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 茂
光塔寺又名怀圣寺,在广州,相传建于唐代,但没有可靠证据,宋代已有是肯定的。12世纪末年,名将岳飞孙子岳珂随父岳霖居广州,常到蒲姓番客(侨居中国的外商)处玩,他说蒲姓居处金碧辉煌,豪华无比,楼高100多尺,站在上面可以尽览五羊美景;蒲姓家吃的食品遍洒香料,许多香料的名字都叫不上来;蒲姓好洁,平日诵经祈福,但不设神像,不知拜的什么神,礼拜堂中有碑,“上皆刻异书”,不知是什么文字。这是岳珂10岁时见到的,成年后他写了一本名《程史》的书,15卷,卷11中记述了上面情况,可见给他的印象之深。最有意思的是,岳珂说蒲姓居处后有一塔,和一般塔不一样,外表平滑,没有阶级,高高耸立,远看如银笔;塔顶站着一只金鸡,随着风向变化或朝南或朝北,每年四五月番舶(外国商船)将来时,番客们登顶祈风,宛转唱号,盼望海舶一帆风顺,平安到来。
岳珂的记述引起学者们的极大兴趣,纷纷研究:岳珂描述的蒲姓是什么人?是否宋元鼎革之际扮演了重要角色的蒲寿庚先世?蒲姓居处是否即今光塔寺或其旧址?那个塔是否即今日怀圣寺之光塔(怀圣寺因此又名光塔寺)?中国史籍的丰富为学术研究提供了广阔天地。
13世纪初年,另一宋代人方信孺写了一本名《南海百咏》的书,书中有“番塔”一部分,他说番塔“曰怀圣塔,轮囷直上,……绝无等级。其颖标一金鸡,随风南北。每岁五六月,夷人率以五鼓登其绝顶,叫佛号,以祈风信。下有礼拜堂。”和岳珂记述的一致。
100多年后,元至正十年(公元1350年),怀圣寺重修,有人写了一篇《重建怀圣寺记》,记述了怀圣寺情况,说怀圣寺的塔外观毫无阶梯痕迹,基础混圆,矗立作笔直形,塔顶有金鸡,以鸡翼倾向观风向,塔犹在,金鸡已无存了。明清两代文献《殊域周咨录》、《羊城古钞》等也有相同记载。光塔饱经沧桑,几经重修,至今仍在,大体还是原来样子。根据文献资料探究,学者们认为岳珂记述的塔,即今日怀圣寺光塔前身。光塔在怀圣寺内,蒲姓居处自然在怀圣寺或其附近了。
那末那个蒲姓又是什么人呢?是匆匆来去的过客?还是留居中国的外商?且有其后裔可寻呢?(www.xing528.com)
宋末元初,有一个名叫郑思肖的福建人,他生活在元朝,但对已亡的赵宋念念不忘。他坐立不朝北只朝南,表示对南宋的怀念;他不和操北方语音的人同席谈话,听到北方口音站起就走,以表对蒙元的不满(蒙古兴起北方,元都在北方);他名“思肖”,即“思赵”之意,因为赵“走”了,只剩下“肖”;他居处曰“本穴世界”,以本字之十字移入穴字,则为“大宋”,可见其用心良苦。他写了一本名《心史》的书,其中说蒲寿庚先祖“富甲两广”。他是蒲寿庚同时代人,他的记载应当可靠;不过将“寿庚”,写成了“受耕”,有点诅咒的味道,因为他忠于宋,可蒲寿庚弃宋降元了。
明代,有另一福建人何乔远,写了一部有名的福建地方志《闽书》,书中说“蒲寿庚其先西域人,总诸蕃互市,居广州。”意思说蒲寿庚先世住在广州,管理番客贸易,任番长,这就进一步明白了。
家谱也是研究历史人物的材料。蒲寿庚的家谱发现了几部,其中有一部上说,蒲寿庚入粤(广东)始祖名蒲玛呿呵。蒲玛呿呵有几个儿子,长子名嗉辅(尤素福),次子名嗨哒唲,(海达儿),三子名玛哈,四子名玛哈珠,幼子名呜玛唲(乌马儿),三子四子倡筑羊城光塔,白天悬旗,夜晚举火,以便市舶之往来……。这就更清楚了,光塔就是他们家族倡筑的。这部家谱发现于广东,是明代修的,名字还保存着阿拉伯色彩,所以特别珍贵,受到学者重视。海达儿生了两个儿子,他大儿子的儿子(孙子)又生有两个儿子,即是蒲寿庚和其兄蒲寿宬,已是第5代,从名字看,已是典型的回回了。
唐宋时来经商的西域人一般都信仰伊斯兰教。伊斯兰教信仰的神——安拉无形象,所以伊斯兰教拜神不设像,一天五次礼拜,中国唐代史书上称“一日五时礼天”;伊斯兰教教导信徒吃洁净食物。岳珂说蒲姓好洁,有堂而实无像设,正是这种情况,是穆斯林(伊斯兰教徒)的信仰和习俗。蒲寿庚先世是西域来的阿拉伯人,信仰伊斯兰教,又是巨商,所以其居处有礼拜堂,又有观测风向的高塔,具有商业和宗教二重性质。当人们谈到怀圣寺的时候,不应仅仅把它视为宗教建筑,还应把它视为中外交通、中阿关系的遗迹,仰观那高耸入云的光塔,不正引起人们对往事的回忆吗!
宋朝末年,蒲家迁往泉州,因为当时泉州已取代广州地位,成为中国最大对外贸易港口,在度过漫长岁月后,蒲氏后裔分布东南沿海许多地方,成为回回大姓,而蒲寿庚也成为“番客回”的代表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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