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少数民族历史故事：哀牢夷与九隆神话

祁庆富

东汉时期，在古老的乘象国发祥地滇西一带，有一个大的族群活跃起来，它的名称叫哀牢夷。哀牢夷分布地域很广，遍布今云南西南澜沧江、怒江流域及缅甸迈立开江、恩梅开江流域。从历史记载中可以得知，哀牢夷是当时东南亚北部地带势力最强大、文化最发达的一个民族集团。

东汉初期，郡县制在西南夷地区影响越来越大，在中原先进文化的吸引下，哀牢夷与东汉王朝发生了联系。汉光武帝建武二十七年（公元51年）哀牢夷的首领贤栗来见越嶲太守郑鸿，要求内属。当时贤栗统辖区域共有2770户，人口7659。汉光武帝接受请求，封贤栗为君长。从此，哀牢夷开始向汉王朝朝贡。

哀牢夷归附汉王朝，扩大了在滇西地区的影响。至汉明帝永平十二年（公元69年）哀牢王抑狼统辖的户数已增至51890户，人口为553711。这些数字比19年前增加7倍多，哀牢地区许多分散的部落都已统一在哀牢之下。这时，哀牢王下面有称为“邑王”的部落首领77人。同年，抑狼派遣他的儿子到洛阳，再次表示内属。汉明帝在哀牢地区正式设置哀牢、博南两县，并把益州郡西部都尉所领不韦、嶲唐、比苏、楪榆、邪龙、云南等六县划出，与新设两县合并为永昌郡。永昌郡的设立，标志着包括今日德宏傣族景颇族自治州在内的广大地区正式纳入汉王朝的版图，奠定了延续至今的西南地区的疆界基础。《后汉书》的作者范晔称颂道：“俾建永昌，同编亿兆。”

哀牢地区位于西南夷最偏远的西南，距东汉首都洛阳7000里。这里土地肥沃，盛产五谷、蚕桑。哀牢夷的纺织技术已很高，纺织品染色工艺也很高明。比较有名的纺织品有“帛叠”、“兰干细布”，可以和绫罗锦绣媲美。当地还出产一种桐华木，就是现在所说的俗名叫攀枝花的木棉。哀牢人把这种花实经过加工处理，织成布，幅宽五尺，因名“五尺布”。这种布洁白，不易污染，人死后，用这种布覆盖，然后再给活人做衣服。哀牢人穿的衣服也很有趣，在一块布的中心挖个洞，套在脖子上，称作贯头衣。哀牢地区物产很丰富，有一种濮竹非常粗大，竹节之间有一丈距离。矿产有铜、铁、锡、金、银。贵重物品有光珠、琥珀、水精、琉璃、轲虫、蚌珠等。动物有孔雀、翡翠、犀、象、猩猩、貊兽等。当然，这些物产有的并不是本地产品，而是从外地传来的，如琉璃。哀牢人的习俗也很特殊，喜欢穿鼻、儋耳。穿鼻，是穿插鼻饰。儋耳，大概是用切割法使耳垂延长，其首领耳朵垂至肩下3寸，老百姓一般也垂在肩头。这种“儋耳”之俗被后世内地文人附会成“大耳垂肩”。

哀牢夷内属是东汉时期一件大事，汉代曾出现专门记述哀牢夷的著作《哀牢传》，可惜失传了。晋人写的《南中八郡志》、《永昌郡传》、《华阳国志》等，也都有关于哀牢夷的记载。南朝范晔的《后汉书》把哀牢夷第一次载入封建社会正史。不过，后世的史学评论家对于《后汉书》的《西南夷列传》多有贬斥，说这篇著作“怪诞不经”。出现这种指责的原因，是由于《后汉书》中记录了哀牢夷的一个著名神话传说，这个神话又叫“九隆神话”或“九隆传说”，内容如下：(www.xing528.com)

传说哀牢人的女祖先名叫沙壹，居住在牢山脚下，山前有一条河水流过。有一天，沙壹在水里捕鱼，碰到一块沉木，回家后便怀了孕。过了10个月，她一胎生了10个男孩。后来河中的沉木变成一条龙，从水中飞出来，对沙壹说：“你给我生的儿子在哪里？”9个大点的孩子一见龙来了，都吓得四处逃奔，最小的孩子跑不动，也不害怕，背靠着龙坐着。龙很高兴，用舌头舐这孩子。沙壹说的话似鸟叫之声，把“背”说成“九”，把“坐”说成“隆”，因此，给小儿子取名叫“九隆”。九隆长大后聪明异常，他的9个哥哥认为他被龙舐过，就推举他为王。在牢山下还有一对夫妇，共生了10个女儿。他们长大后分别被九隆兄弟娶为妻子。这样生息繁衍，形成哀牢人。哀牢人都喜欢文身，即在皮肤上刻划龙文，穿的衣服带着尾形。自九隆始，已传了许多代。哀牢原是一代首领之名。

一般人看来，这段传说确实有些荒诞。触木而孕、龙舐子背都是现实中不可能出现的事情。但是，从民族学角度去观察，这个神话却给我们提供了哀牢夷历史发展的影象。哀牢夷最初经历的是母系时代，九隆以后，开始进入父系时代。所谓的“龙”，正是哀牢夷的图腾崇拜。至于10子，应是由一个氏族分化成的胞族的象征。传说中有关哀牢的习俗更是真实的写照，如文身、衣着尾形等，在我国西南古代民族中并不鲜见。今天看来，九隆神话使《后汉书》中关于哀牢夷的传说更有价值。

直至东汉时期，哀牢夷才登上西南夷的政治舞台，但“九隆神话”告诉我们，哀牢夷是滇西的最古老的民族之一。哀牢夷属于哪一个民族系统？至今仍是学术界没有定论的问题。从龙的图腾崇拜、文身、穿鼻、儋耳、衣皆着尾、穿贯头衣、织“五尺布”、习于用舟等习俗分析，哀牢夷中的主要部分与古代濮越系统民族有关。但是，我们必须注意到，哀牢夷地区自古就是多民族的杂聚区，作为地域称呼，其辖境包括许多民族，因而，作为族称，也不能把哀牢夷视为一个民族。哀牢夷是今日滇西诸民族的先民。

哀牢夷内属和永昌郡的设立，使自汉武帝时就开始的开通蜀身毒道的目标得以实现。永昌郡建立后，“始通博南山，度兰仓水”，标志着这条国际道路正式开通。当时开凿这条道路是很艰苦的，有首民歌唱道：“汉德广，开不宾。度博南，越兰津。度兰仓，为它人。”哀牢地区各族人民为开辟蜀身毒道所作出的贡献是不可磨灭的。哀牢夷内属后，永昌郡徼外的掸人、僬侥种夷等相继内属，敦忍乙国及叶调国也遣使来到东汉朝廷，都与哀牢夷的中间桥梁作用分不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