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养目标是统领大学教育教学的纲。大学中面临的所有矛盾和问题都应该在培养目标下予以整合、协调一致。大学的建设、改革、发展,课程体系、教学内容和方法等子目标的设置和实现都要服从和服务于总目标。
要对本科教育问题展开有效讨论,首先必须厘清大学希望达到怎样的目标。W·B·卡诺奇曾说:“如果对大学的目标缺乏足够认识,我们就无法知道实践中高等教育的质量如何,甚至无法知道所谓‘高等教育的质量’的内涵是什么。”那么,大学应该让学生通过四年学习收获什么呢?在这人生的关键时期,大学应该怎样帮助年轻人成长与发展呢?[041]
在回答这些问题时,一些本科教育的批评家认为,大学必定有唯一的统领全局的目标,但教师们有意无意地将其忽视了。威尔谢尔在《道德沦丧的大学》一书中认为,大学的目标是帮助学生找到分化的知识领域间暗藏的内在联系,以便学生回答“我们是谁”“我们应该如何处世”之类的深层次问题。查尔斯·安德森在《心灵生活的良方》一书中提到,大学的目标是培养学生的实践推理技能。里丁斯在《濒临毁灭的大学》一书中则指出:曾几何时,大学教育的统一目标是解读、发展和传承“民族文化”,随着这一传统目标的消逝,当代大学已“濒临毁灭”,一切所谓的“卓越”因而丧失了实际意义。[041]
费什认为,大学应该恪守本分,只做自己擅长的事情。他提出的大学角色,完全是根据教师的能力与兴趣“量身定做”的,对学生的需要却置之不理,他忽视了招生政策、住宿安排和课外生活对本科生发展所起的作用,而很多证据都表明:正是这些课堂以外的因素,能对学生的态度、价值观乃至行为(包括道德行为与公民行为)产生显著而可以预见的效果。[042]
政治学家发现:接受正规教育的年限,是影响人们是否行使选举投票权最重要的因素。[042]
优质的课堂教学一定能促使所有教师思考为人师表的责任,共同抵制那些借用教学之便实现教化目的的“害群之马”。
制定单一的、“统领全局”的大学目标,或者把大学目标局限于智力发展领域,都无法涵盖本科生活的全貌——都可通报在推卸大学的责任——大学本应让学生在成长的关键时期,养成一些极为重要的素质。因此,大学的培养目标应该是多方面的,这些目标应该被广泛接受且经过谨慎的界定,诸如“诚信”“种族宽容心”等价值观与行为就是这样的目标。经过严格选择,几个特别重要的大学教育目标便浮出了水面。[045]
1.表达能力(一个人受过良好教育的显性特征和基本证据)
所有的本科生都需要提高各种形式的表达能力,其中最广为人知的,是精确而优美的书面表达能力,其次是清晰而有说服力的口头表达能力。这些是学生在大学期间和毕业之后都会广泛运用的能力,也是作为公民和一切从业人员所应具备的能力。当被问及聘用大学毕业生最看重什么时,许多用人单位反复强调了书面表达和口头表达的重要性。
2.批判性思维能力
大学的另一基本目标是提高学生的清晰思维和批判性思维能力。超过90%的大学教师认为,培养批判性思维能力是本科教育最重要的目标。[046]
然而,要对“批判性思维”给出明确的定义,其难度超出了许多人的想象。一些心理学家从爱德华·桑代克20世纪初的实验中找到了思路,他们坚持认为,根本不存在所谓的“批判性思维”,而只有解决不同问题的特定推理方法。这一说法有一定道理:许多学科非常复杂和独特,学生必须首先掌握一系列专门的分析方法和完整的专业知识,才能对该学科的问题提出独到的见解。但是,假如所有的思考都需要专门的方法与知识作为基础,那么大学培养的严密思维习惯将很难有用武之地,因为本科学习的时间有限,短短几年里学生又能学到多少技能与知识呢?[046]
好在我们日常生活中的许多问题,都不需要借助高度专业化的知识背景。近期的研究表明:只需运用一些常见的思维方式和习惯,日常生活中的诸多问题便可迎刃而解,培养这些思维方式和习惯将使每位学生终身受益。这些思维方式包括:清晰地认识和界定问题;分辨出同一问题的不同论点与利益关系;搜集相关材料,并分析不同材料之间的相互联系;围绕某一问题尽可能多地提出可行的解决方案;分析证据并运用推断、类比等常见的推理方式考察各种方案,最后提出合理的判断和最佳方案。这些方法固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事实上还差得很远),但是它们确实能解决许多现实问题,而更多的问题能通过这些方法得以简化,因此使用这些方法来分析问题,通常是行之有效的。[047]
除了这些常见的思维方式,一些基本的数理方法也可用于解决诸多问题,因此对绝大多数学生而言都极具价值。[047]
学会使用个人电脑,有助于学生获取信息,进而使用这些信息解决相应的问题。
以上这些例子几乎涵盖了所有最常用的“问题解决技能”,他们是每个学生都应该掌握的。而像形式逻辑与高级微积分等一些技能,只适用于解决少数抽象问题。因此,可以只对有需要的学生开设。[047]
3.道德推理能力
一个与大学相关但充满争议的目标是,让学生养成更加清晰而强烈的道德原则感。
道德问题的第一方面包括三种能力——严谨地思考如何处理道德两难问题的能力、评价各方观点合理性的能力、判定正确行为的能力;而第二方面则是将以上思考的结论付诸实践的意愿和自律性。[047]
尤其在今天,如此众多的大学生还持有相对主义的观点,缺乏思考复杂问题(无论是道德问题还是其他问题)的能力,大学更应该责无旁贷地肩负起培养道德思考能力的重担。许多教师在教授本科生的时候,都怀有这样的信念:多数学生将把所学的知识与技能用于恰当的目的。[047—048]
4.公民意识(www.xing528.com)
另一个被广泛忽视的通识教育目标是,把学生培养为“民主自治进程”中有知识的积极参与者。[2]
过去,公民教育的目标是教会学生在政治和公共事务方面做出明确的决断。但现在,公民教育应当传授的知识与技能,或许已不再局限于此了。大学必须思考:怎样才能培养出学生更强的公民意识,以便他们履行公民的责任。[048—049]
5.适应多元文化的素养
除了学会承担公民责任和道德责任外,本科生还需要学会在生活和工作中与他人和睦相处。[049]
教会学生如何在这个多元社会中生活,是大学义不容辞的责任。大学如果无法做到这一点,不仅是对社会和劳动力市场需求的公然漠视,还会导致校园内部人心惶惶。当种族关系紧张问题发生,女生愤怒地抗议性暴力,或同性恋学生遭到公然迫害的时候,校方必须有所回应。而他们很快就发现,仅仅制定校规、给予惩罚是不够的。无论使何种方法,大学都必须实现马丁·路德·金的理想:“我们继承了一个大家族——庞大的世界之家。所有人必须共处一块——黑人与白人、犹太人与非犹太人、天主教徒与新教徒、伊斯兰教徒与印度教徒。这个大家庭里充盈着迥异的思想、文化和兴趣,但因为我们必须永远生活在一起,所以我们必须学会与他们和睦相处。大学所面临的现实挑战是:如何教会学生相互理解、尊重,充满正义感,同时当矛盾出现时又能适当处理、灵活面对。[049—050]
6.全球化素养
美国人发现自己越来越为国际环境——外国政府、异域文化、外国侨民、国际危机——所左右。所有这些变化都意味着:今天的学生需要比他们的前辈了解更多有关国际事务、外国文化的知识。[050]
大学面临的特殊挑战是:如何构建一套知识基础,以便让学生有效地适应任何可能出现的国际问题,把握任何可能出现的机遇。与大学的其他目标不同,这一目标尚属新事物,充满了不确定性与争议。[051]
7.广泛的兴趣
另一个比较传统的大学教育目标是:让学生掌握一定的能力、知识和广泛的兴趣,使他们能享受丰富多彩的人生。有些兴趣是学术性的,例如历史、哲学;有些兴趣与艺术有关,例如理解并欣赏音乐、诗歌、油画,或者亲自弹唱、赋诗、画画,并将其作为业余爱好;有些兴趣是一生钟爱的体育运动,例如网球、游泳、跑步。[051]
拥有广泛的兴趣有诸多益处:它可以拓宽我们看问题的视野,避免过分专业化的危险;它让我们的人生不只是充满对职业的担忧;它可以增加知识,让我们理解全球变暖、总统选举、长期贸易逆差等世界时事,它有助于我们思考善与恶、公正与偏袒、战争与和平等人类永恒的问题;它还可以让我们的生活不再了无生趣。[051]
尽管培养学生广泛的兴趣和知识很有必要,但大学要找到恰当的培养方法并非看上去那样容易。现在学生首先需要记住大量的教学内容,尤其是通识课程中的内容。然而,多数学生在课后只能记住一些零星的知识,若是没有机会运用这些知识,残存的记忆也将逐步消失。正是因为人类记忆的局限,逐一介绍知识要点的方法收效甚微。我们因此怀疑:让所有学生学习大量课程、掌握大量知识的做法是否合理?[051]
那么,大学应该怎么办呢?是努力唤醒学生的学习兴趣,以便他们在不同领域中活到老、学到老,还是教会学生基本的探究方法,让他们自己去探求陌生领域?抑或详尽地传授那些最基本的人类思想与知识,确保学生记住其中的大部分内容?[051]
这些问题都是极其复杂而永恒的问题。
8.为就业做准备
本科教育的最后一个目标充满了争议:为学生的职业生涯做准备。亚里士多德在《政治学》中曾提出过这样的问题:“我们的教育目标应该是传授生活中的实用技能、良好的道德还是高深的知识?”围绕这一问题的争议延续至今。人文主义者尤其反对将职业培训课程纳入传统博雅教育体系中。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UCLA)分管学术的前副校长、英语系前系主任威廉·沙费尔(William Schaefer)就曾说:“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将职业培训课程清除出本科课程体系。[052]
对大多数学生而言,无论就读哪所大学,本科四年都是他们职业选择的时期。职业选择对他们的人生具有深远的影响,他们自然会认真对待,并竭力在大学里寻求帮助。如果不仔细思考将来从事什么职业,现在的学生也很难真正了解自己“想成为怎样的人”。为了做出明智的决策,学生需要更多地了解不同行业在社会中所扮演的角色,期间通常会遇到的道德两难问题,这些行业可能带来的社会财富、心理财富和物质财富以及它们对从业者心理、身体和业务各方面的要求。大学当然站出来帮助学生掌握这些知识,只有这样,学生才能就职业这个人生的关键问题做出明智的决策。[052]
在多数美国大学中,大部分本科生不仅需要选择工作领域,而且将直接进入劳动力市场寻找一份工作。对他们来说,大学的时光是学好某些知识与技能的最后机会,因为这些知识与技能只有通过正规教育才能有效地习得。如果学校里有大量此类学生,学校绝不能剥夺他们学习这些知识与技能的机会,否则大学也很快因报考人数锐减而关门。如果大学因无法为学生就业做好准备而倒闭,也算是咎由自取了。[052]
以上便是我总结的本科教育的基本目标。但在很多重要的方面,这些目标其实是相互作用、相互重叠的。学生各方面的素质相互促进,非但没有为大学教育增添麻烦,反而是大学教育的福音。如果特定课程和活动能同时实现多个目标,大学便更可以将一些独立的目标,有机地纳入四年本科课程体系中。[053]
尽管美国的四年制大学千差万别,但这里提出的大学教育目标不仅适合于所有学生,也同样适合所有大学。没有一所大学不愿提高本科生的批判性思维能力、表达能力,以拓展他们的兴趣面,或以某种方式满足他们的职业需求;也没有一所大学不愿培养学生严谨思考道德问题的能力和履行公民责任的能力。当然,这些目标在不同大学的实现程度有所差异。学生群体、教育资源、教育理念等方面的差异,可能导致不同大学在目标选择上有所侧重。但是,大学教育的基本目标是相同的,因此各大学现在和将来努力的方向也应该基本一致。[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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