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鬼治病”仪式有两个阶段:一是查鬼,二是赶鬼,均为巫术行为。“查鬼”的问鬼公不穿道袍、不念经书,只念符咒,那颤颤悠悠,昏昏欲睡的“问鬼”状态,与汉族占卦巫术中的“问仙”状态是相似的,学术界称之为“萨满”活动。“萨满”虽然是东北一些民族所进行的宗教仪式,但被认为是中国少数民族较早期的最典型的巫术活动。
巫术是人类直接感受自然现象的启发而产生的,人们企图以之抵御或控制自然力,克服或避开凶险,达到生产的丰收或个人与群体的其他目的。通常一个巫者在施术为人治病时,总认为鬼神精灵是致病的原因,而在施术时则利用符咒使所请的鬼神去伤害致病的精灵。而排瑶先生公在进行“送鬼”治病时,不穿道袍,不执道鞭,只是运用符咒,画符烧纸。请来祖先神及各种神,借助神和自己的力量,压服对方,达到驱邪治病的目的,这种举动,当是纯粹的巫术行为。
英国学者弗雷泽在研究巫术时认为巫术可分为三大类:感致巫术——同能致同的原理,染触巫术——保持交感关系,反抗巫术——禳凶化吉。在一般的巫术行为上,常交叉混杂,而且以感致巫术为中心。感致巫术——“同能致同”的原理相信形象(所崇拜的偶像等)怎样受苦,人也怎样受苦;形象毁灭了,人亦感应而死。反之,形象繁荣兴旺,人也会感应生机。正如排瑶“架桥接花”仪式那样,首先要求作法的先生公及陪同人都要子女多多,以求如意,同时“接花”的妇女感应了“花”的灵气,日后将多子多福。又如“破六甲”,稻草人腹中的鸡蛋象征孩子被掳的灵魂,把打破的鸡蛋放到孩子睡房,使灵魂返回孩子的身上。像这样的例子很多,排瑶在请先生公给新生儿命名时,先生公是以开门见物命名的,则见山命山名,如“大山”“山贵”;见树命与树有关之名,如“树生”“木贵”;见到猪、狗、牛、羊也一样命之于名。人们相信天地万物皆有神灵,只要诚心相奉,就会得到天地各神的庇护。这种感致巫术的作用,大致体现在求子嗣、占卜、助产、治病、保障食物的供给和渔猎、农业、战争、报仇、祭拜天地星辰雷雨、祭祀、禁忌等方面。(www.xing528.com)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的排瑶社会,人们的信仰虽然受到汉族道教的一定影响,但人们对自然万物、天地鬼神、祖先神灵的崇拜仍占重要位置。先生公在“送鬼治病”仪式中,虽然会请道教神,但首先请出的是祖先神。《医病救人》经书中的就列出了许多祖先神:“……天府地曹、地府功曹、打病师主、退病师主、医病师兄、求病功曹……前传后教祖师、唐君法户四十郎、唐君法真三十三郎、沈君法旺五郎、房法保十郎、进教祖师沈君授仙公三郎、法传五郎、黄君法富五郎、法贵三郎、黄君法宝三十三郎、法传十七郎……”人们对祖先鬼的敬忌,久而久之便走向对鬼神的信仰和依赖,形成祖先崇拜意识。而人们认为世人之所以染病,正是鬼魔神灵作祟,需要“作法”驱邪,这“作法”便是巫术活动。
我们都知道,中国道教也承袭了中国古代社会的巫术和求仙方术,提倡用咒符可以“召鬼请神”“禳灾求福”。但它尊奉老子为主神,对瑶族社会影响较大的道教梅山派,也有自己信奉的神:三元天地、水三官及唐、葛、周三将六大神。但他们仍不能左右瑶族对神崇拜的选择。排瑶先生公转抄道经,也只当作符咒使用。如《医病救人》经的一段:“起造不禁,地不忌,太上老君百所见无忌,大符并耗三百六十日,小符并耗一百二十日,弟子并,祖师并,弟子收,祖师收,并得无穷无尽,大吉大利。”“一心奉请上元将军身姓唐,身带琉璃七宝光,中元将门身姓葛,奉敕奉为葛姓身,下元将军身姓周,领兵天下去行游,当父母,因冤死,如今共鬼打冤仇,今日阳人多疾病,放火烧除永不留。”[5]在治病时使用的各种经文都常常请太上老君、三元将军等道教神,但先生公们对他们在道教中所处的地位和作用不甚了解。他们“说明医药的是太上老君,并以上元、中元、下元这三元来分别天气元气”[6]。引文中反映排瑶先生公对太上老君和三元将军的认识,即把太上老君当成了医药,故用来治病,而把三元将军视为天气三元,仍用自然的眼光看待道教文化。笔者亦曾在油岭排向先生公们问及对太上老君和三元三清的解释,当地先生公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排瑶敬奉道教神,在于借助已被人们特别是汉区人们普遍认可接受的神的威力,来加强祖先鬼的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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