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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书院文献研究:人文底蕴与风俗关系

时间:2023-10-0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一)“人文与风俗相表里”一个地区的文明程度,与民风、士风极有关系,用陈銮在苏州《正谊书院课选》序中的话说,就是“人文与风俗相表里”[181]。(二)推尊乡贤与文脉传承课艺序言推举前贤,意在为书院士子树立典范。且如袁简斋大令、陈句山太仆、吴谷人祭酒,未尝不工制艺,何诗古文辞如是之宏丽而淹雅耶?

中国书院文献研究:人文底蕴与风俗关系

(一)“人文与风俗相表里”

一个地区的文明程度,与民风、士风极有关系,用陈銮(1786—1839)在苏州《正谊书院课选》序中的话说,就是“人文与风俗相表里”[181]。书院之兴,课艺之盛,得益于当地风俗的醇美。北宋王安石慈溪县学记》曾经称道慈溪这个地方,是“小邑,无珎产淫货”,故而“其俗一而不杂”[182]道光元年(1821)慈溪知县徐云笈序《德润书院课艺》,称引王安石旧说,并指出本地“今则人民繁富,物产滋丰,大非昔比,独士风之美茂,仍不失其旧,且蒸蒸乎日上焉”。正因如此,书院课艺“仪轨先民,根枑经籍”,彬彬之盛“其来有自也”[183]

良好风俗与教育养成往往互为因果。张预(1840—1910)曾任湖南学政,他在《研经书院课集》序中就说:“吾闻衡山地险民悍,讼盗繁兴,言治者率以兴学为未暇。”光绪十九年(1893)研经书院建成,设立之意,在于“使阖邑之士皆知向学,即可令阖邑之民皆不为非,其用意当不仅以掇巍科、工述作为一二高材生期望。而此集之刻,犹此意也”[184]。这种将“正士习、移民俗”视为更高目标的指向,在课艺序言中比比皆是。诸如“以学养并优之诣,成体用兼备之才,则五琅灵淑所钟,岂仅科名鼎盛而已”[185],“逢掖之徒,怀文抱质,不独发策决科”[186]云云,与“道本文末”“士先器识而后文艺”等儒家理念若合符节。

(二)推尊乡贤与文脉传承

课艺序言推举前贤,意在为书院士子树立典范。有少数序言不著意乡贤,如天津《会文书院课艺初刻》如山序,罗列本朝制艺名家,包括柏乡魏裔介、蔚州魏象枢、安溪李光地、睢州汤斌、平湖陆陇其,以及桐城方氏、金坛王氏、宜兴储氏,包罗颇广;更多的序言则注重推举乡贤,以突出一地学脉或文脉的传承。

杭州《诂经精舍文集》许宗彦序,称道国初经学黄宗羲、胡渭、万斯大,史学万斯同、吴任臣,算学袁士龙、徐善,诗古文张贲、朱彝尊、姜宸英、查慎行,“并流美方来,希风曩哲”。继之者全祖望、吴廷华、杭世骏诸先生,“咸方闻博物,著述垂范”[187],皆是浙江一省之名家;苏州《正谊书院小课》朱珔序,提倡“解经者务平昔观汉唐注疏,兼采他家之说,寻彼门径,渐臻于淹贯”,所列苏城惠氏、江声、余萧客,昆山顾炎武吴江朱鹤龄、陈启源,常熟严虞惇、陈祖范[188],都是苏州一府之鸿儒;苏州《学古堂日记》雷浚序,所列宋翔凤、顾广圻、陈奂、吴钟骏、冯桂芬,皆为“浚所及见”者。范围或有不同,但都是晚近乡贤。

又有些课艺序言,推举乡贤,不囿于本朝名流,而上溯汉唐。广州《学海堂集》阮元序云:“岭南学术,首开两汉。著作始于孝元,治经肇于黄、董。”[189]西安《关中书院课艺》叶伯英序云:“关中为丰镐旧都,士习朴茂,汉唐以来,名儒辈出。”[190]成都《尊经书院初集》王祖源序云:“夫蜀学之兴,肇端文翁。”[191]厦门《玉屏课艺》曾兆鳌序云:“厦自薛珍君、陈希儒以文学崛起一隅。”[192]如此这般,一路演绎,直至当代,建构起一地绵延不绝的学脉、文脉。

“人才与时为变迁,不因地为优劣。”[193]推举乡贤,无论是本朝的,还是古代的,对于书院士子而言,具有一种距离上的亲近感,以及更直接的激励意义。“撰述遗编,昭然具列,沉潜研究,轨辙当易循。惟勤斯奋,何遽远逊先达!”[194]“诸君其益进而不已,蕲至古之立言者,以称吾师教育盛心,庶几国初前辈之风复见今日,山川灵淑所泄,其在斯乎,其在斯乎!”[195]“夫豪杰百世犹兴,况去大贤之世若此其未远耶!后生小子有能不囿流俗、闻风兴起者,又岂仅以区区文艺见哉!诸生勉旃。”[196]读序至此,书院诸生怎会不起而奋发,追步乡贤!

(三)考课文体和文学流派

树立什么类型的乡贤典范,与书院考课的内容相关。诂经精舍不去推举制艺高手,紫阳书院也不会标榜汉学名家。不过某些“身兼数艺”者,可以成为共同的榜样。杭州《敬修堂词赋课钞》胡敬序,论证举业与词赋的关系,即以国初十子、杭世骏、厉鹗、袁枚、陈兆仑、吴锡麒为例:(www.xing528.com)

吾乡杰岀之彦,无论国初十子,即近若杭堇浦、厉樊榭两先生,未尝不咏槐黄、赋计偕,何著作如是之卓荦耶?且如袁简斋大令、陈句山太仆、吴谷人祭酒,未尝不工制艺,何诗古文辞如是之宏丽而淹雅耶?[197]

举业与词赋并不妨碍,有各位乡贤为证。这种激励和感奋切切实实,诸生易于取径。

笔者所见课艺序言,提及地方文学流派的,只有松江云间书院的总集。《云间小课》练廷璜序云:“松之文辞,自前明陈忠裕以来,所谓云间派者,以瑰奇伟丽胜。”[198]《云间书院古学课艺》吴锡麒序云:“云间自陈黄门以诗古文提唱,后学辑《壬申文选》,皆群萃州处之产。清铿藻丽,震耀一时。天下翕然宗之,于是有云间派之目。”[199]而《云间求忠课艺合刊》薛焕序,对云间派论述稍多,可视作简短史论:

一艺而以地名称者,必能造乎其极也。制艺始于前明,而云间一派,与江右并立。大樽、彝仲辈,沉博绝丽,含英咀华,视章、罗之以清峭镵刻胜者,咸能各追其独得之境。正如诗之西昆、江西,可以互相嗤而不可互相废也。国朝之初,一道同风,名家森列。其时工斯体者,率和会于两派之间,意在取其长而弃其短。然惜抱姚氏谓不能追极前人高境,亦在是焉。岂非孤诣之足贵与?……窃见道光中士之为制艺者,竞以滔滔清辩为尚,沿袭之久,或趋剽滑。持衡者惩其流弊,渐以秾丽矫之。近则承学之士,多有效为尤王体者。尤王固沿云间之派而扬其波者也,不善学之,亦流为伪体。诚由声律排比之中,蕲臻乎沈郁苍凉之境,则或源或委,必有能辨之者矣。若夫钱鹤滩、董思白诸公,旨清思远,所托尤尊,则又在风气未开之先者。乡型俱在,诸生知所取法乎?[200]

明末八股文流派影响最大者,一是江西派,以章世纯、罗万藻、陈际泰、艾南英为代表;一是云间派,主要人物是陈子龙、夏允彝。此外还有一个与云间派稍近的娄东派。大致而言,江西派长于义理,云间派重在辞藻。迨至清初,江西、云间颇有调和之象,姚鼐即云:“本朝之文,意在和合江西、云间二者之间,其所以不逮前人者亦在此。”[201]尤王派是云间派的后续,代表人物为尤侗和王广心,在嘉庆、道光间很受推崇。“年少聪颖之徒,费数月之功,即能得其形似,场屋中亦易以悦目,几成捷径。其实则但以字面涂泽,岂真有经籍之光哉!”[202]有鉴于此,薛焕通过梳理、评论本地八股文源流,并特举钱福(鹤滩)、董其昌(思白)二家,为诸生指点门径,明示典范。

(四)“前人之流风余韵”

一地当得起“人文渊薮”之称,还有一个表现:虽经灾乱,仍能较快恢复元气。咸丰间东南地区迭遭兵燹,书院毁损极为严重。同治以后,渐次兴复,部分书院能够重现当年“喁喁向学”[203]之貌。课艺序言总结其原因,一是官员和乡绅“加意乐育,以振兴文教为己任”[204],再有一点就是文化根基未断,方能赓续学脉、文脉。

兵燹之后,杭州诂经精舍于同治六年(1867)编刊近两年课艺,凡辞赋三卷两百零五篇,经解两卷三十七篇。巡抚马新贻(1821—1870)序云:“浙东西人文渊薮,虽遭兵火,而讲院既兴,学者弥盛,阅时既久,作者如林。”[205]同治八年(1869),薛时雨掌教江宁尊经书院。此前江南胜地“洊经寇乱,凋谢殆尽”,所幸戡定之初,朝廷“举科场,修学校,中兴文教,穆然有投戈讲艺之风。然后书院以次复,都人士稍稍来集,争自濯磨,曾未五年,而金陵文物,称重江南”[206]常州旧称毗陵,“为江左文物之邦,人才蔚起,冠绝当时。自咸丰初,迭遭兵燹,所在残破,流离转徙,不获安居。操觚之士,浸以荒废者有之。”同治十二年(1873),谭钧培(1829—1894)任常州知府,其时距收复已近十年。他下车观风,发现“其才情横溢、见地开拓者,颇不乏人,于是知前人之流风余韵为未泯也”[207]。所谓“前人之流风余韵”,正是文化命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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