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诗人、画家王维(699—759)在《山水诀》中云:“夫画道之中,水墨为上。”历来多有怀疑这不是王维所言,俞剑华先生却认为,“虽非王维所作,亦非宋以后人所伪作”(《中国画论类编》)。不可否认,“水墨为上”是唐宋绘画新风尚,其思想是真实无疑的。从王维《山水论》中也看不出他否定色彩的迹象,相反,他却肯定了色彩在表现自然景色中的作用。他说:
雨霁则云收天碧,薄雾霏微,山添翠润,日近斜晖……
他还说:
早景则千山欲晓,雾霭微微,朦胧残月,气色昏迷。
晚景则山衔红日,帆卷江渚,路行人急,半掩紫扉。
春景则雾锁烟笼,长烟引素,水如蓝染,山色渐青。
秋景则天如水色,簇族幽林,雁鸿秋水,芦鸟沙汀。
冬景则借地为雪,樵者负薪,渔舟倚岸,水浅沙平。
王维对早晚、四季自然景色的色彩归纳得十分准确,给后世画家以启示作用。
唐 李思训(传)《江帆楼阁图》(轴)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张彦远(815—876)在《历代名画记·论山水树石》中说:“唐代山水之变,始于吴,成于二李。”文中所指“吴”为吴道子,“二李”即李思训与其子李昭道。李思训曾官至左羽林卫大将军,史称“大李将军”。“大李将军”“小李将军”他们父子成功于山水之变,主要是他们开创的青绿山水。诚然,青绿山水在东晋已经出现,但到了唐代的“大、小李将军”卓有成就,开宗立派,将青绿山水推向高峰,产生了巨大影响。(www.xing528.com)
李思训、李昭道父子的金碧山水,“设色与金碧也,设色有轻重。轻者,山用螺青,树石用合绿染,为人物不用粉衬;重者,山用石青绿,并缀树石,为人物用粉衬。金碧,则下笔之时其石便带皴法,当留白面,却以螺青合绿染之,后再加以石青绿,逐折染之。然后间有用石青绿皴者,树叶多夹笔,则以合绿染,再以石青绿缀。金泥则当于石脚沙嘴霞彩用之。此一家只宜朝暮及晴景,乃照耀陆离而明艳也。人物楼阁虽用粉衬,亦须清淡。除红叶外,不可妄用朱金丹青之属,方是家数”(《绘宗十二忌》)。
青绿山水是用矿物颜料石青、石绿为主着色的山水画。青绿山水画有大青绿、小青绿之分。所谓大青绿即多勾廓、少皴笔,着色浓重,富有装饰性;小青绿即在水墨淡彩的基础上,薄薄地罩上一层青绿。所谓金碧山水,即在青绿山水的基础上勾皴金色。“青绿为质,金碧为文”“阳面涂金,阴面加蓝”。青绿为类似色,色相对比并不是太强烈,但浓淡却有变化,此时“涂金”和“金纹”的加入,不但使整幅作品色彩趋于调和,而且有金碧辉煌之感。
自晚唐开始,色彩在绘画中地位逐渐被墨所取代,所谓“笔情墨妙”流行于画界。张彦远在《历代名画记·论画体工用拓写》中云:
夫阴阳因陶蒸,万象错布,玄化无言,神工独运。草木敷荣,不待丹碌之采;云雪飘飓,不待铅粉而白。山不待空青而翠,凤不待五色而綷。是故运墨而五色具,谓之得意。意在五色,则物象乖矣。
唐韩滉《五牛图》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其中“运墨而五色具”,这里的“五色”是指焦、浓、重、淡、清。
对此,王世襄(1914—2009)先生认为张彦远的“彩”“墨”之分有两个因素:
其一,礼教时期的绘画目的是为政教宣传,因此色彩必须鲜明才引人注意。而宗教绘画用色目的要使信仰者膜拜和供养,如若颜色不繁,则不足以显示宗教的尊严而令人肃然起敬。至于文人画并非为宗教与政教服务,纯属文人自娱的雅兴,所以随心所好,而水墨正可以满足这一表现幽淡自然之本性,从而视色彩为赘疣。
其二,水墨与色彩二分与画科有关。山水画不同于花鸟画,由于空间距离的原因,山水画是远景,花鸟画为近景。近景的色彩较远景清晰,故色彩的观念深刻,且废除亦难。而画山水之远景则较花鸟要远,故宜用墨。
唐卡
伦敦某私人博物馆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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