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天宝(公元742至756年)初年,由于南诏地方政权继吐蕃之后在我国西南的崛起,这就引起了原先大力扶植它以对付吐蕃的唐王朝的讳忌,一方是南诏统治者乌蛮蒙氏企图割据于一隅,另一方是唐王朝统治者积极进行抑制,终因双方矛盾日益尖锐而导致诉诸武力,爆发了从天宝九年到十三年数次的“天宝之战”。
这场战争的结果,是以南诏归附吐蕃取得胜利,唐王朝丧失数10万军队战败而告终。
南诏企图据于一隅,当然是错误的,但唐王朝发兵镇压,也应当受到谴责。当时,著名诗人李白目睹唐王朝杨国忠集团强征北方士卒出兵今云南,曾以《古风》诗体无情地谴责了这一暴行:
喧呼救边急,群鸟皆夜鸣。
长号别严亲,日月惨光晶。
泣尽继以血,心摧两无声。
困兽当猛虎,穷鱼饵奔鲸。
千去不一回,投躯岂全生!
60多年后,著名诗人白居易在《新丰折臂翁》一诗中,借一位88岁的独臂老翁之口,对唐王朝发动的天宝战争亦作了严厉的鞭答:
无何天宝大征兵,户有三丁点一丁,
点复驱将何处去?五月万里云南行!
闻道云南有泸水,椒花落时瘴烟起,
大军徒涉水如汤,未过十人二三死。
村南村北哭声哀,儿别爷娘夫别妻,
皆云前后征蛮者,千万人行无一回。
然而,尽管“天宝之战”暴露了唐王朝与南诏之间的种种矛盾,南诏也利用了唐王朝与吐蕃之间的矛盾进行割据,但在各族人民要求安定统一的压力下,南诏不敢贸然反唐到底。(www.xing528.com)
天宝战争以后,云南各族人民曾参予了平定“安史之乱”,而当时南诏的第五任王阁罗凤,对在天宝战争中唐阵亡将士的尸体,曾派人“祭而葬之”,遗址在今大理市的下关。在阁罗凤的授意下,南诏群臣又于大历元年(公元766年),特地在当时王都太和城(今大理市旧县城南太和村西)竖了一尊称颂阁罗凤功绩的德化碑,即著名的汉文《南诏德化碑》,意在表明南诏是愿意“世世事唐”的,解释叛唐是出于不得已的苦衷,还说后代子孙如能归唐,唐朝使者来时可以指碑给他们看,以明白阁罗凤的本心。
几经沧桑,而今太和城只留下几截断墙颓垣,但《南诏德化碑》仍屹立在太和城遗址之上,为研究唐史和南诏史提供了重要的资料。解放后它和太和城遗址一起被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在南诏归附吐蕃叛唐的 42年后,即在贞元十年(公元794年),唐朝使者和南诏代表在今大理市苍山会盟,唐王朝后又派使者去南诏王都羊苴城(羊苴咩城,今苍山坡上),册封南诏第六任王异牟寻,从此,南诏与唐王朝的关系又掀开了新的一页。
为什么南诏叛唐又归唐?这得从头说起。早在天宝十一年(公元752年),还在天宝战争时,南诏投吐蕃后,吐蕃册封阁罗凤为“赞钟南国大诏”,“赞普”是吐蕃君长的称呼,“钟”意为弟,“赐以兄弟之国”。天宝战争后,南诏曾与吐蕃趁唐王朝内部发生安禄山叛乱之机,联合出兵占领了今四川西南部一些地区。后来南诏又趁唐王朝困于内乱,吐蕃又集中力量用兵于西北之际,统一了今云南地区,并开始建立制度、修筑道路、设置城邑、发展经济文化,其辖地最广时达云南、四川西南部及贵州西部等地。但南诏是依附于吐蕃的。大历十四年(公元779年)南诏王阁罗凤去世,其子凤伽异早亡,孙异牟寻继位,即为南诏第六任王。就在这年冬天,吐蕃命令南诏出兵,共同去攻唐王朝的成都,结果吐蕃与南诏大败,南诏元气大伤,而吐蕃又迁怒于南诏。异牟寻怕吐蕃前来问罪,将王都由太和城迁至羊苴城固守。这时,吐蕃改封异牟寻为“日东王”,由原来的“兄弟之国”降为臣属关系。并对南诏加重赋税和劳役,夺取南诏的隘要设置城堡,每年要南诏派出数以千计的士兵为之镇防,战时这些士兵充当先驱。这样,南诏与吐蕃的矛盾日益加深。
异牟寻在南诏诸王中是比较明智的,现实促使他逐渐认识到叛唐投靠吐蕃的害处,有意重新归属于唐,而当时有影响的南诏清平官(相当于唐相)汉族郑回,也一再规劝异牟寻归唐。此时唐王朝与吐蕃的关系相当紧张,采纳了大臣李泌结好南诏、断吐蕃右臂的建议。这些,都反映了南诏与唐王朝有重归于好的愿望。
贞元元年(公元785年),较有远见和智谋的韦皋为唐剑南西川节度使。自贞元三年起,韦皋秉承唐廷的旨意,连年主动给南诏王异牟寻写信,劝他脱离吐蕃归唐,异牟寻也通过嶲州(今四川冕宁县泸沽)与其同族的乌蛮部落,表示愿意归属于唐。贞元四年吐蕃再次进攻成都,又命南诏出兵,南诏虽发兵数万,但迟迟不向前推进,而韦皋亦有意通过嶲州乌蛮部落,把一封给南诏的信,故意误转给吐蕃,以离间他们的关系。果真吐蕃大为猜疑,分兵阻击南诏前进,南诏大怒,引兵自归。第二年进攻成都的吐蕃军队大败。不久吐蕃得知韦皋又写信给南诏,于是不仅强迫南诏大臣多送子弟去吐蕃作人质,还扶持原“六诏”中施浪诏的后代,企图夺取南诏王位。这样,更加坚定了异牟寻归唐的决心。
贞元九年异牟寻怕道路梗阻,联系困难,把决心归唐的信写成三份,分别遣三批使者,带着帛书、金子、丹砂去成都见韦皋,金子表示坚定,丹砂象征赤心;三批使者都先后安全到达成都。在信中,异牟寻诉说了吐蕃对南诏的欺凌,表示决心归属于唐。韦皋很快把南诏的使者送到京师长安,接旨后即刻着手双方和好的准备。
贞元十七年正月,韦皋派部属节度巡官崔佐时到羊苴城与南诏会盟。当时吐蕃的使者也在,异牟寻劝崔佐时换成少数民族的服装,崔佐时不同意说:“我是唐朝的使者,怎么能穿少数民族的衣服呢!”其实,就是要异牟寻公开与吐蕃决裂。异牟寻无法,只得晚上迎接唐使,并派其子寻阁劝(寻梦凑)和清平官与崔佐时会盟于王都所在的苍山之上,所以称之为“苍山会盟”;又因为在贞元年间,亦称“贞元会盟”。
盟辞的大意是:贞元十年正月初五,唐王朝与南诏双方在苍山会盟,敬请天、地、水、五岳四渎及管川谷诸神为证。南诏王阁罗凤过去是一向忠于唐王朝的,只是由于云南郡太守张虔陀的挑拨离间,才于天宝年间叛唐归附吐蕃。到贞元初年,由剑南西川节度使韦皋转达唐皇的旨意,经双方数次书信往来,南诏决心重新归属于唐。现在以苍山和洱海的南诏神庙为监督。南诏王异牟寻等“全部归附汉(唐)朝”,不再“与吐蕃私相会合,或辄侵汉(唐)界内田地”,而唐王朝亦不能“窥图(异)牟寻所管疆土,侵害百姓,致使部落不安”。如果南诏有患难,王朝要给予救䘏。
这篇辞文一共书写四份,双方会盟后,一份请崔佐时带回成都,由韦皋进献唐皇;另外三份,一份藏于南诏神庙里,一份投入洱海中,一份放在王都羊苴城,经常告诫子孙后代。
就在这一年,异牟寻派兵杀了吐蕃在南诏的使者,同时又攻略了吐蕃的一些城邑,俘虏了在吐蕃庇护下原“六诏”残部的首领,巩固了南诏的西北边境。不久,异牟寻又派其弟和南诏的清平官,带上南诏的地图、土特产等去长安,要求唐廷恢复对他“南诏”的册封。
同年秋天,唐廷派祠部郎中袁滋等,去羊苴城册封异牟寻。当袁滋等途经石门(今云南盐津县豆沙关)时,曾在山崔上刻石留念,即《袁滋摩崖》,至今犹在。一路上袁滋等受到南诏极其盛大而隆重的欢迎;如10月15日到安宁时,南诏守城使段伽诺离城50里迎接,两旁是步兵200队、骑兵100队夹道欢迎,铠甲马60队在前面导引,步兵500队殿后。又如10月26日当袁滋一行经太和城快到羊苴城时,先是异牟寻的堂兄和南诏清平官、大军将率队伍,夹道列步骑兵20里欢迎;后是南诏王异牟寻出王都5里郊迎,欢迎队伍十分壮观,前面有12头披红挂彩的大象导引,后面依次是骑兵、歌舞队、贵族子弟的斧钺队伍,他们簇拥着身穿金甲、披虎皮、手执双剑的异牟寻,旁边还有太子寻阁劝。充分体现了南诏归唐的真情实意。
第二天,在羊苴城正式举行册封仪式,袁滋代表唐皇赐异牟寻银巢金印——“贞元册南诏印”。典礼后,南诏又举行了盛大歌舞宴会。席间,异牟寻指着乐队中一个吹笛老人和一个唱歌老妇,对袁滋说,这还是当年开元年间唐皇赏赐给南诏奏胡部乐和龟兹乐的乐队,现在只剩下这二位70岁的老人,其余都先后去世了。抚今思昔,感叹不已。
当袁滋一行在这年11月离开南诏时,异牟寻等不仅“奉表谢恩”,交出了吐蕃当年赐给南诏的赞普钟印一方,并献上许多方物,命令高级官员带领挑夫300人,提着食品、赶着牛羊,一直送到石门才算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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