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湘云
18世纪70年代初,远离家乡百多年之久的厄鲁特蒙古土尔扈特部扶老携幼,跋山涉水,从伏尔加河流域穿越中亚大草原回归到了祖国的伊犁河畔,这一壮举在我国民族史上谱写了可歌可泣、豪迈壮烈的一个篇章。这一历史事件,在东西方都引起了极大震动。19世纪初期,英国作家德昆赛这样写道:“那是一次伟大的军事远征,横越广漠的地域,忍受巨大的挫折,在杳无人迹的荒野中摸索前进,既不知道敌人在哪里,也不知道前途有多么艰险。它与波斯王居鲁士之子冈比西的埃及远征和后来1万人的退却、克拉苏进行的罗马对安息的远征,以及灾难、范围、力量耗费都更要大的拿破仑的俄国远征都具有着同样的浪漫色彩。”清朝乾隆皇帝弘历亲自在热河(今河北)承德的避暑山庄召见了率部回归的土尔扈特首领渥巴锡等人,直到今天我们还能在山庄正北的普陀宗乘之庙(小布达拉宫)内见到乾隆御笔《土尔扈特全部归顺记》《优恤土尔扈特部众记》这两块巍然屹立的石碑,碑文记载着这段永垂史册的史实经过。尽管碑文的目的是在为皇帝歌功颂德,但是透过它,人们还是看到了一个历尽千辛万苦、始终坚韧不屈的民族回归祖国的坚强意志和勇敢果断的行为。
土尔扈特部是西蒙古卫拉特(清代文献多称厄鲁特,又作额鲁特)四部一支。其他三支是杜尔伯特部,准噶尔部和硕特部。四部组成联盟,有盟主。17世纪20年代,土尔扈特部首领和鄂尔勒克因与盟主不和,于是率其六子和5万帐部众向西迁移,慢慢地他们到达了密林深箐、野草丛生的伏尔加河流域一带。当时那一带还是人烟稀少、土地荒芜的“俄国瓯脱地”(瓯脱地系指两国边境哨所以外双方势力均未到达的弃地)。到17世纪末和鄂尔勒克的曾孙阿玉奇汗时期,土尔扈特部已经在伏尔加河流域定居下来了,这期间陆续迁往那里的还有一小部分和硕特部与杜尔伯特部(两部均属卫拉特蒙古)的部众。这些西蒙古人尽管远离故乡已有几代人之久,但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仍然“习蒙古俗,务畜牧,逐水草徙”,“重佛教,敬达赖喇嘛”,保留着自己民族明显的原有特征。他们与准噶尔各部之间保持着联系,彼此往来,相互结为姻亲。他们始终笃信喇嘛教,不远万里,派人进藏朝佛。
18世纪前期,俄国农奴制剥削残酷,许多农民被迫逃往伏尔加河流域去垦荒,从而缩小了土尔扈特的游牧区,使土尔扈特人的生活日趋恶化,引起他们之间的愤怒以至公开发生冲突。对土尔扈特上层,沙皇的手也是越伸越长了。阿玉奇汗曾声称他是俄国的同盟者而不是俄国的臣民。1724年,阿玉奇病逝,沙俄政府趁机夺取了任命土尔扈特新汗的特权。1761年,阿玉奇的曾孙渥巴锡成为土尔扈特部的首领。1762年,沙俄又规定,汗不得任命自己的权力机构扎尔固(议会)的成员,而必须由俄国政府准批,这就不仅进一步限制了汗王的权力,而且还把从属于汗王的统治工具变成了牵制汗权的一种手段。不仅如此,沙俄当局还屡次出兵打仗,征调大批土尔扈特人为其侵略战争充当炮灰,土尔扈特部众伤亡以数万计,上上下下人心惶恐,人们渴望着返回故土的心情日益迫切。这时,从伊犁逃到土尔扈特部的舍楞转相传告:清廷进剿伊犁后,万里之地空虚无人。当时,伏尔加河下游地区正是沙俄向南西伯利亚进攻的要冲之地,沙俄迫不及待地企图吞并土尔扈特,眼看着沙俄在1767年对土耳其的战争中大批的土尔扈特人被送去充当炮灰,远离故土、势孤力单的土尔扈特人民再也不甘心屈服于受虐待、被压迫、坐以待毙的厄运,在渥巴锡的领导下,最后下定决心一定要挣脱这不堪忍受的桎梏,回归祖国。究竟在什么时候行动好,他们最后选择了严寒的冬天。这是由于分牧于伏尔加河两岸的10多万帐部众要统一行动,桥梁和船只实在不好解决,他们只有借助河水结冰,才能渡过伏尔加河。
公元1770年秋,渥巴锡与土尔扈特部的另一权贵人物策伯克多尔济、大喇嘛洛桑丹增和舍楞等6个人召开了一次秘密会议,统一行动的计划周密地制定了下来,会上一致同意在下一年——虎年开始行动。当巨大的火炬在土尔扈特部广阔的牧区内燃起,他们将在伏尔加河两岸采取联合行动。1771年1月4日,渥巴锡、策伯克多尔济等人在伏尔加河东岸向土尔扈特部众作了动员,他们按照古老的习惯,派送信人通知各家派代表参加,指定一处偏僻遥远的地方为集合地点,行动十分迅速,因此,俄国人不在场。群众中早已酝酿着的反抗情绪此时达到了高潮,人们欣喜若狂地欢呼首领们的这一英明决定,各自迅速回家准备行动。(www.xing528.com)
1月5日黎明时分,河东岸成千上万的土尔扈特人成群结队,不分男女老少全都加入了行军的行列。渥巴锡首先点燃了自己的牙帐,接着原先的驻地变为一片火海,熊熊大火表明了他们对沙俄的深仇大恨,显示着他们义无反顾的决心。只是西岸的土尔扈特人碰到了不知确切原因的障碍,没有能按时前来会师。行动一开始,渥巴锡即派兵袭击了俄国驻军杜丁大尉的营地。伏尔加河沿岸的俄国长官束手无策,一个个吓得目瞪口呆,谁也不知道这一大批卡尔梅克(俄国人称土尔扈特人为卡尔梅克)人会去往何处。20来万人的东返队伍分成三路大军,浩浩荡荡地踏上征途。先头的精锐部队袭击了乌拉尔西岸的俄国哨所,整个队伍穿过冰封的乌拉尔河,一直插入白雪皑皑的哈萨克草原。
据说,叶卡德琳娜女皇得到报告后大为震怒,她的大臣们竟漫不经心地让整个部落在她信任的奴仆的鼻尖下举行暴动,逃出了神圣的俄罗斯国境。沙俄政府接二连三地派兵遣将尾追截击。土尔扈特人不仅要与哥萨克骑兵浴血奋战,冲破他们一些部落的阻拦,抗击他们的袭击,而且原来曾被土尔扈特人打败过的巴什基尔人和吉尔吉斯人受到女皇的唆使,乘此危机之时也来复仇了。在力量相当悬殊的对比之下,土尔扈特人只有寄希望于行军的速度,迅速地向太阳升起的地方奔去。在千钧一发之际,渥巴锡往往以机动灵活的战略战术,使东进队伍在重围之中打开缺口。
在长达7个月之久的远途进军中,在泥泞的草滩和茫茫的戈壁上,土尔扈特人经受住了荒野中极度的严寒和酷暑,遭遇到了刀剑的屠杀、铁蹄的践踏、饥渴的折磨、疾病的吞噬,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回到祖国的怀抱。乾隆三十六年六月初六日(1771年7月17日),渥巴锡和舍楞等人在伊犁河畔会见了清军总管伊昌阿索通。虽然这时他们的人数只有出发时的一小半,但是他们反抗强暴、向往自由,满怀着对新生活的憧憬、对故乡的怀念,始终万众一心、顽强不屈的精神深深地感动着祖国的人民,受到人们的崇敬。
清政府对八九万土尔扈特部众进行了安置,给他们发放衣被、粮食、帐篷、牲畜,授予他们的首领以爵位,随后设盟编旗,划分牧地。从此,回归的土尔扈特部众世世代代和新疆其他各族人民一道开发边疆、保卫边疆,为祖国做出了应有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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