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文宣(壮族)
云南大理县的太和村(唐时称太和城)是唐代南诏古都。村的西侧屹立着一尊石碑,它就是著名的《南诏德化碑》。这座碑虽是群臣们为了歌颂南诏第五世王阁罗凤(公元712年——779年)而立的行书汉文碑,但由于它记录了南诏的疆域、军政设施、与唐的关系以及境内各族社会生活习俗等情况,所以是研究南诏史的珍贵文字资料,具有很高的学术价值。
《南诏德化碑》立于公元766年,由南诏宰相郑回(汉人)撰文,蜀人杜光庭手书,叙事详尽,措辞得体,洋洋近四千言。碑高3.9米,宽0.53米,两面刻字。但因积年已久,字迹残泐甚多。村民相传,此碑之石可治腹疾,故患者多凿取片石碾粉吞服,今仅存200余字。幸亏明万历《云南通志》已录全文,其内容方流传至今。
唐朝初期,在云南洱海地区分布着六个较大的部落,史称“六诏”。唐玄宗开元二十六年(公元738年),蒙舍诏(南诏)王皮罗阁在唐王朝的支持下,用武力兼并了其他五个诏,统一洱海地区,建立了以“乌蛮”为主体,包括“白蛮”等族的奴隶主地方政权,以对付吐蕃的扩张。六诏中的“越析诏”(今宾川县)是今纳西族的一部分,其他五诏是分布在今滇西的彝族先民;“白蛮”则是今天白族的祖先。皮罗阁因征讨五诏有功,政治上一贯附唐,公元738年被唐玄宗赐名“蒙归义”,进爵为云南王。唐天宝七年(公元748年)皮罗阁卒,唐册封其子阁罗凤袭云南王,授鸿胪少卿,兼爪阳州(今巍山彝族回族自治县)刺史,与唐朝保持着密切的臣属关系。
碑文首先陈述了蒙氏统一六诏、合并两爨,扩张疆域的经过,列举了云南太守张虔陀六条罪状,对南诏与唐朝、吐蕃的关系记述尤详。
唐朝在李隆基当政后期,朝政日益腐败,大权旁落,李林甫、杨国忠、杨贵妃相继得势,执掌大权。他们违背了李世民制定的民族亲近政策,奉行“蛮夷相攻”的反动政策。一方面,挑起民族之间的仇杀,制造民族分裂;另一方面,则加重徭役负担,强化压迫剥削,从而加剧了南诏和唐朝之间的矛盾,双方冲突势在难免,一触即发。
唐天宝九年(公元750年),即位不久的南诏王阁罗凤携妻子往成都谒见鲜于仲通。途经姚安,云南太守张虔陀不仅想侮辱阁罗凤的妻女,还要勒索财物,遭到阁罗凤的拒绝。张虔陀就派人侮辱他,并向朝廷上奏章,告发南诏的扩张行为。阁罗凤愤而发起兵马,杀死张虔陀,夺下姚州及三十二州地,所以《南诏德化碑》罗列了张虔陀的六大罪状。阁罗凤这一军事行动,正好中了杨国忠等人的离间计,成为他们出兵云南的借口。在唐朝大兵压境之下,阁罗凤发誓:“彼若纳我,犹吾君也;今不纳我,即吾仇也。”转而向吐蕃求援。在南诏、吐蕃的联合打击下,唐兵损失惨重,全军覆没。唐天宝十一年(公元752年),吐蕃册封阁罗凤为“赞普钟”,即“吐蕃王之弟”,赐为“兄弟之国”。天宝之战,使唐王朝丧失了在云南苦心经营100多年的成果。
天宝之战对全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20万人“皆中国利兵”,结果“弃之死地,只轮不返”。在经济上,“数年间因渐减耗”,终于发生了安禄山叛乱,唐玄宗逃走成都。从此宣告了“天宝盛世”的结束。
阁罗凤虽然依附了吐蕃,但他依旧心向唐室。为此,“阁罗凤刻碑于国门,言不得以而叛唐。且曰:‘我世世事唐,受其封爵,后世容复归唐,当指碑以示唐使者,知吾之叛’非本心也。”这就是阁罗凤特地在王都太和城竖立“德化碑”的目的。唐代史家李泌总结天宝战争的原因时指出:“云南自汉以来臣属中国,杨国忠无故扰之使叛”。这段碑文说明,南诏叛唐附吐蕃,是被逼迫所致,非为本意。(www.xing528.com)
南诏依附吐蕃10余年后,双方即开始出现裂痕。由于吐蕃的扩张,南诏被挟持多次参加对外掠夺战争,使其不得宁日,负担沉重。继阁罗凤登基的异牟寻,深深感到依附吐蕃的害处,遂于公元793年派使者入唐,重修旧好。
在南诏真诚求和下,唐朝派遣使节崔佐时带着朝廷诏书,于公元794年正月到达南诏首府羊苴城(今大理)。异牟寻果断地“悉斩吐蕃使者,去吐蕃所立号,献其金印”,率文武官员迎迓崔佐时。双方在苍山下神祠内盟立誓词,盟词指出:南诏全部落归附唐朝,不再与吐蕃“私相会和”,“或辄窥侵汉界内田地”,而汉也不能“窥图牟寻所管疆土,侵害百姓”,如有患难,应予救恤。南诏同中原王朝重新恢复臣属关系,结束了附蕃叛唐42年的历史。
新任剑南节度使韦皋,为了维持唐朝与南诏的友好关系,在成都办了一所学校,专供南诏子弟学习,“教以书数”,学成后回云南。学校连续办了50年,前后来学习的有数千人。韦皋还派工匠教南诏制造甲弩,以共同抗御吐蕃。从此云南甲弩制作精良,直至宋元以后还闻名全国。南诏与唐和好,多次大破吐蕃,内部也得到稳定,以军事和政治力量开发了滇西北和西双版纳及其附近地区。后来南诏统治者由于连年用兵,内部阶级矛盾日益尖锐,于公元902年宣告灭亡。
南诏自细奴逻至舜化贞历经十三王,合253年。有十个王分别接受唐王朝委任为“刺史”、“台登郡王”、“云南王”、“南诏使”等职。南、唐关系虽然时断时续,时密时疏,但并未改变南诏对唐王朝的臣属关系,而人民之间的联系,则从未中断过。
《南诏德化碑》除详尽记述了南诏与唐朝、吐蕃之间的关系外,还反映了南诏同周围一些少数民族的关系,以及南诏建国初期生产建设等方面的一些基本情况。碑文记述说,“寻传”(景颇、阿昌)这些民族居地富饶,却又文明未开,经济落后。他们“散居山谷间”,“持弓挟矢,射豪猪,生食其肉”,“无君长,无农田,无衣服,惟取木皮以蔽形”。南诏把他们纳入版图后,用文武双管齐下的办法,冲开其闭塞的生活,改革了一些“野蛮”的习俗。结果“裸形(蛮)不讨自来,祁鲜(结些蛮)望风而至”,使南诏“城邑绵延,势连戎”,全盛时辖有今云南全部、四川南部、贵州西部等地。
从碑文的记述中可以知道,南诏将旱地改成梯田,广种稻粮,在梯下经营园林的情况;还可窥见南诏当局对城镇建设不仅考虑到安全因素,同时还计划就近开发温泉,用之为城镇居民服务的事实。至于对境内纺织业的发展及对金、银、珠宝等矿藏的开采情况,也无不有所记述。碑文中的有些事,史籍记载中是见不到的。碑文是当事人记叙当时事,较之后撰前人史事的书更可信得多,因而学术价值更高。特别是天宝战争的经过,新旧唐书记载缺略,而《南诏德化碑》记载较详,如南诏求和重新归唐,吐蕃封南诏为“赞普钟”的经过。
以史为鉴,知兴衰。从碑文中还可吸取一些关于处理民族关系,解决民族问题等方面的经验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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