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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客家历史田野,探索萧氏口述与文字

时间:2023-10-0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而在这一册《萧氏联修族谱》里载有一篇《萧瑀传》,其内容已没有口头传说的那些情节,完全是节自正史拼凑起来的,尤其是《新唐书》的文字最为常见,详见以下对照表:(续上表)从表上的资料可见,至少从民国年间开始,东山萧氏在他们联修的《族谱》里已经全面采用正史的资料来打扮“祖先”历史。萧氏真正有文字可查的历史大致是从十世祖嘉棋公开始的。萧氏迄今繁衍了几代有两种说法。

走进客家历史田野,探索萧氏口述与文字

东山萧氏聚居于福建省清流县长校镇的一个小村里。长校镇地处清流、宁化长汀连城四县交界处,此地山岭起伏,交通不便,历史上这个四县交界地被统称为“四堡”。东山村人口不多,且处在深山之中,因此它长期以来一直不被外界所认识。明清时期修的《清流县志》都没有东山的相关记载,至民国三十六年(1947)始出现东山村名,它属于堡里乡的沙荷保。而当时沙荷保总共才260户、1126人,辖有八个自然村,可见东山人口之少。[5]如今东山村隶属长校镇荷坑行政村管辖。1996年我们到那里调查,全村人口300多人,全部姓萧。

东山萧氏据说开基甚早。当地村民声称他们的祖先是萧瑀,唐朝重臣。关于他的事迹有这样一个传说:

萧瑀是和他的父亲萧岿一起迁来开基的。他们原来居住在北方,后来因战乱萧岿从建康(今南京)迁往湖北石陵。隋末再由江西省泰和县白沙站黄龙坑迁徙入闽,居长汀县营背塔下街霹雳岩,后来再迁往连城县四堡的马屋村居住。至萧瑀八岁时,随同父亲一起迁到距东山四里的山背社下开基。

当时,萧瑀和父亲以放养鸭子为生。东山有一个“独立王”姓郑,在那里天天筑造山寨,萧瑀经常挑鸭蛋到东山去卖,久而久之,就与“独立王”混熟了。有一天,萧瑀告诉父亲他想去投靠“独立王”,父亲坚决反对,说朝廷正出榜要捉拿“独立王”,你去投靠就等于去送死。过几天,萧瑀入城,果然看到城门口贴有一张黄榜,上面画着“独立王”的像。萧瑀停下来观看时,守榜的人问他敢不敢揭?萧瑀说:敢!于是就把黄榜揭下来了。上面命令萧瑀要带兵去征讨“独立王”,萧瑀说不要派兵,只要他一个人就够了,于是只身来到东山。由于萧瑀与“独立王”熟悉,而且力气很大,因此不出三天就把“独立王”杀掉了,提头到官府领赏。自此以后,萧瑀走上了从军的道路。

隋末唐初,天下大乱。萧瑀领兵打仗十分英勇,屡立战功,24岁就受到知府赏识,随后升任隋朝河池郡守。唐高祖李渊定京以后,萧瑀归附唐朝。由于他能文善武,执政有方,深得高祖、太宗的信任,被封为宋国公,累拜左仆射、御史大夫等职。68岁那年告老还乡。贞观二十二年(648)去世,享年74岁,朝廷封他为“精忠护国威烈圣王”,葬在距东山80里的连城县北团乡。为了怕人挖掘盗墓,萧瑀的坟墓共有五座,座向、造型、墓碑都一样,令人真假难辨,就连族谱也没有确切的记载。每年清明节东山萧氏族人都要去祭扫这五座坟墓。至今坟墓还在。

萧瑀是唐朝初年的重要人物,《旧唐书》《新唐书》都有他的列传唐太宗的著名诗句“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就是赐予他的。上面谈到的萧瑀故事,有的取自正史,有的与正史的内容完全不同。比如《旧唐书》列传第十三记载着萧瑀的身世:他的高祖是梁武帝萧衍,曾祖是昭明太子,祖父萧詧为后梁宣帝,父亲萧岿是后梁明帝。“瑀年九岁,封新安郡王,幼以孝行闻。姊为隋晋王妃,从入长安。”亦即,萧瑀从小就在宫廷里长大,由于他的姐姐嫁给晋王(即后来的隋炀帝)当王妃,所以他们家在隋朝地位显赫。而上述东山的故事则说萧氏的先祖来自江西,萧瑀八岁时就与父亲萧岿一起在山背社下放养鸭子。这样的传说与正史的记载相差甚远。

前引的《旧唐书》又说,唐高祖李渊定京以后,遣书招萧瑀,“瑀以郡归国,授光禄大夫,封宋国公,拜民部尚书”,从此成为唐朝大臣,受到高祖以及太宗的赏识。由于萧瑀耿直敢言,性偏急,在政治上几经沉浮。唐贞观二十一年(647)以后因病死于玉华宫,享年74岁。唐太宗闻其故时中止了进膳,“高宗为之举哀,遣使吊祭”,谥贞褊公,“陪葬昭陵”。可见从正史的角度来看,萧瑀并没有来到东山,死后也是葬在昭陵。可是,东山萧氏却说萧瑀是68岁告老还乡的,在连城县北团有他的五座坟墓等。如果说,东山萧氏的祖先确实就是萧瑀,那么为什么与正史的记载会相差那么远?从史料的观点而言,一方面,历史研究要以史料为基础。萧瑀作为唐朝的重臣,《新唐书》《旧唐书》的记载是最重要的参考依据之一,到现在至少我们没有任何足够的理由不去依据这样的历史记录而去依靠民间传说。而另一方面,在中国的传统社会里,攀附历史名人作自己祖先的例子比比皆是,东山萧氏可能也不例外

东山萧氏以前修有族谱。据说抗日战争期间,由于与北团人打官司,把《族谱》拿到永安去了(当时福建省政府迁到永安),结果没有找回来。现在东山萧氏自己没有族谱,而我们到那里调查时,曾看到有两本是从长汀县萧屋岭借来的。其中一本为手抄本,似为近年手录。另一本是修于民国三十六年丁亥(1947)的《萧氏联修族谱》,仅见第一册。而在这一册《萧氏联修族谱》里载有一篇《萧瑀传》,其内容已没有口头传说的那些情节,完全是节自正史拼凑起来的,尤其是《新唐书》的文字最为常见,详见以下对照表:(www.xing528.com)

(续上表)

从表上的资料可见,至少从民国年间开始,东山萧氏在他们联修的《族谱》里已经全面采用正史的资料来打扮“祖先”历史。尽管这样的记载读起来与正史基本相同,但如果细加推敲矛盾却更加突出。如上引《萧氏联修族谱》所说萧瑀一直在朝廷当官,死后“陪葬昭陵”,可是他怎么来到东山开基的《族谱》却只字未提。事实上,《族谱》的作者根本无法也不可能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希望通过为萧瑀树碑立传来提高本宗族的社会地位。

萧氏真正有文字可查的历史大致是从十世祖嘉棋公开始的。现在东山村仍有一座祠堂,称“嘉棋公祠”,里面供奉一块神主牌,上面书写着“兰陵堂:十世嘉棋公,十一世镒宗公、铭宗公、镐宗公,十二世尚坚公、尚埛公、尚垣公神位”。据从萧屋岭借来的《族谱》可知,大致在南宋绍熙二年(1191),“嘉棋公同男镒宗、镐宗在东山开基,建造房屋居住”。后来由于镒宗、镐宗兄弟与人争吵,“各不相让,两相对打,弄出大祸。镐宗改名铭宗,潜逃萧屋岭杨家躲避”,直至十二年后才回到东山。镒宗生有五子,其中长子、五子均“犯故”,仅剩下尚坚、尚埛、尚垣三人,如今东山村民主要为尚坚、尚埛的后代。而铭宗(原名镐宗)则又迁往萧屋岭开基,现在萧屋岭的族人即属铭宗这一支。萧氏迄今繁衍了几代有两种说法。我们到东山调查时,当地族人给我们第一个答案是最小35代。当问及35代怎么可能开基于隋末唐初?又换了另一种说法为47代。村民们解释说,35代是从嘉棋公开始算起的,而他们的始祖是萧岿,传至嘉棋公是十二世,因此总数应为47代。嘉棋公在神主牌上分明写的是“十世”,可是往前追溯却成了“十二世”,可见萧氏对其早期祖先的认定也相当混乱。但无论如何,嘉棋公在其宗族的历史上显得实在得多,而萧岿、萧瑀则纯属神话般的虚构人物。

如果说嘉棋是萧氏的实在祖先,有祀奉他的祠堂,那么萧瑀作为神话般的人物,则有祭祀他的庙宇。东山萧氏的萧瑀庙(亦称萧公庙)就建在村子水口,距村大约一里。这座庙宇规模不大,但相当古朴典雅,依山傍水,飞檐斗拱,十分引人注目。庙里供奉着萧瑀夫妇神像,上面悬挂着一条横幅,“唐贞观十一年,敕封萧公精忠护国威烈圣王暨官、希夫人,公元一九八四年三月重立”。里面还有一块旅台宗亲敬献的牌匾“宗谊永固”,敬献者为台北市宗亲会理事长萧俊雄、漳靖宗亲会总干事萧连城、广东大埔宗亲会名誉会长萧鸿伟。庙内左右两侧全是形形色色的壁画,左边书有唐太宗赞颂萧瑀的诗,右边有萧瑀“自作诗”,左右两旁还陈列着唐代十大兵器:龙、戟、斧、刀、锤等。

这座萧瑀庙建于何时已无从查考。当地人说,始建于唐宋,明永乐六年(1408)嘉棋公曾重修过。从族谱上看来,萧嘉棋为南宋时期的人物,怎么可能至明代还会重修庙宇?不过,1986年童金根先生受委派去复制壁画,经他证实庙内“一幅幅陈旧模糊”的壁画确实是明朝留下来的[6],依此我们应该可以说,无论萧嘉棋是否在明朝重修过此庙,萧氏先人崇拜萧瑀至少在明中叶就已经开始。至清朝末年,该庙还有一次重修。前引萧屋岭《族谱》手抄本记云:“祖庙古老,虽在咸丰八年(1858)曾经维修过,可是至一九六七年丙午岁,又因‘文化大革命’‘破四旧’被拆毁。一九八二年壬戌岁才由基科、炎科、承亮主持,重新修建,癸兼丑,走甲寅口。一九九二年癸亥岁重塑瑀公夫妇身像,安放祖庙,永作裔孙瞻仰,焚香礼拜。”这座庙宇及其神像虽然是最近十几年来才重建、塑造起来,但它经历明清以迄于今,已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

由此可见,东山萧氏的早期历史扑朔迷离。萧氏族人说他们开基于唐朝,但却找不到真实可靠的记录;族人说他们的祖先是萧瑀,但与正史记载的萧瑀事迹却难以吻合。事实上,东山萧氏流传的所谓萧瑀的故事,如果剥掉一些显然来自正史的外衣,剩下的则可能与东山萧氏真实的传说历史有关,尤其是征讨“独立王”、五座坟墓等,笔者以为这些正是上述传说故事很有价值的地方。而萧氏族人正是基于这些民间传说,包括以下还要谈到的故事,确立起萧瑀在他们宗族历史上的地位,并在村子水口建起了崇拜他的庙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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