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零天子：羌族大起义中最著名的历史故事

周伟洲

汉代是我国统一的多民族国家形成和发展的时期，居住在西北河湟等地的羌族先后为汉朝所统治。他们有的迁入河西、陇右各郡县之内，与汉族杂处；有的则属汉朝特别设置的“属国都尉”管辖。汉朝还于西北设置“护羌校尉”，统管西北的羌族各种事务。汉朝统治阶级对西北的羌族压迫和剥削是十分残酷的。羌民除了经常被抽调服役、戌守边塞而外，还要受到当地官吏、豪门的欺侮和掠夺，他们的社会地位同奴仆没有多大的区别。因此，羌族与汉朝统治阶级的矛盾，随着汉朝的日益腐朽而愈加尖锐。特别是在东汉时期，羌民们再也不能忍受，他们多次发动反抗东汉统治阶级的起义。我们要讲的“滇零天子”的故事，就是东汉羌族大起义中最著名的一次。

东汉永初元年（公元107年）夏天，东汉政府派遣骑都尉王弘征发金城（今甘肃兰州西）、陇西（今甘肃临洮）、汉阳（今甘肃武山东）三郡羌民骑兵千名，远戌西域。羌民原就受官吏、豪强的欺侮，怨声载道，如今又要自备鞍马，远离故乡，不知何日才能返回。因此，他们西行到酒泉（今甘肃酒泉）时，大都叛逃。汉朝政府采取高压政策，命令各郡发兵拦堵，野蛮地将羌民的庐帐拆毁。这一事件像一个火种，一下子点燃了西北羌族各部蕴藏已久的怒火。他们相互联络，起来暴动，攻下亭堆，杀死官吏，屠破城邑。在遍及西北诸郡的羌民起义各部中，势力最大、团结最为紧密的是先零羌的别种滇零部。滇零是这个部首领的名字，所以就用首领的名字来称呼这个羌族部落。当时，滇零部羌民主要居住在陇西郡，他们与邻近的钟羌部联合，一同响应起义，阻断了汉朝通河西的陇道。由于羌民长期在汉朝的统治之下，根本没有武器和甲胄；在起义初期，他们拿着竹竿、木枝代替戈、矛，以板案做盾，或执铜镜以代替兵器。羌民们就是凭着这些“武器”，这刚强勇猛、顽强无畏的精神，多次打败汉朝军队。

同年冬天，羌民起义的消息传到京师洛阳，东汉政府急忙派遣车骑将军邓骘领五营及七郡兵5万，进屯汉阳。第二年春季，邓骘被钟羌击败于冀县（今甘肃武山东）。到了冬天，汉朝各郡的援军开始聚集在汉阳，邓骘就派遣征西校尉任尚等率大军向滇零发动进攻。滇零也率数万人迎战于平襄（今甘肃通渭西）。双方展开了激战，羌民猛勇无比，遂击溃了任尚，汉军战死8000余人。这一仗，羌民大获全胜。于是滇零从汉阳向北进军，占领了北地郡（今宁夏青铜峡南），以这里作为根据地，并仿照汉朝建立政权，自称“天子”，封官授印，以丁奚城（今宁夏灵武南）为都城。

滇零天子的出现，是羌民反抗汉朝统治阶级剥削和压迫的结果，因而得到了广大羌民的爱戴和拥护，一时各地羌民纷纷归附于滇零天子。滇零于是分兵两路：一路向南攻益州，杀死汉中太守董炳，以后又攻打褒中（今陕西汉中西北）；一路向东进攻三辅（今陕西关中地区），后又深入到赵（今河北邯郸）、魏（今河北磁县南），直接威胁东汉的都城洛阳。东汉统治者惊惶不安，急忙把京师的五营精兵集中于孟津（今河南孟县西南），防起义军南下；又在魏郡到中山（今河北定县）之间修坞堡616所，以防羌军东击。统治者还采取强迫手段，将陇西、安定、北地等郡的民众向东迁徙。百姓不愿东去，统治者派军刈百姓庄稼，夷平营垒，拆毁房屋，百姓流离失所，有一半人惨死于路上。

永初六年（公元112年），滇零病死，他的儿子零昌即天子位。同部人狼莫为军师。他们教羌民在丁奚城附近垦荒种地，并多次打败东汉派来围剿的军队。当时，滇零政权几乎控制了西北诸郡，势力甚至伸入到今河南、河北境内。(www.xing528.com)

元初二年（公元115年），东汉政府以任尚为中郎将，率3500精兵进攻北地。临行时，有一个名叫虞诩的官吏向他献策说：“如今羌民都是骑民，日行数百里，来如风雨，去如绝弦，以步兵追击，徒劳无益。不如解散诸郡步卒，命令各出钱买马，组成轻骑，则可立大功。”任尚用虞诩之策，开始以轻骑追击起义军，逐渐扭转了败局。元初三年（公元116年）夏，东汉集各路大军向北地进攻。东汉度辽将军邓遵率领南匈奴单于等万骑，从河套一带进攻灵州，击败零昌的羌民起义军；任尚又击败零昌于北地，杀其妻子，烧毁羌民庐落，得文书、官印等。次年（公元117年），任尚先后遣刺客暗杀了杜季贡和零昌，滇零政权的首领只剩下狼莫一人，但他仍然顽强地坚持战斗。冬季到来，起义军转移到北地郡的富平（今宁夏青铜峡南）及安定郡（今甘肃镇原南）界内。东汉任尚、马贤两支军队紧追不舍。马贤一军先到安定的青石岸（今甘肃泾川西北），立营未稳，狼莫发动突袭，马贤狼狈退败，溃不成军。如果不是任尚一军赶到，他们将会全军覆没。在任尚、马贤两军的追逼下，狼莫率军向北引退，沿途且战且走，激战10余日，最后退至富平河边。

富平河边干枯的芦苇在寒风中颤抖着，为严寒、饥饿和极度疲乏所折磨的羌民起义年陷入了困境。入夜，他们一群一群地围着篝火，仰望着夜幕上稀疏的寒星；不知谁吹起了羌笛，那如怨如诉的笛声，使他们想起了辽阔的草原，想起了自己的妻子儿女，个个泪湿衣襟。突然，战鼓四起，东汉军队乘夜偷袭，羌民起义军奋起抵抗。一场实力悬殊的战斗顷刻之间就结束了。富平河边满是羌民的尸体（大约有5000多人），鲜血染红了河边的芦苇和结冰的河面。狼莫率领残余起义军突围向北。

元初四年（公元118年）春，邓遵利诱羌族起义军中的败类全无种羌雕何刺杀了狼莫。至此轰轰烈烈的羌民大起义以失败而告终。

以滇零为主的东汉羌民大起义，前后坚持了12年之久，并且建立了自己的政权；最后起义虽然失败了，但是沉重地打击了东汉的统治，使之耗费了军费240多亿，更重要的是起义给羌民播下了反抗的种子。此后，羌民反抗的烈火余烬不灭，前仆后继，而东汉的灭亡与羌民起义是有密切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