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赖和班禅：两大活佛名号的由来

索文清

自从公元7世纪佛教从印度和内地传入西藏以后，佛教在西藏的发展一直很盛。可是到了吐蕃最后一位赞普（王）达玛执政时，他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却实行了消灭佛教的政策，使佛教在西藏的传播被迫停止了近100年的时间，直到公元10世纪后半期，佛教才在新兴的封建主扶植下在西藏再度复兴。这新兴的佛教和吐蕃时代盛行的佛教有所不同，它吸收了不少本教（西藏流传的原始巫教）的色彩，具有一种特殊的西藏地方形式，故人们把它称作西藏佛教或藏传佛教，俗称喇嘛教。

喇嘛教在各地不同的封建主支持下，支系繁衍，流派很多，而且各自标榜，有很深的门户之见。大的教派有噶当、萨迦（花教）、噶举（白教）、宁玛（红教）之分，各个教派又有不少支派。从13世纪初到14世纪末，藏族封建社会进入发展时期，西藏各教派，特别是萨迦和噶举等教派，在元明两朝中央政权的支持下，上层僧人直接参与掌握政治、经济权力。许多僧人利用手中权力，聚敛财富，追逐功名利禄，有的还饮酒作乐，蹂躏妇女，为争权经常发生争斗：史书上记载，各教派由于不守戒律，僧人腐化，已使喇嘛教出现了“颓废萎靡之相”，封建统治者为整顿这种局势，十分需要一个有号召力的新兴教派协助进行统治，宗喀巴从事的“宗教改革”，创立格鲁派（黄教），就是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进行的。

宗喀巴（1357年—1419年），青海湟中人，7岁出家于甲琼寺（在今青海循化），17岁入藏学法，几十年时间从显密高僧刻若学习，成为西藏当时知识渊博、远近闻名的佛学大师。他提出僧人一定要斩断与世俗社会的联系，严守戒律。同时他又通过著书立说为他的“改革”奠定理论基础。宗喀巴的主张得到了封建世俗势力的支持，1409年，他在帕竹政权的支援下，在拉萨举办了第一次祈愿法会（又称传召法会），参加法会的各派僧人达万余人。同年，他又在仁钦贝父子的资助下，修建甘丹寺，创立格鲁派。这个在宗喀巴进行宗教改革基础上建立起来的新教派，一开始就得到各地封建势力的广泛支持，而且其势力很快超过了其他教派。达赖和班禅就是这个新教派的两大活佛。此后宗喀巴的弟子们又修建了许多寺院，如拉萨的哲蚌寺、色拉寺，日喀则的扎什伦布寺等。其中，哲蚌寺实力最为雄厚，实际掌握着黄教寺院的领导权。明嘉靖二十一年（1542年），哲蚌寺的第十任“池巴”（寺院首席住持）根敦嘉措圆寂。该寺为使寺院庞大的寺产和经济权得以保持和继承下来，需要有一个固定、统一的首领人物。于是1546年哲蚌寺僧众便从前藏堆垅地方找来了一个年仅3岁的孩子叫索南嘉措，说他是根敦嘉措的转世“灵童”，称为活佛，做了哲蚌寺的首席主持人。这是黄教采用活佛转世制度的开始。以后达赖喇嘛就是采用这种转世制度延续世系的。

这种活佛转世制度始于元朝13世纪中期，最早采用这种转世制度的是噶举派噶玛支系，后来又为黄教所采用。据记载，黄教采用这种制度寻找达赖的转世“灵童”的手续相当纷繁，先是请宗教巫师降神问卜，提出灵童出世的方向和特征，再派专人前去明查暗访，又派高僧前往曲科甲地方的圣母湖中看显影，查验是否与湖中反映的灵童特征相符；寻到灵童后，还要把前世达赖用过的遗物叫幼童识别，如小孩随手抓到的东西是前世达赖用过之物，证明灵童确属前世达赖。若按上述办法同时找到几个灵童，需最后鉴别真假时，就采用金瓶掣签的方式确认。这种方式是将灵童们的出生年月和名字写在特制的牙签上，置入清王朝颁发的金瓶内，在驻藏大臣监督下，举行特别仪式，进行掣签，中签者即为真达赖。几个灵童的产生，反映了当时世俗贵族之间的权力争斗，采用金瓶掣签，朝廷可以把这个重要权力抓在自己手中，也是缓和贵族之间矛盾的一种措施。

索南嘉措被迎进哲蚌寺后，在高僧们的督导下，刻苦修习，12岁时便能在祈愿法会上宣讲佛经，众僧叹为稀有，加上他又是灌顶国师阿旺扎西扎巴的老师，使他在整个西藏享有崇高的声望。明万历四年（1576年），入踞青海的蒙古土默特部领袖俺答汗，慕名请索南嘉措到青海蒙古地区传法。翌年他即从哲蚌寺动身，穿过荒漠草原，千里跋涉来到青海和俺答汗会见。俺答汗属部原有杀牲祭天之风，每年牲死不可胜计，影响部民生活。索南嘉措就劝他们戒杀，除陋习，尊佛法，赢得俺答汗的支持。后来青海地区的蒙、藏等族人民普遍信奉了黄教。明万历六年（1578年），俺答汗为感谢和表示对索南嘉措的敬重，特赠给他“圣识一切瓦齐尔达喇达赖喇嘛”尊号，这便是达赖喇嘛名号的开端。这个称号原专指索南嘉措的，但后来黄教寺院集团又追认索南嘉措的前世根敦嘉措为二世达赖喇嘛，根敦嘉措的教师、宗喀巴的弟子根敦朱巴为一世达赖喇嘛，索南嘉措则排为第三世达赖喇嘛。(www.xing528.com)

尊号是由梵、汉、蒙、藏4种语言混合而成的。“圣识一切”是汉语，指的是受封者佛教知识博大精深，无所不知；“瓦齐尔达喇”为梵文，执金刚的意思；“达赖”为蒙语，大海之意；只有“喇嘛”才是藏语，意为“上人”。索南嘉措得此尊号后，声誉更隆。当年他随俺答汗前往土默特（今内蒙古呼和浩特一带）途中，在青海湟中县修建了塔尔寺，路过甘州（今甘肃张掖）时，又写信给明朝宰相张居正，请求准许确立朝贡关系。明万历十六年（1588年），他接受明朝的邀请，进京途中，不幸死于卡欧吐密地方。

索南嘉措虽已被尊称为“达赖喇嘛”，但并未得到中央王朝的册封，还不能算合法。及至五世达赖阿旺罗桑嘉措执掌教权后，清朝顺治皇帝十分关心西藏，特派专使进藏敦请五世达赖到京会唔。清顺治九年（1652年），五世达赖到达北京受到顺治帝的隆重接待，特为其修黄寺驻锡，并赏赐黄金、白银、彩缎、珠宝、玉器、骏马等。第二年达赖返回西藏，顺治帝为其饯行，途经代噶时，又派官员携金册金印，正式敕封他为“西天大善自在佛所领天下释教普通瓦赤喇怛喇达赖喇嘛”。自此，“达赖喇嘛”这个封号为全国所公认，其在西藏的政治地位也由此而得到巩固。

班禅名号的确定要比达赖晚。最早被人尊称为“班禅”的，是日喀则扎什伦布寺的主持人罗桑却吉坚赞。此人是一位佛学知识渊博的高僧、五世达赖喇嘛的师傅，曾和五世达赖一起密商借助蒙古和硕特部领袖固始汗的兵力，消灭了黄教的劲敌，巩固了黄教在西藏的地位。固始汗于清顺治二年（1645年），赠给罗桑却吉坚赞以“班禅博克多”的称号，并让他永驻扎什伦布寺。这就是班禅名号的正式开端。“班禅”，是大学者的意思，“博克多”是蒙语，是对智勇双全人物的尊称。班禅罗桑却吉坚赞圆寂后，达赖五世为他选定转世“灵童”，开始以扎什伦布寺为母寺，建立了黄教又一个活佛转世系统。罗桑却吉坚赞是这个系统的第四世班禅，前三世全是追认的，一世班禅为克主杰，是宗喀巴的得力弟子。

五世班禅是罗桑意希（1663年—1737年），于清康熙五十二年（1713年）受康熙帝正式册封为“班禅额尔德尼”（‘额尔德尼’是满语，意为宝），并赐金册金印，还规定班禅的转世和达赖的转世一样，也需经过中央确认。从此，班禅封号在政治上也得到中央批准，为天下所公认。

达赖和班禅两大活佛，在西藏人民心目中一直享有崇高的威望，在近代历史发展中，他们都起过举足轻重的作用。据藏汉史籍记载，一世达赖和一世班禅都是黄教始祖宗喀巴的高足，一个世居前藏，一个世居后藏，两大活佛都拥有可观的庄园、牧场和农奴，有很强的经济实力。历世达赖和班禅得到中央册封后，都和中央保持着密切联系，他们彼此又互为师徒，和好相处。只是到了近代，由于帝国主义的入侵和从中挑拨离间，才出现裂痕。西藏和平解放后，在党的民族政策光辉照耀下，达赖和班禅的关系重新得到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