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典明
我在天津电信局做地下工作,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从一九四五年初至一九四六年下半年;第二阶段是从一九四八年初至一九四九年初天津解放。
一九四四年底,我在冀中七地委城工部学习和工作了一段时间。因为我曾在天津住过,有些社会关系,组织上便派我到天津市去做地下工作。临行前,城工部部长刘旭同志找我谈话,并交待了几个天津的地下关系。组织上要求我到天津后,首先要取得合法身份,站稳脚跟,然后积极发展组织,积蓄革命力量(当时确定由政治交通员孙贺楼同志和我保持联系)。
一九四五年初,我进入天津市,住在天津电信局当线路工的弟弟陈典衡家里。当时我姨父崔敬三是电信局材料科科长,他认识曾在电信局做过职员的素波药房店主,便介绍我进素波药房当店员。这样,我就在天津隐蔽下来了。白天在素波药房上班,业余时间做群众工作。开始我联系的关系比较复杂,有工人、学生、医院司药及电信局的职工等。我主要是向他们宣传党的方针政策,讲解解放战争形势,以及有针对性地进行一些革命思想教育。由于联系的关系多,与上班时间有冲突,经上级领导同意,半年后我就离开了素波药房。
离开素波药房后,我仍住在弟弟家里,以装配和修理收音机及帮助弟弟安装私人电话为业,解决生活问题。为了集中精力,我把工人方面的关系交了出去,专门做职员和小知识分子的工作,重点是电信局的线路工。线路工大多具有初中或高小文化水平,其中不少人是通过考试进入电信局工作的。当时我弟弟住电信局宿舍,我就通过弟弟的关系和他们交朋友,了解其思想动态,做发展组织的准备。一九四五年春,弟弟调到载波站(长途台的中转站,属电信总局)当技术员,我的工作对象又相应的增加了载波站的职工。
载波站有两个技术员思想比较进步,一个是测量长李翰文;另一个是佟蕴璜。他们对国民党的黑暗统治不满,看过一些进步书籍。我利用他们和弟弟住得近、接触多的机会,经常同他们在一起聊天。待关系密切之后,便把带来的解放区的书刊拿给他们看,如毛主席的《新民主主义论》、《论持久战》等。另外,载波站还有几个邮电学院分配来的年青学生,思想比较单纯,要求进步,也住在电信局单身宿舍。有一段时间我同他们住在一起,结为把兄弟,并让李翰文、佟蕴璜直接领导他们。李、佟二人是我发展的对象,他们的情况我曾向城工部领导人汇报过。他们二人后来在一九四八年电信局“饿工”斗争中发挥了很大作用。
日本投降前后,载波站站长孙某品质恶劣,引起群众的公愤。我乘机向群众做工作,发动他们起来斗争,把孙某赶走。斗争的胜利增强了人们的信心,工作开展更加顺利了。从此载波站大多数职工团结得很好,进步力量占据优势。
在线路工中,我主要的联系对象是王少亭、杨寿根、孙士祥、张骞等六、七个人,联系的方式最初是串门、交朋友、聊天等,等到大家关系密切,彼此几乎无话不谈时,我就借给他们一些进步书刊阅读,进而讲解一些党的基础知识,宣传党的方针政策,澄清国民党反动派对我党散布的谣言。总之,我这一时期的主要工作是对进步分子进行思想教育,提高其对党的认识,为后来发展组织打基础。
线路工出于对国民党反动派的不满和生活所迫,经常破坏和偷盗电缆。我对他们的这种举动是支持的,因为这是对国民党反动派的一种斗争形式,同时电缆中的铜线和铅均为解放区很需要的战略物资,这些电缆通过张贵庄、杨柳青等地流入解放区。
一九四六年下半年,我所联系的发电厂某同志被捕。为了避免损失,组织上通知我撤离天津。从一九四五年至我离开天津的一年多时间里,我在电信局的载波站和线路工中,先后联系了三十多人,其中关系密切的有十余人,虽未发展一个党员,但撒下了革命的火种,为日后电信局的对敌斗争准备了条件,也为我再度返回电信局做地下工作打下了基础。(www.xing528.com)
一九四八年春,组织上再次派我去天津做地下工作,并明确这次是专抓电信局。冀中城工部的领导杨英、于致远二同志亲自向我交待任务:在电信局里发展组织,积蓄力量,迎接天津解放;并强调要抓好电信局的载波站和长途台,因为它们是机要部门,设有专线,国民党反动派往往通过专线传达和布署反动行动计划,必须及时掌握。临行前,于致远同志将我介绍给王文源同志,由他做我的直接领导人。
我二次进入天津后,仍然住在弟弟陈典衡家里,这样既安全,又可通过弟弟了解电信局的情况。很快我就接上了一九四六年在电信局发展的关系,并向李翰文、佟蕴璜、王少亭等人公开了我此次来津的任务。
这年秋天,我人民解放军在全国各战场上节节胜利,国民党反动统治摇摇欲坠,法币贬值,物价飞涨,民怨沸腾。北平电信局职工发起了“饿工”斗争。他们通过载波站通知天津,呼吁“一致行动”。载波站那些平日受我思想影响较大的同志,立即发挥了作用,将北平的消息迅速传知各分局,并和群众一道掀起了天津电信局的“饿工”斗争。后来知道参加斗争的其他一些骨干分子也与党的地下组织有关系,不是我这一条线上的。
天津电信局“饿工”是解放前夕在全国很有影响的一次斗争。一九四八年秋末,在全国反饥饿运动的推动下,北平西长安街营业所和电信局长途台首先发起“饿工”斗争。他们向局方提出三项要求:一、每一员工发救济金三百元金圆券;二、按限价每一员工配给两袋面、一吨煤;三、工资必须达到能按限价买到全部生活必需品。十月二十六日以前不发救济金就实行“饿工”。消息传到天津电信局,对国民党反动统治久已不满的群众很快便自发行动起来,由各部门推选代表召开会议,经过讨论决定:一、同意以北平提出的三项条件为斗争目标;二、以工会名义向北平电信局工人发电声援;三、罢工时间定于十月二十九日(因天津当时正处于戒严状态,为了不给敌人借口,决定罢工期间军警电话一律不停,故名“饿工”而不称“罢工”)、会议选举了领导这次斗争的主席团,并推举出第二套领导成员,一旦主席团成员被捕,则由他们继续领导斗争。二十九日,“饿工”斗争正式开始,国民党当局十分惊慌,出动军、警、宪到处抓人,有三十多位代表先后被捕。但敌人的镇压并没有吓倒电信局职工,大家一面坚持斗争,一面进行营救被捕代表的请愿活动。“饿工”持续了六天时间,后来由于新的领导班子中混入了国民党特务,他们谎称被捕代表已经获释,欺骗职工复工,当群众发现受骗时,局面已不可挽回。
天津电信局的“饿工”斗争,是一场群众自发的经济斗争,组织上事先并未筹划布置,但群众起来后,党组织应该积极参与和引导。当李翰文等来找我时,我立即表示赞同北平“一致行动”的口号,并让他们迅速传播。考虑到国民党行将灭亡,难免狗急跳墙,镇压罢工,我对李翰文等人说,如果局方答应一些条件,可以考虑罢工适可而止。斗争期间的情况,我都向王文源同志汇报过。党虽未直接出面进行领导,但在斗争中起主要作用的是地下党员和受党影响大的积极分子,其中有党员刘以淳、张葆堂,积极分子李翰文、丁洁、张广武、王青青、张骞等。这次斗争得到了全国各地电信工人的支持,有力地配合了当时的解放战争形势,给国民党反动派以沉重的打击。
“饿工”斗争后,电信局出现了所谓“南迁计划”。当时国民党几十万大军在东北战场上被我消灭,国民党反动派在平津的统治面临瓦解,他们计划在南逃时,带走一批高级技术人员,当时李翰文的妻子在电信局人事室当职员,她将消息告诉我,并交给我一份局方准备弄走的人员名单。我们按照名单进行分析,决定分头去做工作,破坏“南迁计划”。我姨父是技术人员,属于南迁对象,我首先说服他留下,并通过他做其他技术人员的工作。由于我们的努力和局势的急剧变化,电信局技术员一个也没有走,所谓“南迁计划”也就成了泡影。
辽沈战役胜利结束后,我人民解放军挺进关内,天津解放已经指日可待。我们地下工作者怀着欣喜和振奋的心情,为迎接解放做准备。在天津解放前一个多月,王文源同志亲手把“约法八章”和有关城市工作的两个文件交给我。王少亭等连夜翻印出来后,通过关系大量散发,起到宣传我党政策,稳定民心,瓦解敌人的作用。当时国民党反动派已准备南逃,为了防止他们进行城市破坏活动,保护人民的财产,护厂斗争普遍展开。我们的重点是保护载波站与长途台。载波站的工作基础较好,估计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使我不放心的是长途台。我想去了解一下情况,但是在炮火连天的紧张时刻,国民党军队在金刚桥设有岗哨,我住在河北宇纬路,无法过河。我通过李翰文的爱人陆琦,从国民党九十四军汽车队借来一辆吉普车,得以过河去了解情况,布置工作。敌人对长途台防备严密,常年驻有一个连队,配有轻重武器。为了不让敌人破坏电讯设备,我们的同志进行了英勇的斗争,终于将这两个机要部门完好地交还到人民的手中。
天津解放后的第二天,我以津委会城工部特派员的身份进入电信局,当即召集原来的局长开会,责令他们尽快修复因战火遭到破坏的设备,早日恢复电讯工作。由于同志们的严密防护,遭受破坏的设备很少,两三天后,全市电报、电话线路即告畅通,电信局恢复了正常工作。
军管会来局接管后不久,我就奉命调离了电信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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