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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4:腾冲之围-47天攻城作战日志

时间:2023-10-0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东门外,116师346团于午前攻击据守帮办衙门之敌,发生激烈战斗。54军即电所属三师,指示攻城时应注意事项,其要旨如下:一、本军预定15日晨4时开始攻击。[4]据我军战史,14日当天全线无激烈战斗,总攻系于次日拂晓开始。6时许,第4团藉炮兵掩护,先后跃登西南城墙之两大缺口,因遭城墙内侧7个堡垒之敌侧射及城墙反斜面敌之阻击,前进不易。[11]第4团第9连机枪手陆朝茂也参加了此次战斗。

1944:腾冲之围-47天攻城作战日志

(参阅附图16、附图17、附图28、附图31)

拂晓前,东南城角之348团与敌接触激战,短时即止,敌我略有伤亡。东门外,116师346团于午前攻击据守帮办衙门之敌,发生激烈战斗。因敌堡垒密布,经我发起数次冲锋,仅略有进展;敌我伤亡甚多。[1]

自昨日我军攻占西南城角一部后,敌即积极向该方向增援。午后3时至夜晚,敌向西南城角之107团逆袭多次,均被击退,我无伤亡。[2]此期间,我炮兵不时对敌行扰乱射击,支援步兵攻击。[3]

当日,各师战斗准备就绪。午后,接奉总司令霍揆彰电令,饬各部于15日凌晨4时开始总攻击。54军即电所属三师,指示攻城时应注意事项,其要旨如下:

一、本军预定15日晨4时开始攻击。各师应以预先标定各点,先以炮消灭城墙上敌各堡垒。如天未十分启明而观察困难时,可行断续射击,以节约炮弹。在西南方面并应由预2师预行指定炮兵一部,以任对敌炮兵之制压;198师方面则可由该师自行指定之。

二、预2师、36师应在4时前完成登城准备。198师应于4时前渡河及展开完毕,准4时即可开始向拐角楼攻击,但对其两侧缺口必须派遣所要兵力严行监视,得相机由缺口登城,必要时得强行登城。此时36师除以主力准备由西南城角向北扩张外,并应余以一部向英国领事馆及西林寺之线开始攻击。但各师于城墙时,必须报告军长,以便转报总部要求116师及令饬其余各师同时登城。又,全军登城应在198师攻克拐角楼之直后。

三、当步兵登城时,炮兵即应延伸射程于城墙内侧,构成弹幕,以阻敌逆袭。步兵登城后,对城墙上敌堡垒如仍须以炮兵破坏时,得临时请求炮兵予以破坏之。

四、各部队于登城成功后,即应在炮兵掩护下加强工事,并应从速完成入城准备。

五、各部队登城成功后,如敌集中力量向我城墙缺口某一方面反击时:在拐角楼攻克后,其他方面应以一部即时突入城内,主力于进占城墙内侧墙脚后,再求敌之侧背而攻击之;如拐角楼尚未攻下时,198师可谨以一部入城牵制敌人,并应向城西北角发展,以断拐角楼与城厢之联络,俾易攻占拐角楼,使主力得以适时入城。

六、各部队在城墙内侧城脚附近确实站稳后,即应报告,以便全军同时入城而分区逐段以扫荡残敌。

七、各部队下城时,须注意城墙脚下敌之工事及其侧防机能。[4]

据我军战史,14日当天全线无激烈战斗,总攻系于次日拂晓开始。[5]美军日军战史中均记录当日即发起总攻,这种一致性的记述错误,颇令人不解。谨节录日军战史备考:

“远征军自14日7时,为扩大前一天空袭战果,以猛烈炮火射击为先导,开始第二次总攻击。即,在将近一周的攻击准备之后,在优势的炮击配合下,利用烟幕、梯子攀登城墙,与坑道爆破相辅,企图突入城内。各处展开壮烈的白刃战。经死斗数刻,于12时左右,勉强挫败远征军的攻击。战斗中失去了包括(满身少尉、波多野少尉及田中主计少尉[6]3名军官的多数守兵。”[7]

凌晨4时,漫天大雾。各师依照预定计划,各向当面之敌发起总攻。[8]

预2师方面战斗:

此前,预2师一直作为集团军预备队,在来凤山休整警备。据该师第4团特务排长王希孔回忆:“第4团在来凤寺住了十来天,每天看到我方飞机轰炸城内四个城门楼、一个文星楼,炸后一股黑烟,高楼一个一个地不见了。每日下午7时左右,城内夜景更可观,敌我双方红、蓝、白、绿各色信号弹、照明弹,好像节日放烟花一样一阵一阵地出现。8月初,开始向城内发起攻击的是36师、198师和116师。用云梯攻城不成功,在南城墙脚一线被敌刺刀杀死的就有100多人。多次爬梯冲锋,都无法攻进城内。8月中旬,第4团奉命向城内进攻。”

拂晓后,预2师开始攻击南城墙之西南城角。“从白果巷进箭道之路,是一个飞机弹炸开的缺口,附近敌人筑有4个碉堡。城墙上每隔十多米就有两个碉堡,及交通壕、掩蔽部和轻、机枪阵地,对外形成交叉火网。有些射击孔,是开在城墙石缝里,很难发现。”[9]于是,先以炮火轰击。6时许,第4团藉炮兵掩护,先后跃登西南城墙之两大缺口,因遭城墙内侧7个堡垒之敌侧射及城墙反斜面敌之阻击,前进不易。12时许,曾以步兵冲击数次,终以伤亡过大,未果。17时,重新调整部署,又以第5团继续攻击南门城楼,企图乘黄昏一举登城。因遭受城墙上两侧敌堡垒之火力封锁,及城墙内敌火力侧射,未能立足,激战至20时,均于占领位置构筑工事固守。计伤军官7员、亡3员,士兵伤亡234名。[10]

据王希孔回忆:

第4团攻克来凤山后,各连伤亡惨重,有些只剩20多人,连、排长大部分伤亡。团长吴心庄下令团直属部队全部参加攻城。我特务排除原有人员外,又补充了40多人,团长叫我编成一个连,由我代理连长,从班长中挑出三个代理排长,每个班有七八个人,从顺城街南面,想尽一切办法攻占南城墙缺口。我叫各班连夜挖交通壕至城墙缺口,利用敌人火力暂停时,以强攻占领南城墙缺口;并叫各班快筑工事,对付左右城内敌人。因我叫声过大,被敌人用石头打在我的腰部,我即滚下缺口,士兵拿起一看是块石头,还笑着说“排长的命真是大,手榴弹投在身上不会炸”。仅在这个缺口,即与敌人反复拼刺三次,一到黄昏敌人就向我连猛力反扑,经我机枪、冲锋枪、手榴弹猛烈火力及刺刀肉搏,把敌人击退下去。我们站稳城墙缺口,把各碉堡内的敌人全部肃清后,一面以火力压制城内敌人,一面挖交通壕向城内进攻。[11]

第4团第9连机枪手陆朝茂也参加了此次战斗。

当时,陆朝茂和弟兄们在城外十字路口码起一个机枪掩体,把机枪对准南门。陆朝茂独自一人守着那挺重机枪,其他弟兄都钻进了日本人挖的防空洞

中午时分来了一架美国飞机,对城中进行一番扫射后,在南门上面丢下一颗大炸弹,把南门炸开一个很大的缺口,周围的房子都震倒了。木料、瓦砾砸到了陆朝茂的周围,但却没有砸到他。看到陆朝茂没有死,班长从防空洞里钻出来大叫着对陆朝茂说:“你要好好看着地方啊,日本人是会从城门上的那个缺口冲出来的,你要注意啊!”陆朝茂说:“不怕的,你们放心好了,出来我就打!”

“其实也没有出来什么日本人,我见没人出来也就没有射击。观察了一会儿,我们开始往里趱,那几天非常困难,一天只能趱进去一小点儿,有时只有10米。如果哪天能推进20—30米,那是最辉煌的胜利了。有些时候是进也进不去,退也退不了,夹在日本人的火力中间。日本人全部躲在地堡里,他们在暗处,我们在明处。他们从城墙脚、墙洞里往外打我们,人又不见,我们找不到还击的目标,有好几个弟兄被打死了。我们机枪班的弟兄发火了,就把机枪抬到了一户人家的楼子头上,从高处向日本人打,这下效果很好。但打不上一会儿,机枪水干了,叫我去提水,因为其他省的兵不会提腾冲的吊井水,而我们机枪班又只有我是腾冲人。于是我飞快地跑到楼下不远的一个吊井边,把水提出了吊井。突然这时不知从什么地方打来一枪,把我的钢盔打飞了一丈多远,我跑过去又捡起来戴在了头上,发现中间部位已被打裂了一股。我趴着观察了一会儿,见没动静,便提起水桶飞快地跑上了房子。班长见我回来,便大声叫道:‘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机枪管都发红了,你还没到,干什么去了?’我把经过向他说了,他看了看我的头说:‘幸好你的头发有半年没剪,把钢盔顶起来了,日本人是瞄得很准的。’”

换水后,陆朝茂他们的机枪打得更狠,压住了日军暴露出来的火力点,让步兵将他们一个个地炸掉。[12]

36师方面战斗:

拂晓,106团、108团同时开始攻击。106团由川主庙攻击英国领事馆,因敌工事坚固,火网浓密,进展困难,我伤亡士兵20余名。108团攻击城西门至西南角间之线,经终日激战,仅占领西南城角北侧堡垒一个,伤亡军官2员、士兵10余名。尔后,仍拟以步、工兵联合坑道作业,攻击前进。[13]107团仍在城西南角原阵地,以火力支援预2师攻击,伤亡士兵2名。[14]

198师方面战斗:

拂晓,593团第1营及第8、9连为左翼,向西门与拐角楼间缺口攻击;第2营及第7连为右翼,攻击拐角楼。因该方面有河流、水田、泥泞障碍,接敌异常困难。第1营官兵仍前仆后继,奋勇冲杀,曾一度冲入城墙缺口,伤亡甚重。西门外英国领事馆方面之敌亦增援前来,向该团夹击,战况至为激烈。第2营也曾冲入拐角楼,占领敌堡垒数座。敌不断增援反扑,我方因地形开阔、弹药不济、预备队增加困难,以致第一线官兵伤亡惨重,无法再进。

据美军战史记录:“中国军队在大炮轰击后,于凌晨3时再行进攻。到黎明时,城北村落(应指拐角楼)中除去由日军100人扼守的两个堡垒外,全部占领。另,某部队占领西北部[15]城墙上的阵地。但是日军由城内两路夹击,村落中堡垒内的日军也以火力支援,中国军队终被迫退出。估计日军死伤约百余人。”

苦战终日,593团第1营营长李春廷及连长罗绍裘、张石生、严谨瑜负伤,第2营连长张硕昌负伤,第3营连长朱世昌阵亡、马梦臣负伤,排长伤亡约20余员,士兵伤亡约300余名,攻击受挫。入暮后,仍据守大盈江河岸原阵地与敌对峙。[16]

据198师特务连连长曹英哲回忆:

“城外西北角突出的拐角楼,593团牺牲了200多条好汉的生命而未能攻占。我曾亲眼看到第2营姚家增营长额头上挂着大颗的汗珠,面色苍白,声音嘶哑,欲哭无泪的窘态。也曾在稍后方的野战医院门口,看到待救的无奈伤兵,成排地躺在担架上等待急救,或竟默默地就这样走了。院内更是一片凌乱,鬼哭狼嚎似的忍受着没有麻醉的手术痛苦。战争是太残酷了,硬生生地把生命夺走。”[17]

当日,为策应593团攻击,592团亦向饮马水河攻击,未获进展;伤军官1员,士兵4名。[18]当日战斗,在日军战史中仅一句带过:“15日晨,第198师从西北角拐角楼和东北角的饮马水河正面攻来,也被击退。”[19]

据54军战斗详报:鉴于拐角楼、饮马水河方面地形开阔,攻击困难,且经此次强攻后已探知日军实力,以后若继续硬攻难有作为,54军向集团军总司令提出,似可转移兵力。霍揆彰批示同意。于是,54军当日电令198师除以一部担任饮马水河及大盈江通西门大道之线对敌警戒外,主力应即转移于叠水河、水碓间地区,准备向南城墙方面扩张战果。[20]

攻城战斗已有月余,36师、116师分别在城西南、东南已上城墙,而被认为战斗力较强的198师尚未抵近城墙,无论如何都是一种压力。此次转移兵力,是该师打开局面的重要举措。最早的动议由谁提出?592团团长陶达纲、594团团长董铎在各自的撰述中均表明,是自己之功。

据董铎回忆:

(腾冲)东北两面是小河、水田,不易接近;南面是居民区;西面是小山区。我团驻于城外,正苦于攻城不易,如何下手的思索中……这时,我建议由南面登城消灭残敌。理由是:南门外大街,长500米,宽20米。除靠城墙约30米没有房屋外,两边都是木结构平房和两层老式楼房,可架机枪掩护我工兵在城墙根挖洞埋炸药,以便炸开缺口让步兵登城。师长接受了我的建议。”[21]

陶达纲的记述是:

“53军之大部兵力,既已到腾冲城东面之董库及饮马水河地区东南一带。本人于是建议师长,在北门方面,派一部分兵力监视足矣;请将本团全部兵力转移到南边去攻击,以免在腾冲北面望着高高的城墙而兴叹,致使部队劳而无功。两天以后,师长同意了,将看守任务移交593团;即命本团当夜转移全部兵力,到腾冲城之西南边去,准备攻击。”[22]

很遗憾593团团长廖定藩去世早[23],未留下记述,否则可能还有一种说法。

116师方面:

鉴于连日来进展甚微,116师令此前作为预备队的347团加入,攻击南门以东之敌;348团于占领地继续扩张战果。两团分别以第1营为突击搜索队,第2营为掩护队,第3营为扫荡队,依梯次攻击;[24]346团仍继续攻击帮办衙门。激战至10时许,347团第3连将南门以东约50米处之缺口完全占领,并构筑工事防敌反攻;346团及348团之攻击仅稍有进展。[25]

当日,预2师第4、5两团登城部队继续战斗,并加强工事。黄昏后,敌炮向我阵地猛烈射击,致工事毁坏多处。敌步兵二三十名不断反扑争夺阵地,经彻夜激战,终将敌击退。约毙伤敌10余名;我伤亡军官2员,士兵13名。当夜,敌又向城西南角北侧36师108团第1营逆袭,被我击退,我伤士兵3名。[26]据美军战史,“中国军队现在城西和城南附近已经有6处立足点。”[27]

东门外,116师346团仍在帮办衙门院内与敌对战;348团方面,敌于午夜曾数次逆袭,被击退;347团登城后,积极构筑工事,敌虽猛烈反攻,终未得逞。[28]

当日,198师奉命转移兵力,594团进至松园,592团位于大山脚。198师师部迁至和顺乡。593团仍留置城北一线监视,团部设于田心,第1营在观音塘,第2营在陈家巷,第3营在饮马水河。[29]

对我转移兵力调整攻击方向,日军迅速察知,据其战史记述:

“16日,被击退的第198师主力,似被调到西南角方面,远征军将攻击重点集中到了西南角。见日军守备队斗志消失,远征军便以重兵不顾伤亡,前仆后继,展开人海突击。尽管日军守备队再勇敢,也不能不被压倒。守兵伤亡激增,尤其面对从南门附近及西南角的三个破坏口边筑城边推进;逐步扩大位置的远征军,毫无还手之力,虽先后三次夜袭均未成功。”[30]

当日,执行轰炸腾冲任务的美军第14航空队飞行员克利福德·隆险些丧命。

当其驾机临空时,不幸被子弹击中了飞机右侧机翼,飞机立刻失去了平衡,开始在空中翻筋斗。“我一下慌了,心想,完蛋了!但还是立刻控制好情绪,定了定神,努力保持高度和速度,并决定在保山机场实施紧急迫降。我没有按常规实施跳伞,因为我相信自己能够平稳落地。这时,右边机翼已经掉了。我全力加速俯冲,尽力把飞机摇摇晃晃地降了下来。可是,我又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没有在迫降时提前打开机舱盖。这下我可急坏了。但不知何故,我竟然使出了超人的力量,打开机舱盖,然后使劲往前跑。当我跑出100多米再往后看时,看到飞机已经被毁坏得面目全非了。我对自己没有控制好飞机很失望。但是,我又为自己能够死里逃生而感到兴奋不已。上帝真是在保佑着我。”[31]

12时许,预2师第4、5两团继续战斗。黄昏后,敌又炮击我阵地,步兵反复进攻,激战终夜,被我击退;计毙敌4名,我伤亡士兵3名。敌将西南城墙内东岳庙附近数栋房屋烧毁。[32]

14时许,城东南角之348团登城部队,向城上右翼猛烈攻击,炸毁敌堡垒3座,并占领2座。[33]

当日,106团仍在川主庙附近与英国领事馆之敌对峙。[34]

据台湾陆军上校、106团第3连连长王连升回忆:“我连于15日深夜潜至英国领事馆之南侧庙宇,而将该处占领。16、17两日,我连曾派小股兵力向英国领事馆沿线之敌作试探性之攻击,但均因敌火猛烈而未能奏功。英国领事馆之敌军,亦曾于16日晚利用暗夜向我第3连阵地实施偷袭,经我军发觉,待其接近时,以猛烈之机枪火力及手榴弹掷射,将敌击退,并予以重大伤亡。17日黄昏,师参谋长胡翼烜亲至我第3连,并潜行至最前方之阵地向我指示机宜。”[35]

当夜,敌向城西南角之107团逆袭3次,均被我击退。该团以第1营守备西南城角既得阵地,第2、3营集结于药王宫附近。[36]

但据日军战史,当日我军的进展似乎更大些:“我西南阵地守兵已全部覆灭。17日午后,远征军自西南角及南门西侧阵地附近破坏口陆续侵入城内。腾冲城的一角终于落入远征军手中。”[37]

当日,日军守备队长太田大尉致电第33军司令部称:

“敌军以两个师猛攻,南方尤其压力巨大,虽城墙被突破一角,我军仍试图反攻。全员斗志昂扬,请军部及师团安心,不要为救援我们守备队而进行无谓的战斗。”

第33军高级参谋辻政信在战后所写的《十五对一》中,就太田此电曾大肆吹捧:

“……都已经说出‘请师团及军部不要为救援我们守备队而进行无谓的战斗’这样的话,其高洁、悲壮是无法形容的。一位二十七八岁的大尉,怀抱着联队长的遗骨,拥着军旗,在二十几倍于己的大敌完全包围下英勇奋战,无论如何是用书面语言无法形容的。从漫长的战争中各种痛苦的场面熬过来的日军,其传统就是绝不乞求救兵,此意不直接说出也要暗示;或者干脆少发让上级司令官肝肠寸断的电文。这位太田大尉宁愿努力去安慰上级。在长筱城面对织田信长大军的奥平信昌固守城池的确令人尊敬,鸟居强右卫门挺身而出突破重围向织田、德川求援也被宣传为古战史的美谈。和他们相比,太田大尉的精神境界不是高得多吗?”

对此,日本一位军史作家楳本捨三则予以批评:

“在多少有一点增援也许就会有一线希望的紧要关头,说什么‘日军的传统’就是‘绝不’乞求救兵,这不是迂腐透顶的吗?有增援的话,不仅这个战场,整个战区都有可能转向有利的形势,所谓‘绝不如何’是不合理的。也许日军所受的教育就是‘求援被认为是懦弱的行为’,‘提倡武士的风度,拒绝胆小鬼的行径’这些陈腐的思想。虽然在个体看来,的确是勇敢的、无比壮烈的、让敌人胆寒的战斗;但从整体的高度看来,不能不认为是愚蠢的战斗。战争中,只有最后的胜利者才能笑得出来。”[38]

因15日发起的总攻击受挫,54军决心变更部署,当日12时于上庄军指挥所命令各部:

困守腾城之敌连日被我围攻,已呈疲惫之势。军为扩张既得战果,决心变更部署,彻底集中兵力于城南方面,先行肃清南城墙上下之敌,然后入城,逐渐向北推进,以扫荡城内敌人。

各师任务区分为:

198师附重迫击炮营(欠2门),工兵一连,平射炮1门,除仍以593团扼守大盈江、饮马水河之线,以牵袭该方面之敌;主力应即登南城楼及其以西城楼,肃清城墙上之敌,先行扫荡左所街以南地区之敌,然后逐渐向北扩张,以扫荡敌人。

预2师附工兵一连,重迫击炮1门,平射炮1门,仍以一部扼守来凤山;主力应即肃清现占领城墙上下之敌,联系198、36两师,入城先行扫荡电报局以南地区之敌,然后逐次向北扩张,以扫荡敌人。

36师附重迫击炮1门,应以有力一部沿西城墙上及其东侧地区,联系预2师,逐渐向北扩张;主力须确保川主庙,阻敌南下而掩护军主力之左侧背,并须设法围困英国领事馆附近之敌而歼灭之。

各部队入城后应即确保已占领缺口,198师并应负责开辟南门进出路。[39]

攻城时,各师应加大纵长区分,以便交替攻击前进。

山炮兵统归军炮兵指挥官廖治民指挥,其区分任务及阵地位置如下:

军山炮营为左炮兵群,应以一连位于石牌附近,协力198师593团战斗;主力位于寺脚附近,应先消灭南城墙脚之敌,主对敌炮兵制压,并协力36师对西门外敌各据点攻击。必要时,须准备火力于南门街右侧地区,以行阻止攻击。

第6军山炮营为右炮兵群,应先消灭西城墙内侧城脚之敌。尔后直接掩护由城南方面入城部队之攻击,并随攻击部队之进展逐次延伸射程,以行阻止射击。[40]

36师接奉命令后,于20时20分下达命令,具体部署如下:

107团以一部加强城墙上工事,确保已占领各缺口,右与预2师确保联系,主力控制于药王宫附近,准备向北推进,逐渐肃清西城墙上下之敌,相机入城扫荡残敌。

108团(附工兵一连)沿西城墙利用爆破及土工作业向北推进,逐渐肃清西城墙上下之敌,相机入城扫荡残敌。

106团(附工兵一排)主力于川主庙附近构筑纵深坚固阵地,防敌出击,并掩护军主力左侧背,并须设法围困英国领事馆之敌而歼灭之;以一部沿大盈江警戒,左与198师593团确保联系。

重迫击炮连(1门)仍在原阵地,主火力指向西城角东端城墙脚及英国领事馆。[41]

当日出版的美军《中缅印战区综合杂志》,以《中国军队对腾冲收缩包围》为题做综述报道:

尽管日军在密支那的抵抗非常顽强,但还是(于8月4日)陷落了;所以一度传说腾冲将是第二个密支那。但是由于日军守备队在这个城市防守极为坚固,本周弗兰克·多恩准将从司令部发出急电,说日军出城反击中国第20集团军,迫使他们后退。

本周的一个晚上,日本人组织了7次反扑,重创并击退进攻的中国人。攻城战被迫停止,在城墙附近日军遗尸60多具,在城墙前面狭窄的坑道里发现200具日军尸体。

中国人仍然还是在组织攻势,按计划逐步摧毁敌人的单个坚固据点。这是缓慢而单调的工作。第14航空队每天轰炸日军阵地。[42]

当日,各师均已遵令准备完毕。

36师108团第1营仍在西南城角北侧与敌对峙;106团第1营则于川主庙向英国领事馆之敌攻击,毁坏敌掩体2座,我伤亡士兵8名。[43]据台湾陆军上校、106团第3连连长王连升回忆:“18日晨,我第3连继续向英国领事馆发动攻击,但除因正面敌猛烈火力阻我前进外,并有西城墙之敌机枪火力,居高临下,对我造成重大伤亡,使我无法前进。于是奉命暂停攻击,退回原阵地,请求空军支援。”[44]

午后14时,我空军飞来助战,以火箭弹[45]射中英国领事馆,当即起火燃烧。据参加空袭的第14航空队飞行员克利福德·隆回忆:“8月18日,天空一片湛蓝。接到准确情报后,我们的飞机呈攻击队形起飞,并曾在空中与日军飞机相遇(原文如此,日军战史无记录)。当时,敌军的火力很猛,但我们也实施了猛烈的火箭弹攻击和扫射。我亲眼看到地面上成千上万的尸体,到处都在冒烟,炸弹爆炸的声音此起彼伏。”[46]利用飞机轰炸成果,106团向英国领事馆之敌攻击,激战4小时,已迫近其围墙。[47]但据美军战史,“地面部队屡次进攻,仍然未能占领”。[48]

此处,不妨宕出一笔,说说空军对于腾冲作战的有力支援。

自8月进入围城作战后,美军第14航空队在距腾冲城直线距离仅10公里的马房坝卧龙岗选了一块宽阔的草地,铺上白沙,又修了个临时军用机场。据附近村民黄成仁回忆:

“马房坝的卧龙机场最多的时候停过13架飞机。攻腾冲城最猛烈的那天,只见那些小飞机飞上飞下,到绮罗机场那儿接伤员,我们看见从飞机上抬下来许多伤员,然后送到阎家冲的野战医院去了。那天,听说美国人的一个什么顾问也被打死了,飞行员们整天都没有言笑。驻在机场旁边的一个远征军炮兵阵地那天也拼命地往腾冲城方向打炮。当时我们在老美的帐篷里大气都不敢出,下午才悄悄地回了家。”

据学者戈叔亚通过史迪威的外孙约翰·伊斯特布鲁克等从美国获得的资料,8月18日滇西美军共阵亡官兵7人,几乎占美军在滇西全部阵亡人数的一半,阵亡原因为坠机。[49]以美军官兵的乐观天性,零星发生的阵亡当不会造成集体性的压抑,故而推测黄成仁记忆中让“飞行员们整天都没有言笑”的事件,当是发生在这个黑色的日子。

马房坝机场像腾冲其他的所有临时机场一样,只能起降L-4、L-5型空中联络机。飞行员们以高超的技术,在恶劣的气候条件和复杂的地形条件下,曾执行了上千次侦察飞行任务,营救了数十名轰炸机和运输机坠落后的生还者。驻马房坝卧龙机场的联络机营救的飞行员,包括高黎贡山作战时在固东顺江旱坝跳伞的那3位飞行员,但却付出了损失一架飞机两条生命的代价。

据统计,在腾冲作战期间,第14航空队飞机被日军炮火击中,或因地理、气候等原因影响而坠机的不低于20架次。[50]

于36师战斗同时,在西南角登城的预2师第4、5两团亦继续攻击,扩张战果,加强工事。敌数次向我反扑,并用手榴弹向我投掷,均被击退。本日计毙敌10余人;我工兵连军官周开福及1名士兵负伤,3名士兵阵亡。

116师346团仍在帮办衙门院内与敌对峙;348团于拂晓曾与敌发生激战,互有伤亡;347团方面,敌人屡行攻击,终被我击退。[51]

当夜,城东北拐角楼之敌出扰,被198师593团击退;该团伤兵2名。此时,原任预备队的594团已完成攻城准备。

当日,54军向原隶属本军、现已纳入驻印军序列的50师副师长杨温致电,请其介绍该师攻克密支那的作战经验,以作为本军攻击腾冲作战参考。杨温当即回电:

“(1)本师攻密初期,不明敌工事坚强(多用短距离反斜面),伪装好,火网密,树、屋、堤上狙击手多。我虽以重机枪向其扫射,空炮轰击后,以步兵冲锋至最近距离,残敌仍凭坚死守,负伤不退,向我猛射,伤亡颇大。后改用强攻坑道,并用迫击炮进至距敌150码,重轻弹并用射其前后左右;俟奏效后,即以步兵6—10人一组,多带手榴弹,更番攻进。将至在受其火制,即行筑工。遇敌坚强据点,用坑道包围(作业时以洋铁皮三块盖护前部,免敌手榴弹、掷弹筒伤损)。如仍顽抗,则以火箭摧毁之。(2)敌在我轰击时,多集于我最近距离,所谓前方安于后方,应用60炮猛射。(3)俟敌伤亡大后,方乘时以步兵部队夹击。”

54军即转电本军所属198师、36师、预2师及53军116师。[52]

自拂晓起,各师对当面之敌发起全线攻击。

198师方面:

此前一直作为预备队的594团投入战斗。据该团团长董铎回忆:

“18日下午,我团就暗暗地在南门外街道楼上用沙包做成二十几个机枪掩体,拂晓前重机枪一律安放好。同时工兵营派了100人分10组携带工具、炸药,只待机枪一响就分头潜伏城脚埋药安引线,然后用速燃导火索一齐爆炸。

“19日东方发白时,我一个信号,楼上所有机枪同时发射,10组工兵同时接近城脚开始作业,我第1、2两营乘机迅速隐蔽到城墙附近民房内。约□时许,工兵一按电钮,十处炸药一声轰响,城墙顿时炸开缺口。我部在呐喊声中纷纷登城,敌人慌忙后退。”[53]

此次爆破,在南门城楼西侧炸开缺口两处,594团官兵即在呐喊声中勇猛登城,敌人慌忙后退。经数度冲杀,至傍晚6时,已攻占两处缺口,并破坏敌堡垒一座。该团机枪第1连连长余成章率兵2名,冒死冲至敌堡垒前投入手榴弹,炸毙敌6名后进占该堡垒,夺获步枪4支,轻机枪1挺。该团第1连连长朱治涛、第2连连长赵桂庭负伤;连长以下军官负伤9员、阵亡4员,士兵伤亡89名。军工兵营第2连士兵伤亡14名,师工兵连士兵伤亡6名。

登城部队即赶筑工事,并向城垣两侧逐次扩张战果。工兵继续实施近迫作业,并准备再爆破缺口一个,向左翼逐步发展,期与预2师登城部队取得联系。

与此同时,593团攻击拐角楼,以策应南城594团之战斗,伤兵2名。

预2师方面:

第4、5两团登城部队掩护198师攻击南门城楼,并继续肃清城墙上堡垒之敌,敌以迫击炮、手榴弹向我阵地工事及第5团第3营指挥所附近不断轰击。激战终日,至黄昏前,我已将白果巷口亘西南角第4个堡垒之间城墙上堡垒之敌肃清。计毙伤敌30余名,并虏获步枪1支;我士兵负伤54名,阵亡48名。

36师方面:

晨5时,36师向当面之敌攻击。107团在原位置以火力策应预2师战斗;108团向南构筑重机枪掩体1个,向北延伸坑道交通壕约10米。106团占领英国领事馆南面围墙缺口,毙敌13名,我伤亡士兵3名。[54]

随后,106团令连长王连升率第3连向西林寺实施威力搜索。因该处并非敌主阵地,少数敌人经与我轻微战斗后,即向西北方的丛林阵地退去,我即占领西林寺,并向敌丛林阵地攻击。初期仍以威力搜索队向敌渗透,但因敌碉堡坚固,工事隐秘,每当我军接近其阵地时,即遭其伏击或狙击,伤亡重大。经两小时战斗,计阵亡排长2员,士兵10余人,攻势因而受阻。于是再请求空军支援。我重轰炸机遂于11时左右临空,向敌阵地猛烈轰炸。我步兵乘机攻入敌阵,经约两小时之肉搏冲杀,终将敌全部肃清。遂进行整顿并构筑工事,向敌警戒。[55]

116师方面:

拂晓,346团自税务司署开始向前攻击,我炮兵直接协同该团战斗,激战3小时许,至午时将东方医院占领;占据东南角城墙阵地的348团,屡遭敌反攻,终将敌击退。[56]

当日晨,炮兵部队发现武侯祠附近之敌正布设火炮,即在概略试射后实施效力射,敌即弃炮逃散。[57]

据日军战史:

“藏重阵亡后,接任守备队长的太田大尉,早已预感不能驱逐自西南角城墙侵入之敌,遂决定重新部署,据守联结西门和南门之线的既设阵地,阻击敌人。第33军司令官本多政材中将虽命令腾越守备队在军主力未解围腾冲之前,死守到10月上旬;但根据现状判断,已难以支持。以后,远征军主力确保南面城墙的一角,积极准备攻势。8月19日,开始了第三次总攻。此时,美军的战斗机已使用腾冲机场[58]直接参战。

“远征军地面部队的压力,当然是自城内西南角指向东北。守备队此前一直所指望的夜袭,也因为人员损耗和体力、气力的下降,难以实行。19日傍晚,即在原野战病院附近对峙。

“远征军兵力除第36师之外,预备第2师(欠第6团)、第198师(欠第593团)亦并列反复猛攻,企图将我一小撮守备队一举消灭。但其攻击却很慎重,采取步步为营构筑工事、逐步扩大地盘的办法。市街战的惨状远非野战可比,逐次被追到城内东北角的守备兵,在瓦砾中忍耐着城墙倒塌声和火焰喷射器的火焰,仍以超人的毅力继续死斗。”[59]

当日,各师继续攻击扩大战果。

昨夜敌向594团登城部队逆袭,被击退。清晨,该团第2营攻占城墙缺口一个,堡垒一座,获步枪2支。第1营以重机枪由缺口向城内城隍庙(应有误,城隍庙在城东53军战斗地境内)之敌射击,毙敌军官1人、士兵5人;我士兵伤7名、亡2名。

晨7时许,106团第1、3两营向英国领事馆攻击。约10时左右,我空军重轰炸机临空,向英国领事馆猛烈轰炸。据克利福德·隆回忆,“我们的飞机击中了房顶,平日壮观的领事馆仅剩下了四周的墙体”;[60]领事馆外之石围墙,亦被炸开数处缺口。[61]106团乘机冲入,经激战,于午后2时许占领,遂构筑工事据守。美军战史记述为,“英国领事馆除去一幢房舍内仍有日军10名顽抗外,其余均经占领”。此战,毙伤敌30余名,我伤亡5名,虏获敌卡车2辆。

108团清晨派出一组侦察兵向城内搜索,与敌发生战斗,我伤亡士兵2名。中午,敌向108团逆袭,被我击退,我伤亡官兵各1人。当日,该团仍由城墙上继续向北延伸约20米,攻占敌堡垒、掩体各一座;107团第一线部队仍在城西南角,以火力协助预2师战斗。

午后4时,预2师就占领城墙向城南掘壕逐步下城,第4、5两团各一部首先突入西南城内,敌顽强抵抗。经激烈战斗后,第5团第9连于午后6时30分攻占东岳庙。[62]

关于第5团攻占东岳庙,第4团第1营第3连连长孙剑锋在回忆中留下了细致记述。

打下来凤山后,孙剑锋因患痢疾住进了师卫生队。痊愈后,在贾家祠堂师部探访时闻知,第4团为其记大功一次,请颁甲等干城勋章;同时,在军部下达的每日命令中,有调其回师部任随从参谋一项,但师部的每日命令尚未下达。孙剑锋高兴地回到卫生队,本团第2营营长骆鹏打来电话,告之:此前本团参加攻城战斗伤亡很大,现全团九个步兵连整编为一个步兵连,团长吴心庄的意思,想请你来指挥。孙剑锋心想,“防守战打过了,游击战打过了,阵地战打过了,再试试攻城战、街巷战看看”,乃同意就任。

在电话中向团长、营长报到后,孙剑锋带传令兵观察城墙。在南门至西南拐角之间的一段城墙,被美军轰炸机炸开了一个大缺口,敌人火力封锁,不能进去。第5团此时担任攻城,在顺城街一线部署。但西南拐角处,已被36师部队占领,守阵地的连长是孙剑锋的军校16期同学,于是孙提出借该阵地观察敌情,对方高兴地应允了。于是孙剑锋登上了城墙,看到:

西南拐角城墙下面,是个篮球场,球场向东去,是东岳庙,庙对篮球场有用石条筑的一座堡垒,明显是封锁篮球场。[63]正看的时候,从东岳庙北方巷道,约有十多个敌人,持枪跑进东岳庙。我判断可能进入那座石条堡垒,便请营部派火箭筒来轰击,堡垒打垮了,我继续观察。下午4点钟光景,见到从东岳庙出来六七个敌人,向北方跑去,我判断在石条堡垒里打死了几个敌人,若不然的话,为什么来时十多人,回去时只有六七个人呢?因此联想到东岳庙里,一定没有敌人了,我马上把这情况,通报给第5团团长。李颐团长相信我的通报,立刻命令他团的第3营,从大缺口左侧方进入东岳庙,没遇到抵抗,成为进城的第一支队伍。[64]

美军战史记述为,“中国军队越过西南城门,攻入城内约100码,并在城内西角获得进展,占领堡垒一处及设防民宅一处”。[65]此战,计毙伤敌20余名,虏获步枪10支、电话机1部、掷弹筒1具、轻机枪枪管1支,其他战利品甚多。我士兵伤35名,阵亡17名。

另据报,当日清晨,第5团留置高黎贡山白峰坡之第1连已将被围困之敌完全肃清,俘敌上等兵山川留市1名,战利品甚多。[66]

当日拂晓,116师346团自东方医院向东城墙推进。该团第7连与敌接触后,战斗异常猛烈,于10时将东门南方城墙缺口占领。348团登城部队则向右翼发展,将敌堡垒占领两处,此后“东南城墙上各阵地已连成一气”。[67]347团方面,敌不断逆袭,屡犯未逞。[68]

鉴于116师对东门外敌据点攻击取得进展,53军军长周福成来到该师指导攻城战术。该师奉命后制定攻击计划如下:

师决于明(21)日10时开始猛攻,以迅速手段肃清城内残敌。

346团以一营与税务司之敌保持接触,防守帮办衙门一带阵地,并相机攻占税务司或围困之。另以两营由东南城角(现348团已开之缺口处)向城内攻入,以主力自东城门内及东城墙上攻击残敌。城墙下部队与348团攻击队协同,向东北方向城内之敌攻击。

348团以一营在城墙缺口处占领防守,并在城墙上掩护,向左攻击残敌。以一营即向现东南城角缺口处准备攻入城内,须与346、347团协同,攻入后即由城内逐次向北至东城墙内与南门街之中间地区攻击。以一营在城外为预备队,俟346团已占领之城墙由该营进占,掩护城下部队攻击。

347团以一部占领掩护城墙及缺口,并攻击城墙上左右之敌,主力准备城内攻击。攻击时,务与预2师及348团切取联络。攻入城内后,右与348团联系,左至南门大街(不含)间地区,向城内逐次攻击。

山炮营阵地应位置于中满金邑以南黄坡附近,辅助观测所须竭力推进至城墙上,对射击目标须预先测定,以完成效力射击诸准备。[69]

据日军战史,当日,守备队长太田大尉致电第56师团长报告战况并请求补给弹药:

藏重大佐阵亡后,即处于如此严重的态势,纯属卑职无能,甚感惭愧。然而官兵单眼独脚可参加战斗者皆志愿参与,誓死消灭仇敌。官兵经两个多月的战斗,今仍遵照部队长之遗训,继续奋战中,悉请放心。

目前之状况已乏善可陈,未能详细报告甚感遗憾。兵团主力方面之战况如何?请不必顾虑卑职等,尚祈继续战斗。只是迫切渴望有手榴弹,若有可能,烦请强行补给为祷。[70]

晨,594团继续向南城墙上之敌猛攻,激战至午时,将城墙上之敌完全肃清。后即以第2营确保城墙上缺口;以第1、3营下城由城中心攻击,进展约200余米。据594团团长董铎回忆:“此时,腾冲城内已无一间完好房屋,尽是大小弹坑和断壁颓垣。敌人仍在构筑工事,企图顽抗到底。我军喊话‘缴枪不杀’,但终无效。我们遂用战防炮和平射炮摧倒所有墙壁,敌人多埋身于墙土下。”[71]该团军官伤亡各1员,士兵伤13名;虏获步枪3支,步弹4000发。

592团以第3营确保南门口通路;以第1、2营自594团右翼下城,至中午12时许,将教育局及女子中学占领,[72]攻至田家巷附近。该团士兵伤2名。此后,敌分向城东北及西北撤退。

预2师以第4团为城垣守备队,并以火力掩护第5团向东岳庙以北地区攻击。9时10分占领电报局,即以主力继续攻击元天宫(又称玄天宫)、督办公署之敌,激战至14时40分占领该地,遂构筑工事与敌对峙。计毙伤敌20余名,获轻机枪1挺、步枪9支,其他战利品甚多。我军官阵亡3员,士兵负伤27名、阵亡21名。

关于入城后在巷战中遭遇的新情况,预2师第4团特务排长王希孔留下如此回忆:

攻到女子学校北侧,挖通墙洞钻过去三个人,正在敌人碉堡边。五六个鬼子一拥而出,刺死我二人、伤一人;我刺死敌一人。像这样墙内墙外拼刺刀,日夜都有,因隔墙不易观察对方情况,处处遭遇肉搏。上高处,敌有房顶或楼上的机枪扫射;在低处,又有墙脚地堡的机枪突袭。每通过一家房院,都要过细搜索,注意隐蔽,稍微大意就会被敌人的刺刀穿身。敌在暗处躲着,有时我们几步跑到敌人枪口前,还未发现敌人,敌人刺刀就到身边。我第2班士兵挖开一个墙洞,未等我方射击,敌人就先投过一个手榴弹,炸伤我二人。我感到,这房前屋后的巷道战,比野外山地战还困难。所以多数时间是白天休息观察进路,夜间挖壕挖洞进攻。[73](www.xing528.com)

当日,36师107团以一部入城与预2师协同攻击;108团攻占西城墙缺口3个,向北延伸约300米。[74]中午,106团向英国领事馆以北地区搜索前进,于其北端300米处与敌发生战斗,当即驱逐敌而占领之。我阵亡军官1员,伤亡士兵6名。该团主力遂在英国领事馆加强工事。[75]

晨8时,116师集中各种火器对城东南角以北城墙上敌堡垒实施猛烈射击,敌工事被我破坏甚多。同时,我工兵又在南城墙爆破缺口两个,一个距南门约100米,一个距南门约200米。347团遂以第1、3两营向城下猛烈冲击,于10时沿南门大街攻入顺城街,15时攻占左所街,又向文庙攻击。348团第1营由东南城角既占之大缺口处,于10时冲入左所街,与敌展开激烈巷战,实施逐屋争夺,亦于15时进抵文庙附近。346团以一部围攻帮办衙门之敌;另以第3营于9时攻占东城墙缺口一处,即突入城内展开巷战,于15时夺占南岳庙巷附近。[76]至18时,347、348团之第一线将左所街南面之线完全占领,346团进展至距城隍庙约30米处。[77]据潘世征战地通讯:“东南城角之我军,亦突入城下,进抵南岳庙、文庙、秀峰山等地,捕获罪大恶极之第一名汉奸杨吉品,及男女汉奸20余名,并续向前攻击。”[78]

据美军战史:“今日的进展相当大。击毙日军约120人,并夺获若干轻武器。”[79]而日军战史的记述为:“8月21日,美机来袭增多到100架次。自第三次总攻击以来,已射弹达15000发。当日,城墙又有7处被炸坏,午后只剩下东南城墙;[80]南城墙已被远征军占领。这时守兵仅有640名(其中步兵约100名,担架队约100名),粮食已不足,弹药特别是手榴弹接近用罄。”此时,日军守备队的防御配备为:

南正面:日隈大尉等约300名;

东北正面:高木中尉等约120名;

西北正面:早濑大尉等约70名;

守备队本部及医院:太田大尉等约150名。[81]

卫生兵吉野孝公的阵地在城东北正面,属高木中尉辖下的竹迫小队。据其回忆:

“8月21日,腾越守备队的兵力只剩下640人,其中约有100人是伤员。在弹尽粮绝,又遭到敌人猛烈炮击的情况下,太田守备队长给师团发去了电报。大意是:‘城内被围得死死的,无法再忍受士兵一个个被杀掉,请允许我们冲出城,开展游击战……’

“可是,师团方面却态度强硬,以后连这封电报也没有刊入战史。下达的命令仍是死守。可是守城官兵已经无法坚持了,城的四分之三已被敌人夺去,守军被围困在东北角……”[82]

这个电报在日军战史中被略去,大概是不符合上级令其固守的旨意,有失体面。

至此,我军大部均已突破城垣转入巷战。然城内经连日我飞机轰炸及炮击,房舍尽成废墟,处处断壁颓垣,敌利用其步步予我以坚强抵抗,且城内巷战工事星罗棋布,进展颇为困难。为区分作战地境、落实责任,当日午后第20集团军致电两军:

南城门、南门街、文星楼、北门街至北城门之线以东地区归53军,线上及其以西地区归54军。城外饮马水河至北门段,仍归54军监视部队堵击。

54军奉令后,当晚9时于上庄军指挥所向各师下达命令:

腾城残敌经我军压迫后,约尚有二三百人退据城北,似仍图负隅一战。军决于明(22)日继续攻击,期将敌压迫于城西北角及拐角楼附近,包围捕捉而歼灭之。攻击开始时间预定于明(22)日晨飞机轰炸完毕呈“一”字队形飞去之直后,必要时以电话命令之。

198师配属重迫击炮1门、工兵一连、平射炮1门,除仍以593团扼守饮马水河亘西门以北、大盈江之线外,主力应继续攻击前进;待进抵北城墙之线后,以一部由北门出城攻击拐角楼之敌,其余应与预2师协同包围城西北角之敌,压迫其于拐角楼附近而歼灭之。

预2师配属工兵一连、重迫击炮1门、平射炮1门,应迅速击破当面之敌,联系198、36两师,压迫敌于西北城角而歼灭之。

36师配属重迫击炮1门,除应以一部继续沿西城墙北进;主力于攻击西林寺后,应会同198师包围拐角楼之敌而歼灭之。[83]

各师奉命后,继续对当面之敌猛攻,敌则凭残垣断壁及巷战工事寸土必争。

7时30分,36师下达命令做攻击部署:

107团于8时以前,接替108团西城墙各缺口防务,加强工事以确保城墙各缺口。右与预2师联系,并以火力掩护其侧背,沿城墙延伸工事,北进与106团及攻击西城门部队联系。

106团(附工兵一排)以一部于本(22)日晨爆破英国领事馆东侧城墙缺口,构筑工事固守,以火力掩护107团,沿城墙向北延伸,并进至108团侧背。主力攻占西林寺后,构筑工事,掩护108团攻击西城门及进出拐角楼,并确保西林寺亘英国领事馆既得阵地。

108团(附工兵一连)于本(22)日8时将城墙各缺口防务交替后,主力集结于川主庙、英国领事馆附近,乘106团攻占西林寺、空军轰炸完毕后,即向西城墙攻击前进。攻占后,再会同198师包围拐角楼之敌而歼灭之。[84]

拂晓,106团开始向西城门南侧150米处缺口及西林寺攻击,激战2小时,当即攻占。我伤亡士兵4名,虏获敌步枪2支。108团自昨日午后至当日中午,在西城墙爆破3个缺口,其最左翼已进至距西城门约200米处。共毙敌10余名,虏获敌步枪3支、手提轻机枪(即冲锋枪)1支。该团伤亡军官2员、士兵16名。[85]而后,将所占领城墙上阵地交107团,集结于英国领事馆附近,准备对西门城楼攻击。[86]

198师方面,经终日激战,592、594团仅攻占田家巷以北高等学堂。592团军官伤2员,士兵伤亡17名;[87]594团军官伤5员、亡2员,士兵伤21名。昨夜,饮马水河之敌出扰,593团伤士兵2名。[88]

预2师攻克女中及县党部后,以第5团继续向自治局及武侯祠攻击。此两地敌工事坚固,第5团遭敌猛烈射击,伤亡甚重,至黄昏仍在攻击中。当日共虏获敌步枪5支,其他战利品一部。我军官伤1员,士兵伤34名、亡23名。[89]

53军116师各团于上午10时开始攻击。346团攻占东门以南约百余米处缺口一个,[90]其第3营进展约20余米,破坏敌堡垒3座,进至距东门大街约80余米处与敌对战。348团第1、2营进展约20余米,至文庙街大白房子敌仓库。该处敌筑有堡垒5个,周围绕铁丝网2道。该团官兵奋勇摧毁敌堡垒2个,与敌发生激烈战斗。347团第1、3两营,由左所街进展至文庙附近。该处敌筑有堡垒6个,坚固异常,敌军凭坚固守,该团向各堡垒奋勇围攻。当日,奉命赶来增援的130师389团第2营,已接替346团围攻帮办衙门残敌。本日虏获无线电机、步枪、望远镜及防毒面具多种,我伤亡士兵约60名。[91]

据美军战史:“中国军队今天在城内西南略获进展,夺得若干轻武器。第10航空队轰炸腾冲城的东北角,出动约60架。但炸弹也不能使以前被炮击和轰炸变成瓦砾场的地方再燃烧起来。”[92]日军战史则坦承:“经第三次总攻击,远征军已占领城内的三分之一。更于22日,以第198师主力从西门附近,以一部向旧英国领事馆周围阵地攻击,同时开始了全面攻击。”[93]关于此刻敌我攻防态势,潘世征在战地通讯中描述为:

“数天来的战斗,我军攻克全城三分之一,与我军对峙的是城内敌人第二线的坚固堡垒工事所在地。文星楼的基座全部以石块造成,炸弹把它的顶炸空,可是四围屹立,依然是一座堡垒。秀峰山是城内的一个高地,周围长半里余,南部是房屋,东部是文庙内的学校,以及建筑坚固的文庙大殿,敌人居高临下,不易接近。武侯祠是西门内的一个敌堡垒,与文星楼、秀峰山成为一个三角形的弦线,紧紧拉住。我军的攻击,真不是易事了。”[94]

当日,第20集团军总部接奉卫立煌长官电,对进入街市攻坚作战后应注意事项予以指示:

各级部队对当面敌阵地,应行极绵密之侦察,期无遗漏,尤其对于侧防机关不可忽略;

侦察须先详为研究,策定周密计划与确切准备,并注意敌我兵力之较量,使我火力为有组织优良运用;

过去,步、炮、工、空之协同均有缺憾,现虽逐渐改进,但对每一攻击均应事先有极完善之协定,并按照确实联系实施;

必要时,须因地形因情况之不同,先行攻击之演练,然后实施之。事前做种种充分准备,以减少临时之失措与牺牲;

此次攻击敌人时强行战斗,有时行壕内战斗,我在部署上应对此有预备、有对策、有最后歼敌决胜力量;

对各据点攻略,在确实占领一点一地,即全力确实站稳脚步,故随时随地须构筑工事、利用工事,尤不可忽略一时,致遭敌之反扑而挫失。

以上各项仅举概略,希各部队就当前实际情况详策妥善办法,不可下达普通攻击命令,勿略堡垒攻击要领,务期以小代价收获重大战果。[95]

本日,592、594两团经激烈巷战后,向北推进约100米。592团第3营副营长陈芹煌、机枪第2连连长康炳玉阵亡,[96]另军官伤2员、亡3员;士兵伤亡62名。594团军官伤12员、亡4员;士兵伤亡51名。又,两团被我炮误击,伤亡甚多。593团仍与敌对战饮马水河、拐角楼之线,伤士兵3名。

54军作战日记提及“两团被我炮误击”,在亲历者回忆中得到印证。198师特务连连长曹英哲随师部在第二线,当日经历了此次险情:

“大约是8月23日,[97]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血来潮似的,我从矮墙后火线人丛里,转到三四十米处一辆残破的汽车旁。约莫两分钟,突然我军一颗炮弹飞落到我原先所在位置附近,结果把我这个连的弟兄炸伤3人,其他单位被炸死、炸伤各10多人。我当时感到右膝盖附近疼痛难忍,打开绑腿卷起裤管一看,幸好只有一小块红肿而已。险哉,亦幸!”[98]

清晨,108团于西门南侧约80米处爆破一缺口,并确实占领;午后继续向西城门攻击。我伤亡20余名。106团、107团仍在昨日位置,无进展。

当日,预2师第5团加强营继续向城内自治局及武侯祠之敌猛攻。激战终日,曾数次突入与敌肉搏,终因敌工事坚固,顽强抵抗,我伤亡甚重,未能攻下。至黄昏,仍在战斗中。我伤军官1员、阵亡2员;伤士兵37名、阵亡6名。[99]

53军方面,116师于晨8时开始攻击。346团经猛攻后,已进展至距东门大街仅58米,并破坏城墙上下敌堡垒八九处;其左翼正在城隍庙附近与敌发生激烈争夺战。348团由城隍庙向敌攻击,又奇袭大白房子敌仓库,敌在该处筑有堡垒甚多,顽强抵抗。347团右翼猛攻文庙,左翼在秀峰山与敌激战。389团第2营仍围攻帮办衙门之敌。本日战斗至为激烈,我伤亡甚重。[100]

当日,文星楼至西门一带敌轻重机枪又向我第一线步兵阵地猛烈射击,我炮兵即对该地区内敌机枪掩体行破坏射击。[101]

当晚,中央通讯社记者彭河清自和顺发出战地通讯:

“23日巷战益烈,与敌在破败市街隔墙搏斗,敌死尸马匹遍地横陈。三日来的战果,我已占领了半个腾冲。

“两年来,敌在腾冲不断构筑工事,固若金汤。不仅在城墙上步步堡垒,而在城内亦有坚强的阵地和防空壕;每当我机来炸,敌寇即趋入躲避。在敌认为铁打的腾冲,到底被我英勇将士击破了。敌酋藏重联队长据传已经炸死。城内尚有敌残兵约500人,能作战的敌兵不过三四百人,势成强弩之末,舍投降外,别无生路。但依过去经验,顽敌必将作困兽之斗,因为一则敌防线缩短,兵力集中;再则在城东北、西北两角敌有坚可凭。城西北县政府、格乐庙[102]的工事,均不易摧毁;而城东北一片苗圃,处处堡垒,这开阔地带尤不易攻。敌联队部原驻该地,可见重心在东。我们捕获了一些苦役,据供城中尚有朝鲜营妓30余名。不知死活的倭寇,真是黄连树下操琴——苦中作乐。

“这些敌寇,在我加紧进攻中,迟早会全部歼灭的。”[103]

当日,因雨雾迷蒙,炮兵无法观测,未能支援步兵战斗。

108团继续向西城门攻击,敌凭借拐角楼以南地区的侧防火力与城墙上的坚固工事顽强抵抗,战斗极为激烈,彼我伤亡均重。[104]

武侯祠方面,因预2师第5团伤亡过大,师长顾葆裕令第6团接替第5团继续攻击。午后3时至傍晚,敌藉炮兵及西门堡垒内机枪掩护,以步兵由武侯祠4次向我第6团阵地反扑,均被我击退。[105]

入夜后,敌又向198师两团及36师107团左翼猛烈逆袭,均遭击退。[106]

116师于18时开始攻击。346团城墙上部队击毁敌堡垒两处,其主力正攻筑□□□□□□□□打□围,两翼保持对战,中央猛攻敌仓库。348团于城隍庙附近,炸毁敌堡垒2座,当即攻占,并夺获敌步枪2支、灭火器1具。[107]347团攻击文庙及秀峰山,将文庙附近堡垒击毁两处。[108]据美军战史载,“中国军队今天毫无进展,南段中心那所庙宇(即文庙)是进展的大障碍。但是那个地区有4处堡垒已被占领。”[109]

日军战史载:“24日23时,西门阵地终于落入远征军之手。守备队也随之丧失大半。守备队的命运已定。”[110]然参照我军战史记述,次日仍对西城门攻击,该记述应不准确。

当日出版的《中缅印战区综合杂志》,发表了战地记者采写的战地通讯,题为《日本人蓄谋已久,但仍然丢尽面子》:

腾冲谷地,是中国军队从日军手里解放的第一个较大的地区。敌人一直残酷地对待这里的中国农民,强征他们修筑防御工事,工事修好后就把他们全部杀死,以免他们逃出去向中国军队泄露军事秘密。在长达两年的占领期间,日军偶尔也对当地民众施行着眼长远征服的怀柔政策。在一个乡镇公署里,一位留着胡须的年长地方官员和他的部下,告诉我他们在敌人的统治下经历的苦难。

1942年5月10日,当日军侵入腾冲时,大多数老百姓都逃往山区。只是到了晚上,才有人偷偷回村取些食物。一天,人们在所有的市场上看到了日军张贴的布告:如果房屋无人居住,在两个星期内就要焚烧。在这种情况下,除了少数妇女依旧留在山里,其余的人不得不返回家园。日军统治部门给每村的村长一个清单,上面开列着必须派服劳役和征发粮食的数量,粮食包括大米、猪肉、牛肉和蔬菜,并限期交到日军的仓库。有的村民无法完成必须交纳的粮食数目,日本士兵就挨家挨户搜查,拿走任何他们想要的东西。

日军刚占领此地时,这位官员说,敌军士兵或三三两两或纠集四五十人劫掠村庄,抢走他们的女人。在一个叫做黄坡的小村子,某天夜里,一个醉酒的日军伍长杀死了一个年轻的女人和她的孩子。

直到敌人占领这里6个月后,当其行政班长到达(由此推测田岛寿嗣自龙陵转赴腾冲应在1942年11月前后),士兵才停止骚扰妇女。但是仍然要求征集大量的劳工为他们修建防御工事和房屋,许多逃亡的农民遭到枪杀。不久,日军随队的朝鲜慰安妇来到,许多日本士兵在营区内欢迎。

日本人反复向村民炫耀,他们有数百架飞机。老百姓也看到了许多日本飞机。

当美国装备训练的中国军队发动怒江战役时,日军向当地老百姓嘲笑道,中国军队根本不可能翻越11000英尺(约合3350米)的高黎贡山脉;当中国军队越来越近时,日军又急切地派遣士兵到处发送征粮派款的清单。

“敌人没有收到最后派给我们村子的12000磅(约合5443公斤)大米,”这位相貌堂堂的老地方官员微笑着说,他亲自出来为我送行,并微微欠身辞别。“有时,当日军士兵带着催粮的通告怒气冲冲地来到我家,我总是寻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推托。而现在,中国的师司令部说要买多少粮食,我们马上就送去多少粮食。”[111]

据笔者分析,文中这位“留着胡须”、“相貌堂堂的老地方官员”,虽然外貌上很像腾冲抗日政府县长张问德,但从其向美军记者所谈及的内容来看,应该是一位在日军淫威下艰难行事的敌占区乡镇长。因为,日军士兵不可能将催粮的通告送到抗日县长张问德的家中。

本日阴雨,各部仍向当面之敌攻击。

592团攻占堡垒2座、民房2所。594、593两团均与敌对战中。我共伤亡军官2员,士兵15名。入夜,城内敌数度向592、594两团反扑,均被我击退;我共伤亡士兵19名。

36师鉴于108团向西城门攻击迟滞,于中午11时下达命令:

107团应即将右自108团既占堡垒、左至106团既占堡垒南6米处以南地段内城楼上及内侧斜面所有残敌完全肃清;106团应将既占堡垒南15米处以北,至108团现占领堡垒以南地段内城墙上及内侧斜面所有残敌完全肃清。

奉命后,108团继续向西城门攻击。12时,敌以炮火轰毁我西城门以南50米处城墙上工事,并以步兵向我反复逆袭3次,均被击退。我伤亡军官2员,士兵20名。[112]入夜,敌仍向我西门南侧70余米处108团所占领缺口逆袭,经4次肉搏,终将顽敌击退。其最后一次,敌原口大队山中队之军曹森满男已冲入我掩体,108团担任守备的第9连第4排排长奚郁用当即与其肉搏,终将该敌摔坠城下而击毙,该排长亦负伤;又伤亡士兵7名。同夜,敌向我107团左翼逆袭2次,均被击退。[113]

预2师第6团与敌在武侯祠附近彻夜激战,至25日拂晓仍未停息。计毙敌10余人;我伤军官1员,伤亡士兵29名。上午10时,我炮兵对武侯祠、自治局一带敌工事行破坏射击,敌炮亦于雾中向我还击,炮战颇为激烈。[114]中午,第6团继续攻击,其右翼前进百米,攻占自治局及其以北敌堡垒2座;其左翼攻击武侯祠部队,因遭受西门以南城墙敌侧防火力猛烈侧射封锁,伤亡颇重,进展困难,至晚仍在激战。午夜时分,敌又自西城墙森林一带先后向我反扑,均被击退。本日敌遗尸10具,我虏获步枪4支,掷弹筒及被服等战利品一部。我阵亡排长程楷、易定钰等2员,伤排长陈乃焕、王洞纯等2员,伤亡士兵50余名。[115]

116师各部于清晨开始向当面之敌攻击,至15时许,攻占东门城墙及文庙附近敌堡垒4座。[116]389团第2营仍在攻击帮办衙门之敌。[117]

15时,130师接奉53军军长周福成命令:“着该师388团(欠一营)以一营驻南甸,以一营驻腾龙桥附近担任警戒;该师师部及388团之一营即移驻大董东部;390团移驻倪家铺附近。”[118]此后,130师主力即结束警戒阻援任务,开来腾冲参战。

据日军战史:“当日,远征军集中全部炮火,企图推进城内战线。此时,在敌第四次总攻击后,正面的守兵已不足百名。”

此外,当日中午11时,缅甸日军第5飞行师团[119]战机在恶劣天候下飞临腾冲,首次对日军守备队强行补给,投下手榴弹500颗,以及卫生材料(医疗物品)等。

据目击者吉野孝公撰述:

8月25日早晨,噩梦尚未醒来,天空阴云密布,并下着毛毛细雨。突然战壕里的战友惊叫起来:“友军飞机!”

仰望天空,6架战斗机正在腾冲城上空盘旋。机翼上的太阳旗异常鲜艳夺目。久违了,机翼上的太阳旗!战友们兴奋得忘掉了敌人就在眼前,在阵地上不顾一切地狂欢乱舞起来。跳出战壕的战友,手里握着枪,眼里闪着激动的泪光。我们连呼“万岁!”声音响彻云霄。被欢呼声压倒的敌人,手足无措,呆若木鸡,连开炮都忘了。飞机对敌人阵地进行了几番攻击以后,振动着巨大的机翼,消失在远处的云端里。

短暂的兴奋之后,战友们立刻士气大振。此时,城内到处展开了肉搏。每次肉搏,阵亡和负伤的人数都在不断地增加。弹药!粮食!黎明和黄昏,黄昏和黎明,在勇士们这种殷切的期盼中更替着。[120]

日军守备队长太田大尉致电56师团,称:“见到久违的漆有日本国徽的友机出现在我等头上,全体含泪感激欢呼,其心情谅可体察。接受手榴弹的补给,当编组敢死队时,官兵踊跃参加。友机飞来时,虽受高射炮之阻碍,但全机安然返航。”

日军战史评论说:“此项电报可显示守备队官兵狂喜之状,在最艰苦的战斗中,尚担心友机的安危,军人的情分跃然纸上,读者莫不感动不已。”[121]

据载,日军这次成功空投,使宣称已拥有绝对制空权的美军方面颇感难堪。130师师长王理寰把情况报告给卫立煌,卫立即约见美军顾问团长弗兰克·多恩准将,告之:让日军得到这批弹药,就是让中国士兵多流血,而流出去的血是再也收不回来的。多恩歉意地回答说,这是美军的疏忽,并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此等事情。[122]

据炮兵部队战斗详报:

“8月26日,炮兵直协城西南方向友军向城内之敌攻击,与敌步兵相接触,白刃肉搏,逐屋争夺,双方恶战,友军颇有进展。”[123]

中午,107团于督办公署西侧爆破敌1个掩体、2个掩蔽部,并予以占领。毙伤敌10余,我伤亡士兵2名,虏获敌轻机枪1挺、步枪3支。入夜后,敌向107团既占该阵地逆袭2次,我伤亡军官2员、士兵9名;[124]敌又向108团既占西城门南侧70米处缺口逆袭,经激烈战斗后,敌不逞退窜。我伤亡士兵4名。

预2师第6团一部于午时攻破自治局北端敌堡垒,完全占领;另一部协助36师摧毁西南角城墙上敌工事;主力则向武侯祠之敌压迫,至黄昏前,已将其东侧堡垒破坏一部。当日,计虏获敌轻机枪1挺、步枪2支;我阵亡连长王才高1员,[125]伤排长杨后生、王能等2员,伤亡士兵10余名。当晚,敌集中迫击炮2门,山炮、步兵炮两三门及掷弹筒数具,乘昏黑向我第6团阵地猛烈反攻,激战彻夜。

198师方面敌我对战态势无变化。当晚,饮马水河之敌向593团阵地袭扰,我阵亡排长1员,伤亡士兵2名。[126]

116师于早晨开始攻击。346团经猛攻后,将城隍庙南侧堡垒破坏三处,并将该地占领;348团击毁敌仓库堡垒两处,并予占领;347团则将文庙南侧堡垒攻毁数处。389团第2营继续围攻帮办衙门之敌。[127]

当日,130师师长王理寰率增援力量390团(欠第3营)到达倪家铺附近。[128]第20集团军总司令霍揆彰也将指挥部从城北护珠寺迁至来凤山,就近指挥攻城。[129]

预2师第6团与敌激战彻夜,至拂晓,敌因伤亡甚重,退守原阵地。敌弃尸9具,我阵亡排长郭瑞标1员[130],伤士兵10名、阵亡1名。

116师346团在城墙上部队向北进展约30米,并占敌堡垒两处;在城下部队仍攻击城隍庙之敌。348团进攻仓库附近之敌,进迫其南侧,摧毁其堡垒一处并予以占领。347团与敌激战数小时后,突进文庙南墙下,占领敌堡垒数处及战壕一道。美军战史记为:“南段某一庙宇地区有堡垒4处被中国军队占领,日军交通壕若干处被切断。”[131]389团主力向税务司进攻,无大进展。[132]

日军战史载:“8月27日,守兵得到手榴弹后,继续奋战。但在此次战斗中,所剩无几的兵力又减少一半。东南角正面之远征军,以两个营的兵力数次反复攻击,均被击退。守备队本部人员都变成战斗员,加入中央门(文星楼)的战线。”[133]

午后3时,130师388团第1营亦到达大董。师长王理寰下令部署各部任务:

389团酌以一部兵力接替116师搜索连防务,第2营归还建制仍服原任务,其余为预备队,控置于满金邑、上绮罗附近;其在玉璧村、董库的第6、7两连,待390团接防后归还建制。390团以一营接替198师饮马水河我岸及玉璧村、董库(389团第6、7两连)防务,主力控置于倪家铺。388团除留任南甸、腾龙桥警戒部队外,团部移于朗蒲寨附近,第1营(欠一连)于大董附近为师预备队。各接防部队须事先派员与交防部队接洽,待黄昏时开始交接,并限晚9时交接完毕。[134]

因当日天阴大雨,空军无法活动,炮兵难以有效支援作战,步兵乃于战斗间隙积极加强工事。[135]

第6团攻击武侯祠4天来,付出巨大伤亡也未能攻克,遂向师长请求增援。27日晚,接替骆鹏担任指挥的该团第3营营长陈嘉谟,找来孙剑锋,说:“团长命令,贵连今晚进入东岳庙,归第6团指挥。”回到连指挥所,孙剑锋集合全连官兵讲话,说明新任务。随后,带着队伍进入东岳庙,住在一个大掩蔽部内,九十多人还觉宽敞。

半夜时分,第4团团长吴心庄打来电话,提醒孙剑锋:“孙连长,你要小心,不要太冲了,本团只有这一点本钱了,冲光了就没人了。”孙剑锋回说:“是!请团长放心,我不会乱冲的。”[136]

清晨,炮兵集中全部火力对盘踞武侯祠区域之敌猛烈射击,使负隅顽抗之敌陷于委靡沉默。[137]

据54军作战日记:预2师第6团乘势向武侯祠及其以东敌主要据点攻击,鏖战竟日,将武侯祠攻占大半,至晚仍在战斗中。[138]这与第6团团长方诚的撰述一致:“28日,以全力向武侯祠附近之据点攻击,敌凭坚顽抗,鏖战竟日。为争夺该祠及其以东之家屋,得而复失者6次,至黄昏始占领一半。”[139]而美军战史记述为:“城西中心某一庙宇地区(即武侯祠)今日六经得失,到日暮时中国军队占据该地一半地区……”[140]“六经得失”之说,与方诚的回忆均相契合。

在第4团连长孙剑锋的回忆中,第6团当日攻占武侯祠的一半之功,却有另一番原委:

(28日)天亮之后,第6团第2营萧营长(萧凝和)要我同他到武侯祠去观察。出东岳庙往北,是一条巷道,经西门大街直通老县政府街。路经一处破烂家屋,可能是敌人的医疗站,担架乱放,尸体狼藉,有的干枯,有的腐烂,奇臭难闻。又前行,到武侯祠南面围墙外,探望祠内,全是断壁残垣。大殿前,有一棵光秃秃的大树。萧营长指着大树说:“今天要攻击大殿,本营主攻,贵连佯攻;贵连必须到达大树附近,本营从那里进攻大殿。”我听后,心想:这算什么佯攻,明明是做你们的开路先锋,我若是能到达大树附近,大殿也用不着你们攻了。军纪是绝对服从,我答应:“是!”他又说:“贵连现在就接替本营第5连,尔后开始行动。”

我把连队成一路,鱼贯前进,先到第6团第2营第5连的指挥所,见了连长,问问情况和各排的位置,就把任务接过来,立刻命本连进入作战位置。刚接过任务不久,第2排的哨兵报告,右翼前方发现敌人几十个,持着枪,顺着巷道向北方跑去。我判断这情况有两个可能:一是敌人弹尽粮绝,真的逃跑;二是诱我进入武侯祠,然后反扑。我根据第二个可能处置,把常用的方法,两排在前、一排在后反转过来,命前面第2排把哨兵改为搜兵,顺武侯祠东厢搜索前进,发现地堡暗道,先丢手榴弹,消灭潜伏敌人,以防里应外合;命第3排就地散开,对通往北方巷道,严密监视;第1排为预备队,原地待命。然后到第2排前面,观察搜兵情况。

两个搜兵交互前进,没遇抵抗到北面围墙,墙上有个大洞,可以出入。搜兵先对墙内周围看看,又探头对墙外看看,用手势表示,没有敌人。于是我率第2排跟进,见武侯祠东厢是个长廊,房屋完全破坏,有一间梁上,吊着几具尸体,显见是自缢。地上遍地是米、稻谷、炊具,是灶厨模样。于是命第2排散开,占领东厢,修改工事,巩固阵地,对敌方警戒。回头看大殿冒出黑烟,是敌人放火逃走的征候,要抓住战机。我立刻率领指挥班和第1排向大树、大殿那边跑步前进,没遇抵抗进入大殿,就这样一枪没响,完全占领了武侯祠。

我兴奋极了,一面命传令班熄灭火烟,一面命第1排警戒,一面打电话给吴团长:“报告团长,职连已经完全占领了武侯祠。”团长不相信地说:“你弄错了吧,人家两个团,前后几天都没打开,你怎么一下子就占领了?”我说:“没错,我发信号弹给团长看。”在电话机里,听见团长高兴地给师长讲电话:“报告师长,孙连已经完全占领了武侯祠。”

没过多久,第6团团长方诚来了。我向他敬礼,他满脸不高兴的样子,我才猛然想起,归他第6团指挥,要先向他报告才是。

孙剑锋的记述中“完全占领武侯祠”的说法,可能有夸大之处,否则军方战报不会说仅“占领一半”;在大殿之外,应该还有未占领的附属地域。但是不能不说孙在军事素养优秀之外,还是一员“福将”,常常能抓住日军撤退的战机,兵不血刃地取得战果。但是,这次意外的功劳也招致了一些口舌,据云第6团团长方诚看到大殿内日军丢弃物资甚多,回头即向师长顾葆裕报告孙“发了很多洋财”。傍晚时候第4团团长吴心庄转告孙剑锋后,孙气愤不已。[141]

本日,预2师计毙伤敌30余名,虏获敌轻、重机枪各1挺,步枪6支,剪形镜1具,手枪1支,其他重要文件、地图、书籍甚多。我伤连长张剑山[142]、副连长黄仁等4员,伤亡士兵150名。

自清晨起,198师城内部队自田家巷附近向敌攻击,协力预2师攻击武侯祠。激战至黄昏,进展约50米。592团伤军官1员、士兵6名;594团第3连连长黄相书负伤,士兵伤亡18名。593团正与130师部队交接董库、饮马水河防务中。

36师方面,108团将西门城楼以南70米缺口至西南角城墙上残敌完全肃清。106团由现占据缺口向武侯祠方向延伸约10余米,攻占敌堡垒一座并做改修,同时占领一小房屋。伤亡军官1员,士兵8名。入夜,敌向107团袭击,被我击退。[143]

为调集充足兵力肃清西门北侧地区之敌,36师令106团于明(29)日将已占领之英国领事馆东侧城墙及城墙内阵地交107团接替,主力集结于附近待机行动,并以其占领西林寺之一部向东北方搜索敌情。[144]

当日晨8时,130师接获情报:“龙陵西南象滚塘由芒市窜来敌人约500余,刻正向西北方向窜扰中。”为防敌北窜,师长王理寰遂命令388团团部及直属部队即移驻马垒;军属搜索营第1连即移至下勐连,归388团团长佟道指挥,对龙川江右岸大沙坝、毛弄、巷弄、邦乃各渡口严密警戒,并搜索敌情。午后1时,388团及搜索营移动完毕。同时,390团第3营已将腾龙桥附近防务移交后到达腾冲归建。

午后2时,389团向帮办衙门之敌发起攻击。敌恃工事顽抗,其东城墙上侧面炮火尤烈。389团经反复进攻,占领碉堡1个,虏获敌步枪数支及其他战利品。[145]同时,饮马水河东岸之390团第1营亦向西岸之敌攻击,以资策应。晚8时许,因大雨攻击暂停。[146]

当日,116师346团在城墙上部队攻击前进约20余米,击毁敌堡垒3处而占领之;348团进迫敌仓库墙角下,与敌争夺战中。[147]

本日,198师继续向城内之敌攻击。592团向北进展约50米,伤亡士兵10名。在饮马水河担任堵击之593团第3营,奉命将防务交由53军130师接替,转移至田心,对拐角楼警戒;该团主力则转移于城南方面,任198师预备队。

36师方面,106团将所占领之城墙缺口及其西侧阵地交107团接替,团主力集结于英国领事馆附近。[148]该团占领西林寺之一部,清晨向东北方搜索,毙敌1名,虏获步枪1支,我伤亡士兵3名。108团于昨日肃清城墙南侧之敌后,今日向西城门攻击,敌仍顽抗。我伤亡军官1员,士兵9名。[149]

预2师为扩张第6团对武侯祠攻击成果,以第4团加入围攻。据第4团特务排长王希孔回忆:

“经多次墙内墙外遭遇肉搏,攻进到武侯祠南边民房内。团长吴心庄召集团直属部队排长以上人员开会,在一间民房内研究采取什么办法进攻武侯祠。正开着会,敌人从东北拐角打来十多发炮弹,一发正落在开会人中间,重机枪连况连长和迫击炮排排长当即阵亡,伤六七人。我的右腿膝盖上面中一小块破片,未穿通,还露出一小尖儿,用手拔不出,我挺着腿用牙把破片拔出,包好药继续作战”;而后,“挖地道墙沟,攻进武侯祠。敌人拼死不退,经我激烈肉搏拼杀,把敌人大部分杀死在碉堡及房内。”[150]

经第4、6两团并肩激战,至11时许,将武侯祠及其西侧仓库全部占领。部队攻入祠内,发现悬梁自杀之敌军官及士兵数名。而后,推进至西门街南侧民房附近。[151]据54军作战日记载:午后,敌虽两度猛烈反扑,均为我击退。计毙伤敌20余,虏获步枪2支,其他重要文件甚多。我伤排长姚乃雪、吴增辉等2员,阵亡排长曹刚、陈树清等2员,伤亡士兵54名。[152]而王希孔的回忆有所不同:“……杀死敌60多人,其中有敌军官3人,2人是自杀。[153]缴获炮1门、轻重机枪4挺、步枪30多支,指挥刀、望远镜及其他弹药等物资若干。我方伤亡官兵80多人,其中连长4人、排长8人。”[154]

当日,预2师获悉:21日,留置高黎贡山的第5团第1连在白峰坡附近俘获敌一等兵吉刚秋则1名,虏获机枪1挺、步枪11支;该连正清扫战场中。遂于傍晚电报54军。[155]

116师346团在城上部队占领敌堡垒两处,其主力仍进攻城隍庙之敌;348团将敌据之仓库南面外围墙完全占领;347团将文庙南侧堡垒占领两处。[156]

130师以高射机枪1挺移于税务司署附近,归389团指挥,于12时许开始攻击,至晚仍未成功。[157]

在战争舞台上,聚光灯总是照射在战斗最激烈的战场上,这注定会让无数边缘事件逸散,除非偶然被亲历者所记忆。在第20集团军参谋杨纳福的记忆中,可能会忘掉每日亲历亲闻的战事,但却不会忘记此期间自己险些亲手酿成的一桩大祸:

8月底,腾冲合围之时,我仍任前线联络参谋,率传令兵及通信兵各一员,穿梭巡回第一线各团。有一天驻扎在城西北约三公里的杨村(杨家坡),村东边有条小溪,紧靠着我所住杨宅的坡脚下,该小溪通往城西北的拐角楼。那两天得到的情报是,日军可能分为小股渗透城外刺探我军情。一天午夜,月色朦胧,传令兵王浩东报告我,小溪中有人,判断是日军出来刺探军情。我即携冲锋枪到阳台上,果见一人影在溪中由南向北潜行,我即以冲锋枪射击三发,果然命中,并立即听到喊声:“我是杨家的孩童!”我随即与传令兵前往检视,果为杨家的小儿子,夜晚出来捉鱼,子弹命中他的胸部,鲜血直流。经以急救包扎后,偕其家人连夜送至三公里外草坝坡(草坝街)的野战医院。当时野战医院有美军援助,设备完善,医药充足,并有美军医官参与。

我将此事报告总部,总部饬令野战医院要尽力将孩童治好,以增进军民感情。经过一星期的治疗,该孩童竟然痊愈,因为子弹穿肺而过,并未伤及其他内脏。事后杨宅主人反认我是大恩人,请我吃饭并送我绿玉一粒作纪念。[158]

凌晨1时许,107团第1营向武侯祠西北敌阵地攻击,毙敌10余人,虏获步枪4支,阵地向前推进70余米,已与预2师阵地相联系。拂晓,108团在西门南方30米处城墙爆破一个缺口,并构筑工事占领;随后向北延伸交通壕,以便向西门攻击前进。我伤亡士兵6名。106团当日由西林寺向东北敌阵地攻击,遭敌猛烈射击,我伤军官1员、士兵13名。遂据守西林寺,沿大路之线与敌对峙。

预2师第4、6两团续攻占城内西门街南侧房屋数楹,因该处地形突出,我受东西两面敌火力猛烈侧射,伤亡颇重,至晚,仍在激战中。计阵亡排长雷贵富1员[159],伤副营长徐笃,排长王泽生、高凤鸣等3员,伤亡士兵29名。

据第4团连长孙剑锋记述:

当日傍晚接到命令,大意是:第6团由武侯祠至西城墙向西门街之线主攻;第4团整编连佯攻,掩护第6团;薄暮开始行动。孙剑锋做好战斗部署后,敌人一发炮弹打来,落在指挥所外面院心里,炸死了重机枪连来送饭的特务长和几个炊事兵。

薄暮到了,我命令第一线排、六〇炮班,对西门街之线发扬火力,张大声势。接着我命令第一线连排向前推进,占领武侯祠北面围墙的东段,向墙外连续投掷手榴弹。弹药源源运到,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枪声、炮声、手榴弹声,惊天动地,震耳欲聋。我看看左翼主攻的第6团方面,却什么动静都没有。我让副连长守着指挥所,便率领指挥班,强撑着到第一线巡视。来到第1排左翼,北围墙中段,是被飞机炸开的一个缺口,也可以说是和第6团的交界点。听到墙外有悄悄人声,我以为是第6团的人,顺西门街过来,刚想问一问是不是第6团,话到口边,似乎有声音在提醒:不要问,看看。我踩着土探头对墙外看,这时云层里出现月光,见有几个人,持着上刺刀的枪,顺着西门街交通壕,向北围墙这边猫着腰走将过来。先头那个到墙外朝东方放了一枪,枪口火大见,月光照在钢盔上发亮,是敌人!我轻轻拿出驳壳枪,心想用移动点放,消灭他们。不知怎的,机钮在快放上,对准先头那个头上一扣扳机,突的一响,九粒子弹全放出去了。我一惊,连蹦带跳,跑到左后边一堵断墙的拱门后面,敌人就投过来一颗手榴弹,震得我耳鼓作响,破片打在断墙上有声。好险!要是站在那里不动的话,真会粉身碎骨,不堪设想了。接着敌人又发射了一颗火花般的信号弹,并“呷呷”吼叫。我判断敌人可能乘机反攻,便高喊:“各单位注意,朝正面敌人狠狠打!”于是第一线排加强火力,指挥班也闻声赶来。我命令对那缺口猛烈射击,封锁缺口。这时第一线用两个排,另一个排守着右侧巷道,身边已没兵可用,万一敌人冲过来,那就危险了。

拱门右边有堵破屋高墙,我把指挥所前进到那里,便讲电话给陈营长(陈嘉谟):“报告营长,职连遵命佯攻前进到北围墙,接近西门街,不见第6团动静,发现敌人在围墙外有反扑企图,职连阵地突出,兵力不够分配,请予增援。”

约半小时后,先是总司令部的一个工兵连长向我报到。我请他用拒马或其他障碍物,遮断右侧巷,以防敌人迂回。接着师部搜索连连长彭震宇(原我营第1连连长)报到,我请他接替右侧防守的预备队排,他说:“我对敌情地形都不明了,又是夜里,请你明天早晨再给我任务。”我说:“因为情况紧张,才请求增援,你这样讲,怎么可以呢?”他一声不响,回头就走。我把这情形报告陈营长,营长似乎偏袒地说:“那么你就明早再给他任务吧。”我说:“前面情况仍在紧张,彭连来了不接受任务,等于没有增援。如果敌人扑过来,我手中没有可用的兵了,营部相距不远,我有危险,营长也会有危险。”电话机里,听见营长和他商量:“老彭,你还是去接受任务吧。”

彭连换下我的预备队排,我才松了一口气。坐下来,觉得我的潮湿疮奇痛奇痒,大概是刚才蹦跳跑,挣破了疙痂;又因四天四夜来没有好好睡眠,我感到身体实在支持不住了,觉得以这样的身体指挥战斗,对公对私都没有好处,我便讲电话给团长,请求换人。团长说:“你再支持嘛。”我说:“实在支持不住了。”团长说:“现在没有人好派去换你啊。”我有点生气了,便说:“报告团长,假使我现在牺牲了,这个队伍就没有人指挥了吗?”团长哼了一声:“好,我让傅副团长去看你。”我放下电话,心中冷淡极了。

半夜光景,傅副团长来了。他仔细地看过我的疮势,说:“你是不能再打了。”他走后,约半点钟光景,团长来电话说:“孙连长,好吧,明天中午,派高射机枪连许连长去换你。”[160]

据54军战斗详报:“是日,198师因右翼友军迟进而受文庙敌之侧射,无法前进,遂就既占之教育局及高等小学原阵地,以火力掩护其左翼594团对西门街之攻击。”[161]受文庙敌侧射的右翼592团阵亡军官3员、士兵42名,进展不易;594团进展约40米,伤军官3员、士兵16名。593团与敌对战,无变化。[162]

116师于晨6时开始总攻。346团乘炮兵射击之成果勇猛前进,在城上部队向北进展约十余米;其主力进攻城隍庙,右翼进展约十余米,占领敌堡垒一处;左翼队进至城隍庙南墙附近,占领其堡垒两处。348团猛攻后,于14时将敌仓库南院占领。347团利用炮火间断射击,由秀峰山、文庙左侧突入,于15时将文庙正殿完全占领。

本日,116师各团获步枪3支、防毒面具44具及其他战利品甚多。我伤亡官兵约200员名。

当日拂晓前,饮马水河西岸之敌向130师390团出击3次均未得逞。而后,130师以山炮、战防炮各1门归389团直接指挥,10时许,该团即向帮办衙门猛攻,至晚8时攻占敌堡垒3处,占领帮办衙门三分之二;我伤亡官兵30余员名。其间,390团一部在饮马水河实施佯攻以策应。[163]当夜,帮办衙门之敌4次逆袭,389团沉着应战,确保既获阵地。[164]

美军战史对当日战况的记述为:“城内南段两处庙宇地区,在过去两星期内一直阻碍中国军队的进展,今天已经被占领一部分。东南面城墙方面进展很少。东南门外,中国军队进攻日军的坚强阵地,占领堡垒3处。西北面城门的堡垒得而复失。”[165]

据载,当日早9时至晚9时,炮兵分别对西门街及西北、东北城角敌据点工事、侧防机能、炮兵阵地实施制压与破坏射击,以配合步兵攻击。[166]

当日,53军、54军接奉集团军总司令霍揆彰为激励士气而下达的手令:

本集团军围攻腾城以来,已为时一月。虽各部咸能努力,从未稍懈,但综观成绩,尚未及半。目下困据城内之敌,能作战者不过三百余人,我围攻部队之兵力与火力依最低限度计算,亦在十余倍以上。纵令残敌如何顽强,工事如何坚固,安有不能一举歼灭之理?而时日稽延、大功未成者,全在我各级指挥官无必胜之信念与必死之决心耳。言念及此,能无惭悚?近日龙陵之敌已有增加,而瓦厂(似为首厂)方面亦发现敌情,均有随时增援腾城之可能。迭奉长官电谕,饬即迅速攻克腾城,等因。兹特规定,自明卅(30)日起,限五天内将各该军区域内之敌彻底肃清,并将每日进展情形具报本部。如有观望不前或借故推诿不能如限肃清,致使外敌增援影响整个计划者,各该军长、师长应负贻误之责。除分令外,仰即激励所属,有我无敌,奋勇直前,以完成此重大任务为要。切切此令。[167]

奉此手令后,两军即分别转饬所属各师及炮兵团遵照。

此刻,缅甸方面军第33军正集结第56师团和第2师团,拟以9月3日为期,并列向龙陵方面的第11集团军发动大规模进攻。此次攻势,被命名为“断作战”。[1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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