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排瑶人的意识里,虚构了一个看不见、摸不着,但又能对人间施加影响和威力无穷的神灵世界。他们认为,日、月、星、辰、风、雷、雨、电、四季寒暑的变化、各种灾害病痛、猪牛鸡鸭的病疫等都是神灵鬼魂在作祟。神灵无时不在约束着、监视着人们的生产和生活。因此,人们在从事各种生产活动和日常生活中,总是小心翼翼地注意不去冒犯神灵。
排瑶相信世界“万物有灵”,从祖先神灵到自然万物,甚至一些石头、树木也被视为存在某种灵气而成为崇拜物,对其毕恭毕敬。进山狩猎之前,他们必在山脚路口设下供品,众猎手齐齐祭拜山神,默默祈求山神保佑能猎取更多的猎物。而捕杀到野兽时,则拔一小撮兽毛沾上兽血涂贴在枪托上,以祭枪神;但狩猎禁杀乌鸦,他们视乌鸦为神鸟,捕杀必遭惩罚;初春开耕时节,必先祭山神、土地神,祈求其神灵保佑年丰物盛;每年的收获季节,必祭谷神,以谢谷神的“恩赐”;火是神圣的,任何人都不能随意践踏,不许跨越烧火做饭的“三脚锚(灶)”;水是神灵赐给人们日常生活不可缺少的物质,人们在常去挑水的山泉和小溪旁,设有祭水神的神社,老人过世,到溪边挑水为死者淋浴,必须先烧香上供,并取铜钱或纸钱投入水中,以示向水神买水;遇日食、月食、闪电、雷鸣等现象,喂孩子吃奶的妇女要把乳房遮盖严实,不然乳汁会被神灵吸去;遇大旱之年,认为旱灾是由于雨神发怒而不降雨于人间,必须举行盛大的祭神求雨仪式;凡遇各种灾难,都要请“先生公”到大庙念经烧香上供,以祈祷神灵的保佑。排瑶“万物有灵”的观念,还表现在他们世代相承的种种禁忌,如正月初四禁风,正月十三禁鼠,正月十五禁虫,正月二十禁鸟,正月二十九日禁雷公,二月初一日是雷神、太阳神日,不能外出生产,白露日忌入菜园、田园等。若是在禁忌日进行了生产,就会冒犯神灵,招致风灾、鼠灾、虫灾、旱灾、涝灾等灾害。人们对大自然这种诚惶诚恐的心理,是早期信仰的一种宗教意识体现。
马克思、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指出:“自然界起初是作为一种完成异己的、有无限威力的和不可制服的力量与人们对立的,人们同它的关系完全像动物同它的关系一样,人们就像牲畜一样服从它的权力,因而,这是对自然界的一种纯粹动物式的意识。”[2]排瑶用“缅”来统称各种神灵,“缅”既包括含有自然威力的“神灵”,亦包括神话传说中人类祖先的神灵和本宗族家庭逝去先人的灵魂“懾力”。人类学家江应樑先生认为:“在任何多神教或一神教的民族中,神与鬼的分别都是很严格的,普遍认为神是有权威的应受人敬祀的,而鬼则是漂泊的,活人只应避而远之的,且神皆为统治者而鬼则为被统治者,两者中不容混杂,但瑶人对于神与鬼的观念,却似乎很不清楚。”[3]确实如此,在瑶人的观念中,“神”“仙”“鬼”之间没有严格的界限区分,以排瑶瑶经《医生救人》的一段为例:“紧紧排兵紧紧去,火急排兵退万良,打病圣主何前去,减瘟圣主后头来,还出高山大庙鬼,还出低山小庙神,罗出宅前宅后鬼,罗出床前床后神,罗出千年冤家鬼,罗出万年咒诅神,还出谋财负命鬼,还出谋财负命神,还出今年行病鬼,还出今年行病神,磨刀利如剑,磨剑利于霜,一刀勒下鬼扬州,从今不得损阳人,邪鬼分分出外乡……”[4]经文中所“驱”有鬼亦有神,排瑶对鬼神通用“缅”,所指之“鬼”,则多以作恶面目出现的“缅”。(www.xing528.com)
茫茫自然界,“神”与“鬼”自由交往,人们对它们至敬至惧。因为原始社会时期,人类的活动依赖于自然,由此虚拟的自然精灵亦具有鲜明的大自然属性,人们常常把自己的智慧、力量和热情全部倾注于大自然,相信大自然的神灵亦会把自己的力量付诸于人类。这种把自然与人做简单的类比,将自然人格化,相信灵魂和人格化的自然力可以主宰人间之祸福的观念,正是人类最早的宗教观念。正如英国人类学家弗雷泽所言:“人们对自然有所戒惧,却又有所期待;既作祈祷,又欲反抗。人们为此乞灵于超自然力量,崇拜魔鬼和祖先的灵魂。”[5]排瑶先民长期生活在崇山峻岭之中,生产力水平十分低下,生活条件十分艰苦,人们无力与大自然抗争,企望于超自然“神灵”的庇护,这种观念的产生及其残留至今,是可以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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