国内地的移民犹若水之就下。他们避开不利的牧场,流向比较自由的环境和容易获得土地的邻近的蒙古地带。”到现在乌兰花还有“马邑淖滩”等地名。那是朔州地区移民为了不让子孙忘记故土,特地在新开垦的土地上,根据移民的出生地而命名的。
走西口是中国人口迁移史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一部移民开发边地的历史。
走西口初为“春令出口种地,冬则退回”的雁行客,后来则成为呼朋唤友,“一年成聚,二年成邑”,盖房定居的常住客。据《朔平府志》记载:“自杀虎口开,边民耕种,田禾丰收,商贾辐辏,络绎不绝,地方称极盛焉。”可以说走西口塑造了右玉杀虎口的繁华。到嘉庆年间,内蒙古草原上“民人挟资携眷,陆续聚居,数十年间,生齿日繁,人烟稠密”。另据《调查河套报告书》记载:“自清康熙末年,山、陕北部贫民,由土默特而西,私向蒙人租种土地,而甘省边民亦逐渐垦殖,于是,伊盟七旗境内,凡近黄河长城处均有汉人足迹。”可见,山西人已广泛分布在内蒙古西部地区。清末民初大量的移民通过辛勤劳动,逐渐改变了草原单一的经济结构,一座座城镇兴起,汉民与蒙古人长期杂居、通婚、融合,语言服饰生活习惯等已经越来越相近。民国《归化县志》这样记载:“邑民其先多晋产,亦多晋俗。”说明蒙古人的很多习俗都是由山西人带到归化城的。如朔州城内北街人赫伟,他由于画庙壁画出名,清朝末年,应邀走西口到和林、清河、归化城(今呼和浩特市)等地,以庙壁画为业,并把其弟、其子、其女带去,带出当地良徒数十人。
前仆后继的“走西口”,使草原的面貌发生了巨大变化。1999年山西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山西移民史》载:“(山西移民)与草原人民共同生活,共同开发,在‘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广袤的大漠上,不仅出现了良田万顷,生产五谷的塞上江南,更出现了商贾辐辏,百货杂陈的繁荣城镇。”走西口不仅加强了内蒙古西部人口的积聚,带动了当地商业和农业的发展,加快了边地的开发和边疆重镇的崛起,而且改变了内蒙古的经济结构和社会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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