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阅附图5、附图14、附图22、附图33)
如前所述,片马日军在未遭谢晋生纵队打击情况下,于6月13日主动撤离阵地出逃,谢部得以收复片马。
为何日军甘心放弃片马?从日军战史中可窥察其背景。据载,“由片马前进到茶山河的第18师团猪濑大队,6月15日自茶山河出发,边扫荡当地之敌,边向固东街转进”。此时,鉴于第11集团军发起左翼攻势,日军56师团决定自腾北收缩,而将主力调往龙陵;该猪濑大队奉命南下增援,经明光河谷至腾冲,并于23日转进龙陵。那么,在离开茶山河之前,必定会电令留置片马的残部转移,并尽力追随主力归队。[1]
据谢晋生撰述:
15日,片马之敌已逃至拖角,与此处原有之敌会合。拖角在山上,易守难攻。16日拂晓,谢绍晖支队派出一个中队向拖角之敌猛攻,将要冲进敌阵地时,忽被掩蔽部的机枪猛烈扫射,先头班士兵七八人全部伤亡,该中队遂又退回。与敌僵持了一天,至17日拂晓,敌迫于我压迫,即向罗孔溃逃。我部亦尾随敌人至罗孔后山。
19日下午,忽听右前方恩梅开江边隐约传来枪声,谢晋生派士兵前往侦察,获悉英缅军一部已由江心坡渡过恩梅开江东岸。20日拂晓,谢部正准备向罗孔之敌进攻时,忽发现敌已于头晚向密支那溃逃,英缅军则乘机进占罗孔村寨和营房,并进入日军所筑的工事内,向谢部开枪射击,严阻谢部继续前进。当时,谢部前锋即与英缅军发生交火。谢晋生将此情形告知美军联络参谋组,请他们出面与英缅军交涉,让我军通过此地继续追击逃敌。美军顾问杰克逊与对方交涉很久,毫无结果。英缅军告之,他们已奉命由罗孔攻击密支那日军,这一任务毋庸中国军队代劳。杰克逊碰了一鼻子灰,当时气得要命,不禁破口大骂:“英国人只晓得投机取巧,真是坏蛋!”
鉴于片马、拖角已收回,但谢晋生部有限兵力都集中在前方,如英缅军派人深入拖角后方捣乱,我将陷入困境。因此,谢晋生判断当下应以保持片马、拖角为要。第二天,即率领进攻部队开回该地。并派一个大队进至拖角前方三四十里的卡南一带村庄构筑工事,将通往罗孔的道路完全封锁,严防英缅军部队向我进犯;令谢绍晖支队长在拖角指挥。
谢部由罗孔回到片马不久,美军联络参谋组亦奉令调回。此时罗孔方面的英缅军有二三百人,其中有着军服的,也有着便衣的,见我部队后撤,6月24日忽向我卡南阵地开进,并向我守军开枪,声称他们的部队要开回片马、拖角去。防守卡南的大队长李光浩颇有战斗经验,对英缅军进犯毫不示弱,当即命令大队士兵全部进入阵地,并以重机枪连续射击一带子弹后,对英缅军说:“这里不准任何军队通过;如要强行通过,我们就开枪射击。”英缅军见我部队气势凌人,且有戒备,捱到下午即悄然撤离。[2]
当日,“蓉总部”收到来自我统帅部的电令:“郑坡部应立即停止向密支那前进,并向南转用。”该电报系蒋介石18日发远征军司令长官部,卫立煌20日转第20集团军,霍揆彰23日转“蓉总部”的。可见,就在谢晋生部与英缅军冲突期间,英国方面也在与中国政府紧急交涉而有此结果。
于是,霍揆彰即电令郑坡以一部向空树河、定蛮关(即地盘关)、茶山河、明光前进,主力向班瓦、营盘街、古永街、盏西挺进,并与本集团军确取联络,以资策应。由此,刚刚到手的片马、拖角又被放弃了。[3]
6月15日,54军所掌握的当面敌情为:朝阳地附近有敌300余,炮2门,仍凭据坚固工事顽抗;马面关西南地区有敌500余。
当日,预2师对当面之敌续行猛烈攻击。据第4团第1营第3连连长孙剑锋回忆:
昨夜,第1营营长陈善孚召集会议,决定继续向沥泉山(即立玄山)进攻。15日凌晨,孙剑锋率本连尖兵排第3排搜索前进,到老台坡下天已微明,看到大路上马蹄印、鞋钉印杂沓,路边一间小屋内丢弃着敌人的信件、千人针、小佛像、太阳旗等物,于是判断众多日军已在夜间通过,显见是日军已开始收缩南窜。第3连冲上沥泉山后,发现阵地上已无敌踪。下山后,第1营进至界头街。旋即奉命转向明光街前进,扑灭茶山河南窜之敌(即猪濑大队),尔后向固东街追击前进。[4]
在第4团第1营攻击同时,第5团续向朝阳地、马面关间残敌攻击,至傍晚,该团第2营将梅家山、凤头山完全占领。马面关西南地区之敌300余,昨晚向第6团反扑,被击退,毙伤敌约百余。残敌散伏马面关、水井坡间,该团遂展开搜歼。[5]
中午,198师主力亦由小石桥方面赶到,遂以592团攻朝阳地敌之左侧背,毙敌十余名;593团附重迫击炮1门、山炮2门,西进更北绕袭马面关敌背后。至午后3时左右,朝阳地、马面关附近各高地均相继被我军再行攻占。
傍晚5时30分,54军饬预2师将朝阳地、马面关防务交198师接替,限次日早8时接收完毕,构筑工事;该师主力即南下协助36师攻击桥头。[6]同时,令预2师一部于新桥向西北警戒,主力南向余家大坡高地攻敌左侧背;36师(欠108团)继续攻击余家大坡、狮子山。
16日晨,592团进至朝阳地;593团(欠第2营)攻克老头山,并接替预2师第5团湾山、镜架山防务。当日,将朝阳地、马面关间残敌完全肃清。[7]
6月15日拂晓,36师以107团向当面余家大坡、狮子山之敌攻击。第一线部队发扬所有火器威力制压敌企图,随即发起冲锋。因敌障碍物与掩体均极坚固,步兵接敌愈近,敌火力愈形炽烈,我所受损害随之愈大,致冲锋未能奏功。午后,由马面关后撤之敌经水井坡扰袭107团右侧背,终被击退。敌200余又自桥头南窜,经106团派队截击,毙伤敌30余,我伤兵3名;残敌向西南逃窜。
15日12时,36师接奉54军兼军长方天电:“……36师明日应继续猛烈攻击桥头而占领之。”
奉命后,36师即命令107团:“着107团迅速击破当面之敌,占领桥头附近各要点。”为截击桥头撤退之敌,并确实阻止瓦甸之敌向桥头增援,又电令106团:“106团进出界头之一连,须确实占领界头,择要构筑工事扼守。”
107团受命后,即调整部署继续攻击,集中迫击炮火力猛烈轰击敌阵地。18时,第一线步兵借炮火掩护,已迫至最后一道铁丝网,因遭敌侧防机枪阻击,致未能如意进展。22时,敌以数股分向我袭击,因我各部皆能沉着应付,敌不逞,退窜回原阵地。
16日拂晓,107团仍继续猛烈攻击,颇有进展。
7时,李志鹏于左家寨师指挥所接奉兼军长方天电谕:“原配属预2师之山炮1门,198师之山炮2门,于冉家寨西南重迫击炮一连(2门),于万松寺各附近地区占领阵地,直接归贵师指挥。”
李志鹏当即派员至冉家寨与炮兵部队联络关于射击目标、射击时机等问题,并确定步炮协同方案。而后下达命令:
107团继续向桥头攻击而占领之;106团向南警戒部队,须随107团攻击进展向西延伸,占领阵地后向南警戒,确保我左侧背安全;所配属炮兵归师直接指挥,协助107团攻击。
中午11时,原配属预2师之军山炮营第2连到达冉家寨,当即在冉家寨东北端进入阵地,观测所则开设于石团山。13时50分完成射击准备,14时开始向朱家寨射击。据36师战斗详报:“炮兵之适时发扬火力,除直接杀伤敌人、破坏其工事外,精神上之威力尤大。故战斗时若有炮兵协力,且能适切协同,每易收杀敌致果之效。”
利用炮兵射击成果,107团第一线步兵即向前猛进,同时发扬所有步兵火器威力制压敌人,发起冲锋。敌不支,大部狼狈逃窜,仅以小部留置阵内顽强抵抗。
15时许,预2师第6团亦加入协力107团战斗。[8]据第6团团长方诚回忆:
“6月16日8时30分,本人于九渡河始奉到师长(顾葆裕)‘第6团应于明(16)日8时将阵地交由198师接替,后即展开于长坡、艾家大坡之线,限14时以前完成攻击准备,协同36师主力攻击桥头街及余家大坡、狮子山之敌,攻击到达线为桥头街、余家寨之线’之命令。奉命后,即令各营分向长坡及艾家大坡推进,本人亲率团指挥所及直属部队于13时亦到达长坡。14时许,余家大坡西北角敌堡垒内有敌轻重机枪各一挺向团指挥所射击,我机2连即向之猛烈还击,第1营则猛攻。同时36师107团团长麦劲东亦率部向余家大坡攻击;为确实协同歼敌计,本团主力向沙河村、桥头街猛攻,经数次冲杀,于16时36师攻占余家大坡、狮子山之后,亦于19时占领桥头街及余家寨。残敌数十名,即浮水西窜,经我第3营江边堵击部队机炮齐射,大部没于龙川江中,一时蔚为大观!我第2营又向朱家寨、周家寨推进,占领敌谷仓14所,虏获敌抽水机、枪炮等弹遗弃物品甚多。”[9]
36师亦以106团第1营追击沿龙川江西岸向南溃退之敌。
此战中,36师107团伤亡军官3员、士兵20余名,虏获敌步枪7支,钢盔20余顶,及文件弹药等甚多。[10]
桥头附近之敌被击退后,沿龙川江西岸南窜至瓦甸附近,又利用既设工事固守。
傍晚,54军电令各部:198师仍服原任务。预2师应以小部渡龙川江西追,相机占领尖山、6257高地之线,尔后仍向西警戒;主力于桥头附近构工。36师向南尾追敌人,并攻击瓦甸而占领之。[11]
当日,在战事终于取得节节进展之际,第20集团军总司令霍揆彰给蒋介石发了一个电报,极言地形、气候、补给之困难对于前阶段战事之影响:
职此次作战,关系国家民族之存亡,与抗战之成败者关系至大,故多方勖勉,茹苦含辛,以期完成使命。惟所见战地艰苦情境,足以影响战斗者,谨呈如下:
地形方面:高黎贡山,高达万公尺(以英尺计),羊肠小道,蜿蜒曲折,人马攀登不易,重武器绝难运动,人烟绝迹,行动作战,概受限制,给养宿营,均受困难。
气候方面:刻下正值雨季,温度甚于严冬,官兵衣被原极单薄,兼以终日雨雪交加,月余以来,露宿其中,匪特衣被透湿,甚至数日不得一饱,因之疾病日增,冻毙时闻。
补给方面:因地形与气候关系,陆空运输,均极困难,时虞不济,运输团队亦因冻饿疲惫死亡者,早达半数。
以上各端,均属目睹实情,悲惨艰苦,殊为可悯。自匝月以来,各部队伤亡冻毙之消耗数量,殆已过半;集团军预备队缺乏,各部队人马补充,亦成严重问题。且今后之气候愈益恶劣,其任务尤趋艰难,倘不早为之计,则于作战指导,不无影响之处。除饬各部艰苦卓绝、竭力达成任务外,谨将实地视察情形,恭呈鉴核备查。[12]
因为连日来捷报频传,在此情形下为部队诉诉苦,不但容易取得最高统帅对月余来战事不顺的谅解,也能为官兵争取到一些实惠。据载,蒋介石接电后批示:“复慰勉并饬军政部负责速拨补充兵提前补充勿误。中正。6月23日。”[13]
6月16日,54军击破桥头之敌后,令36师配属山炮一连南下继续向瓦甸攻击。17日,107团推进至赵家窝、易寨附近;106团推进至窑上牌、寺山寨附近集结。瓦甸敌以山炮、步兵炮各2门向该师先头部队106团第3营射击,遂成对峙。
经侦察,36师获悉:自桥头退至瓦甸之敌约七八百余,附山炮2门、速射炮4门,据守金钟山、狮子山(非桥头附近之狮子山)、大街坡各阵地顽抗,以掩护江苴之敌撤退。36师遂决定向敌攻击,保持重点于右翼。
18日,36师向各部下达命令:
107团(附工兵一排)为右翼队,于本(18)日9时完成攻击准备,展开于赵家窝西端高地亘易寨之线,秘密接近金钟山、狮子山之敌阵地,一举攻占而进出瓦甸。
108团(欠第1、3两营,附工兵一班)为左翼队,于本(18)日9时完成攻击准备,展开于杨梅山附近地区,秘密接近大街坡之敌阵地,一举攻占,进出瓦甸南端、永安桥(吊桥)附近。
106团为预备队,集结于寺山寨附近,以步兵一连于本(18)日由现地出发,至赵家窝西端高地,相机沿公路向瓦甸搜索前进,警戒右翼队107团之右侧背。
右翼队107团受领命令后,遂即决定部署:以第3营为右第一线营,于当日13时展开于金钟山北端大坪地之线;以第2营为左第一线营,同时展开于金钟山东端亘杨梅山之线;第1营为预备队,控置于田家地附近;迫击炮连在杨梅山西南端进入阵地,协力第一线营攻击。
左翼队108团(欠第1、3两营)受领命令后,即以第2营展开于杨梅山以南地区,以团直属轻机枪连、迫击炮连为预备队,位置于寺山寨南端。
两翼队部署完毕后,随即攻击前进。
当日黄昏,左翼队108团(欠第1、3两营)进抵大街坡东端约500米处,无激烈战斗。16时,右翼队107团与敌发生接触,战至黄昏,第一线步兵已迫进至敌阵地前200余米处。入夜后继续战斗,终因天雨昏黑,行动不便,兼因敌铁丝网、鹿砦等障碍物阻滞,无大进展。[14]我伤亡官兵30余人,敌方情况不明。
当日,54军接奉霍揆彰转奉卫立煌长官电:
“据确报,第20集团军当面敌自6月11日起至14日止,已续撤腾冲者约3000人。13、14两日,腾冲敌向龙陵方向增援者约千人,似有转用反攻龙陵企图。远征军左右两集团决由南北夹击,期于腾冲附近围歼之。第20集团军应迅速消灭桥头、界头、瓦甸、江苴残敌,向腾冲攻击前进……”
傍晚,54军即电复霍揆彰:已饬198师、预2师分别集结北斋公房、新桥间及桥头、界头间,并推进一部于龙川江西岸对西警戒;36师正向瓦甸攻击中。[15]
19日拂晓,右翼队107团集中兵力向金钟山山峰猛烈攻击。同时,左翼队108团(欠第1、3两营)推进至大街坡敌阵地前,发生激烈战斗。9时,36师鉴于第一线攻击颇有进展,顽敌势难持久,为防其逃窜,遂命108团第1营(欠一连)由瓦甸以北潜渡龙川江,至永安桥(吊桥)西南地区设伏,阻止敌人撤退。
中午11时,右翼队107团完全通过障碍物,迫抵金钟山敌阵地直前,敌火力随之益加猛烈。因敌工事极其坚固,我遂使用火箭筒及战防枪予以破坏。13时,步兵发起冲锋,突破敌阵地之一部,占领其余重要据点。14时,因107团伤亡颇重,36师令担任预备队之106团以第3营增援,乘势又夺得敌堡垒3个。
此时,奉命渡龙川江设伏之108团第1营,于辛家街、小房附近与约百余名之敌遭遇,当即发生战斗,为敌逼迫稍向南撤,未能如期进出指定地点。14时30分,36师发现瓦甸之敌约300名、骡马约300匹,经永安桥向南抢运物资。108团迫击炮连遂赶赴杨梅山附近进入阵地,以火力阻止之。
16时,右翼队107团经勇猛冲锋,又攻占2个据点。17时,金钟山之敌数度向我右翼队逆袭,均遭击退。当夜,彻夜激战,敌我均有伤亡,但阵地无大变化,敌仍据守金钟山最高峰、狮子山、大街坡三个据点顽强抵抗。
20日拂晓,36师全线猛烈突击。6时许,右翼队107团首先攻克金钟山最高峰首要据点。7时,又相继突破狮子山、大街坡两据点。因外围屏障尽失,瓦甸之敌稍作抵抗即向西南方向逃窜,经永安桥向腾城方向撤退。至此,瓦甸附近各要点遂完全为我占领。
自19日晨至20日晨,36师伤亡军官17员、士兵213名。[16]
此后,36师命左翼队108团第4连经永安桥向南追击退却之敌;又令106团第1营一连经热水塘向江苴方向搜索前进,并策应南线53军作战。9时,经永安桥向南追击之108团第4连,于吴家湾附近追及敌人,当即发生激战。至21日拂晓,敌不支,溃退。我俘获敌148联队作战命令一份。[17]
攻占瓦甸后,36师接奉兼军长方天电令,在本师搜索警戒地境内择要构筑工事固守。遂以107团占领金钟山、狮子山、大街坡等要点构筑工事,对腾冲、固东方向警戒;主力于牛马庙、热水塘一带构筑工事,对江苴方向警戒。108团除扼守高黎贡山隘路之部队仍服原任务外,其余在寺山寨、慈姑山、宝华寺之线构筑工事。
据虏获敌文件获知:瓦甸溃敌为56师团148联队(欠第1、3大队),兵力约800余人,有山炮2门、步兵炮2门、速射炮2门、迫击炮1门。
36师战斗详报中,总结此战经验心得为:
敌每占一地,即构筑极坚固之工事。瓦甸沦敌已久,其工事固极坚固,兼以火网之编成浓密,障碍之设置深广,故由正面攻击而无炮兵协助,攻击难于奏功,易蒙重大损失。
火箭筒之主要用途固在射击敌战车,但对坚固据点攻击时亦为极有效之武器,故其弹药之充分携带与补充,实极重要。
瓦甸附近之敌工事极为坚固,由其遗弃之弹药粮秣观之,确有固守之企图。以伤亡过重,无法支持,不得已而溃退。足见不论敌人据点如何坚强,倘我能以优势之兵力、炽盛之火力进行勇猛果敢之攻击,敌固守之企图终必被我打破。
桥头之役,敌蒙受严重打击后,其士气一落千丈。瓦甸被我攻克后,敌全般态势益陷窘境,致江苴之敌相继逃窜,足见选择其首要据点而击破之,每有左右全局之效。[18]
据日军战史:
“由片马前进至茶山河的第18师团猪濑大队(114联队第1大队,大队长猪濑重雄少佐),6月15日自茶山河出发,边扫荡当地之敌,边向固东街转进。”[19]因日军56师团决定收缩兵力南转,给最北线的猪濑大队的命令是开赴龙陵。在猪濑大队主力南转途中,预2师第4团奉命予以追击和截击。
6月16日,我军攻克桥头,残敌一部分即向西溃退,渡龙川江逃窜。预2师即以第4团第1营(欠第2连)渡龙川江向西岸追击。17日晨,该先头营翻山进入明光河谷,向固东搜索前进。第4团除令第2营由邦瓦寨归还建制外,其余仍向沙腊树(今涩梨树,在空树河西)、茶山河敌攻击。激战四五小时,敌不支,亦向明光方面溃退。此役毙敌50余,我亦伤亡十余人。
18日,第4团第1营到达固东附近苦竹寨;第3营进至明光附近。[20]
19日,原留置交口(地盘关南)的第4团第1营第2连归建,报称茶山河之敌已乘夜逃跑。该营遂向固东街疾进。途中,遭遇日军骑兵五六人,第3连尖兵排予以迎击,敌骑掉头向固东南逃。追击途中,第3连连长孙剑锋遥遥望见固东街冒烟,判断是日军焚烧街市准备逃跑。黄昏时分,第4团第1营进入固东街。此时火已经被村民扑灭,镇长、保长前来迎接,告知敌骑回到镇上即放火焚烧给养仓库。[21]该团副团长荆哲生遂电告师长顾葆裕:“陈善孚营(第1营)占固东后,派第1连向顺江街以南地区搜索前进。敌114联队猪濑大队由固东撤退时将仓库全毁。马站街附近有敌约千余。即晚决率陈营主力向顺江街前进,行威力搜索……”
当日,总司令霍揆彰致电54军,令预2师以第4团一营(第2营)附无线电台一部,将空树河、定蛮关、茶山河确占,掩护本集团右侧安全;并派干探侦察片马、拖角、茶山河通密支那方向大道敌情动态,并与郑游击纵队(指郑坡“蓉总部”谢晋生纵队)确保联络。54军即于20日电预2师遵办具报。[22]
入夜后大雨,第4团第1营继续自固东向南开进,20日天亮时抵达刘家寨。
中午,团长吴心庄、副团长荆哲生率连长以上指挥官到碗窑街对双山侦察,决定以第3连夜袭双山之敌,而以第1连于半夜前超越前进至马站街截击双山逃敌。因第3连连长孙剑锋在立玄山战斗中腿部被竹签扎伤,乃以副连长邓烈接替指挥。入夜后,邓烈顾虑走大路接近双山暴露行动,令部队散开从秧田向前推进,却因田埂错杂迷失方向,至拂晓方扑到山上,发现敌早已逃走,仅捡到敌破坏撞针后丢弃的臼炮一门。副团长荆哲生大怒,令特务排将邓烈拘押,准备惩办。经连长孙剑锋担保求情,希望给予戴罪立功机会,才得幸免。[23](www.xing528.com)
如前所述,藏重、松井部队于6月5日合击江苴,130师退守雪山。53军调整防御部署,以主力对江苴、346团对南斋公房与敌相持。
6月10日,53军接奉总司令霍揆彰命令:
“……着53军116师(欠346团,附390团)应以一部固守雪山西侧亘5867高地之阵地,主力应于明(11)日驱逐当面之敌,继续进击江苴;346团应继续攻击南斋公房之敌。”
53军奉命后,即转饬各部遵照。[24]
据载,南斋公房隘口是由岩石构成,两侧均为悬崖绝壁,攀登困难。其地形之险要,堪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日军以一个加强小队约50人据守。11日拂晓,右侧支队346团以主力行正面牵制,以一部迂回敌左侧背,协力向南斋公房猛烈攻击。关于这支迂回敌左侧背的部队之行动,据53军副参谋长夏时回忆:
南斋公房方面山高路隘,不能展开较多的兵力,敌人的抵抗又十分顽强,我方仰攻屡遭挫折,打打停停,相持了六七天时间。第346团乃挑选精干小部队,从右方攀登山崖,迂回敌人侧背,经过两天攀登,小部队直插敌人背后,予以突然袭击。这一出敌不意的行动,使据守天险的敌人惊慌失措,不得不仓皇溃逃。[25]
第20集团军总部参谋杨纳福和潘世征战地通讯中,也提及此情节,但均记当时130师以389团协助346团作战,这支迂回小队系由389团派出。[26]据载,“我军之敢死队十余人,自南斋公房南北悬崖绝壁攀登而上,一壮士不幸失足身死。11日下午,敢死队抵达南斋公房敌人堡垒之内,敌人惊骇不及,以为天神降临,死亡于手榴弹下者极多。”[27]
此时担任正面攻击之346团主力,亦发起猛攻。敌虽顽抗,经我屡次冲锋,终将敌人击溃,于13时许夺占南斋公房附近地区。据53军战斗详报,我官兵勇猛冲杀,与敌激战,敌狼狈逃窜,遗尸满山,血肉腥臭;阵地被我炮火射击,破毁不堪。
346团即分两路超越南斋公房。主力在其西侧对岗房方面戒备;其右追击连抵三岔路附近;左追击连抵岗房以东地区,向敌搜索侦察。[28]
此后,53军后续部队得以通过南斋公房西进。据跟随130师388团行动的杨纳福回忆:
本人与佟道团长通过南斋公房隘口时,阴风凛凛,寒气刺骨,大有如入鬼门关之感受。检视敌阵地,多为有掩盖之掩体,以掘开式的交通壕联络之,掩体内以圆木及棉被覆盖之,抵御经常接近零度的气温。当我们抵达时,掩体内尚有敌炊爨之灰烬未熄。事后当地居民告知,这些工事都是由日军征集当地平民构成之,构工完毕后,这些平民下落不明,可能均为其处死,以防泄密。
我在隘口休息时,饥寒交迫,疲惫不堪,幸亏佟团长惠余以烙饼及盐焙辣茄一个充饥,食后体力倍增,得以继续前进。
越过隘口,腾越平原在望。绿油油的稻田,碧波千顷,随风荡漾;星罗棋布的村落,浓树盖荫,炊烟缭绕,小河流水,道路纵横,好一幅美丽画面。其赏心悦目之情,即使近月来生活在阴雨霾障、暗不见天日的焦躁苦闷,亦一扫而空,心情豁然开朗,军心士气为之一振。[29]
11日午后3时许,346团一部追击达到岗房东侧,发现敌二三百人。经我猛攻,至12日下午2时,即将岗房占领,向林家铺前进。13日,346团于10时许向林家铺东方高地之敌猛攻,战斗激烈。旋因天雨浓雾,我炮兵不能射击,后无大进展;我第一线部队接近敌阵地约百余米,与敌对峙。此后数日,因大雨浓雾,炮兵无法支援作战,我攻势迟滞。
16日凌晨4时,346团再向当面之敌攻击,战至两小时,突破敌阵地正面。其右翼高山敌约百余人,仍据险顽抗,经我一再猛攻,于10时许相继攻占三个山头。敌退至隘路出口处一高山,凭藉既设阵地顽强抵抗。[30]攻战至黄昏,毙敌30余,我伤亡官兵10余人。[31]
17日拂晓,346团于风雨浓雾交加之下开始攻击。战至12时许,进展约500余米;旋因敌人增加,战斗更为激烈,后无进展。据炮兵部队战斗详报:我炮兵将阵地推进至岗房附近,经连日敷设已完成射击准备,于当日支援步兵攻击林家铺东端高地[32]之敌。终因敌人工事坚固,负隅顽抗,我军进展甚微。
18日晨,346团攻至敌阵地二三米处,战斗猛烈异常;继以第6连由道路南侧向敌人后方迂回前进。期间,我炮兵以猛烈火力对敌轻重武器行制压射击;当我步兵前进时,炮兵又以炽盛火力扑灭敌侧防机能,对步兵助力较大。
19日,阴雨。8时许,346团以主力向当面之敌攻击,该团第6连由左翼之突出部攀登峭壁,向敌背后迂回。同时,我炮兵发挥最大威力向敌猛烈射击,敌阵地大部被我摧毁,伤亡甚众。此时第6连已迂回到达敌后,我遂两面向敌夹击。战至当日下午3时,终将东高地约400余之敌击退,残敌向林家铺逃窜,我即追击迫近林家铺。
20日拂晓,346团主力向退据林家铺之敌攻击,并以第2连迂回林家铺北侧,向敌侧击。激战约一小时许,敌不支,向江苴溃退。我即分途向敌追击,于10时许追至江苴附近,敌以既设阵地顽强抵抗。[33]130师388、389两团亦跟随346团推进,以策应围攻江苴。[34]
6月10日,凌晨3时50分,116师接奉53军命令要旨:着该师(欠第346团)配属第390团及山炮4门、第1野战医院,在雪山附近地区占领阵地,构筑工事,相机转移攻势歼灭敌人。
奉命后,师长赵镇藩于6时率领参谋人员前往实地绵密侦察。7时30分,于雪山师指挥所授予各部命令如下:
390团即归本师指挥,为右地区队,立即占领阵地构筑坚强工事,担任左自长坡起、右至雪山西侧山脚及附近地区守备,并经常派遣小部队向敌方白岩山、长坡头、长坡附近搜索敌情。
348团即归还建制为左地区队,以一营兵力即刻占领阵地,构筑坚强工事,担任右接130师左翼向南方及西南方对雪山之守备;另以一营担任右侧高地与各要点、各路口之守备;并特别注意左侧背之戒备,经常派遣小部队向牛屎坡附近搜索敌情。
347团为师预备队,控置于雪山、路新;并以一部即刻接替路新之388团第3营防务,立即占领阵地,构筑坚强工事,严密戒备。该营须经常派遣小部队向敌方牛屎坡、青崖子(5876高地)不断搜索敌情,或派兵一部占领之。
山炮兵第1连位置于雪山占领阵地,并须准备充分之弹药,以一部用于防守,大部用于尔后之攻击,其观测所务须推进至第一线。[35]
11日,当面之敌在长坡头、箐门口以东地区占领阵地,企图阻我出击。自拂晓起,该师347、348两团攻击长坡头、箐门口、河头寨以东地区之敌,经激战,将长坡头、箐门口东方诸山头相继攻占,略有进展。[36]
13时,获悉盘踞南斋公房之敌被我346团击溃,其残余一部向江苴附近溃退。此时,师长赵镇藩决心于明(12)日由右地区方面转移攻势,以390团先夺取箐门口东南方高地,一举攻入敌主阵地而占领之;348团随战况进展相机钻隙,以威胁敌左侧背。
12日晨8时,390团第2、3两营开始攻击箐门口以东地区敌之警戒阵地及其附近之主阵地带。11时,我进展至箐门口左侧高地及其以西之线,与敌兵约百余名(附重机枪3挺)发生激战,经数次猛攻,迫近敌约百余米。旋因敌火力炽盛,淫雨倾盆,云雾迷漫,山炮射击无效果,致使难以制压敌火力,战况无大进展,而与敌在箐门口右侧高地以西之线对峙。[37]
当日,53军决心利用南斋公房胜利战果,以全线夹击岗房、林家铺、江苴之敌,将其包围于龙川江东岸三角地区而歼灭。晨9时,向各部下达命令如下:
346团附388团(欠第2营)、山炮2门、重迫击炮2门、工兵两排(一排协助重迫击炮补修前进道路)为军右翼队,归团长张儒彬指挥,于今(12)日展开于三岔路之东方亘岗房东方及北方,攻击岗房、林家铺之敌;并以一部占领关上、羊厂坡附近,构筑工事,破坏敌之交通,戒备瓦甸方面之敌,掩护右侧背安全。
116师(欠346团)配属390团、388团第2营及山炮兵第1连为军左翼队,于今(12)日展开于长坡、河头寨东方南北之线,先驱逐当面之敌,将重点保持于左翼,继续攻击林家铺、江苴附近之敌,一举切断敌退路而歼灭之。须留置一部守备雪山西麓、南麓及以左青崖子5876高地及路新、巴地附近,随战斗进展,以一营守备蛮米、牛屎坡及以左青崖子5876高地各附近,构筑坚固工事,戒备由南向北各道路,确实掩护背后安全。
130师(欠390团、388团)为军预备队,位置于小新寨、大塘子西侧。
军会师于江苴后,即积极扫荡龙川江东岸残敌。[38]
15时,116师接奉上述军命令,随后策定攻击计划,于16时下达命令如下:
师(欠第346团)配属390团、388团第2营及山炮第1连、第1野战医院为军左翼队,于明(13)日展开于长坡、河头寨东方南北之线,先驱逐当面之敌,续行攻击林家铺、江苴附近之敌,一举切断敌人退路而歼灭之。
390团于明(13)日拂晓以现态势攻击当面之敌,占据下村、小坝各要点以北地区,掩护师主力进出,为师左第一线团,展开于下村、5186高地,并右与346团切取联络,协同攻击林家铺、江苴之敌而占领之。
348团随390团直后进出雪山西口,为师右第一线团,展开于小坝及其迤西赵家寨之线,攻击吴寨、大塘子,横断敌人之退路而歼灭之。
388团第2营守备路新、巴地附近,尔后随战况之进展,进据蛮米、牛屎坡及以左青崖子5876高地各附近,构筑坚固工事,戒备由南向北之通敌要道,确实掩护师背后安全。
347团为师预备队,随第一线战况之进展,逐次推进至姜家寨附近待命。该团应以一营兵力守备雪山西麓、南麓及5867高地,防敌渗入,掩护师左侧背安全。
13日晨,390团向当面之敌猛攻,激战至13时许,终将占据箐门口右侧高地之敌击退。116师当即令390团掩护348团推进。当348团先头第3营将进出隘路口之际,敌后续部队增援而至,同时以猛烈炮火向我行制压遮断射击,掩护其步兵反攻。348团第3营冒敌炮火奋勇前进,在390团左翼加入战斗,固守据点竭力阻敌。此时,敌增援兵力二三百名,借猛烈炮火向我突击,战斗至为剧烈。390团与348团最初仍屹然固守,英勇应战;终因连日战斗伤亡重大,势有不支,116师即令其撤至箐门口以东地区,占领有利地形,构筑工事暂取守势。[39]
据潘世征战地通讯载:13日攻击江苴东南大坡,战斗极烈,我伤亡200余人。[40]
14日,116师仍与敌在箐门口附近战斗,大雨滂沱,无大进展。15日拂晓,继续攻击当面之敌。此时,敌第113联队第1大队二三百人由箐门口以北向我猛烈反攻,激战2小时,被我击退。[41]16日,又以步炮火力猛攻当面敌人。因敌以纵深兵力扼守箐门口隘路,我无法展开充分兵力,致妨碍前进,乃以猛烈炮火制压该敌,积极进攻。17日,116师无大战斗。[42]
据116师战斗详报:14至17日,390、348两团与敌对峙,时有小接触。师为实现攻略江苴之企图,另拟定新部署如下:
先将箐门口高地之敌击破,以348、390两团攻击敌正面,同时以347团第3营由雪山左侧新辟之小路,迂回攻击敌右侧背;347团(欠第3营)为预备队。
18日8时,348团与390团开始向敌攻击。激战约两小时,将箐门口外左侧高地完全占领。当即令347团(欠第3营)推进至箐门口附近;388团第2营以一连仍任路新、巴地之警戒,该营主力接替347团所遗雪山西麓、南麓及5867高地防务。12时,第一线进展至长坡头、姜家寨、河头寨之线,并将长坡头全部占领。[43]
18日,116师于早8时开始正面攻击,并以347团第3营由左翼迂回敌右侧背。战至16时许,正面相继将长坡头、姜家寨完全占领;其迂回之第3营将河头寨攻占,向敌右侧背挺进。
19日拂晓,116师开始攻击。经勇猛激战,8时许,第一线部队占领长坡、大红木树之线,又继续猛攻,于15时许进迫下村、小坝及5186高地附近。我以猛烈炮火支援步兵战斗,于18时许攻占以上各据点。遂扫荡战场,追击退却之敌向江苴推进;又以347团第3营挺进大鱼塘,力求向西发展。[44]
20日拂晓,116师对当面之敌攻击,节节进迫。390团第1、3营进展至大坝、杨家寨之线(距盘踞江苴之敌仅二三百米);348团进展至赵家寨东西之线,于9时许进而围攻江苴,敌借工事顽抗。此时,左翼347团第3营主力挺进至吴家寨附近,一部突破大鱼塘附近敌人,破坏敌之联络线,并遭遇三四百名之敌,发生激战。上午10时许,右翼队346团(附388团之一营)追击林家铺溃逃之敌亦进至江苴附近。
至此,53军各部遂对江苴之敌已呈合击之势。
然而,江苴之敌却无意固守,此后战事顺利得让53军几乎毫无准备。当日夜,348团第2营突入江苴,发现此处几乎已是空城。以至于53军战斗详报中只能通过夸大其词的描写,留下一点经“激战”而占领的色彩:
“20日夜10时许,发动全线猛攻。战至夜半12时许,敌不支,呈动摇状态。乃命各部队趁夜夺占江苴,曾数度冲杀,演成混战,卒于今(21)日拂晓前将江苴完全占领。”据潘世征战地通讯所记,“20日[45]夜半,以敢死队20余人,奋勇冲进街子,始正式占领。据当地人士说,克复的前一天,敌人尚有一辆小指挥车,从腾冲驾驶到江苴街来指挥作战。”[46]实际上,乘车前来的,可能正是下达退却命令的日军联络军官。
卫生兵吉野孝公在其回忆录中记述了自龙川江谷地逃往腾冲的过程,由此可以感受当时日军“撤收”的狼狈景象:
部队全部出动以后,腾冲城几乎成了一座没有任何防备的空城。藏重联队长在瓦甸召集了各个战场上的部队,马不停蹄地奔赴腾冲城。当时的情况已十分危急,部队强行火速前进。但我们卫生队由于要护送伤员,走起来异常缓慢和艰难。而自行徒步行走的伤员就更为凄惨,他们全身沾满了血污和泥水,泥沼一直陷到膝盖,动身不得,进退不得。后面上来的士兵见状,对他们进行鼓励道:“加油,后面就是敌人!”
黄昏的荒野上,大雨如注。用炊具做饭既没有地方也无时间。没有受伤的士兵们,由于饥饿和劳累,脚步也渐渐地沉重起来。追赶的士兵和被追赶的士兵,都在拼命地行军。受伤的士兵一点一点地与队伍拉开了距离。有位胳膊受伤的士兵向人们伸着手求救,但没有人去拉他一把。所有的人都在竭尽全身气力向前赶,只是默默地从他身边经过。伤员们很可怜,他们怀着遗憾的心情无声地目送经过身边的每一个士兵的背影,在黄昏的泥泞道路上一步一步地向着前方迈着沉重的双脚。
通往腾冲城的路,下着雨,漫长而迷茫。[47]
此后,53军以一部扫荡龙川江东岸战场残敌;肃清后,即以有力部队进出龙川江西岸,占领桥头堡阵地,阻敌袭击,并搜索敌情、侦察地形。具体部署为:
130师(346团及重迫击炮排归还建制),配属山炮4门,在三岔路、杨家坡、油土坡(今佑土村)、大院子、老鹰山、松山西侧及南侧一带占领阵地。并以有力一部进出龙川江西岸,占领马鞍山、灰窑山之桥头堡阵地,阻敌袭击;而以一团控置于南斋公房附近。
116师(390团及388团第2营归还建制,欠347团),配属山炮4门,由新街沿龙川江东岸至蛮米、双草坝(今双槽坝)、栗柴坝、牛屎坡及其东方青崖子5876高地一带占领阵地;并以有力一部进出龙川江西岸,占领抗勐山之桥头堡阵地,阻敌袭击。347团肃清扫荡龙川江东岸战场残敌后,控置于杨家寨附近,为该师预备队。[48]
两师奉命后,即分头进行实地侦察,做具体部署。
21日,卫立煌向蒋介石致电报告战况:
“21日攻占江苴……结果经查明,敌遗尸150余具,我53军亦伤亡二三百。俘敌重机枪一挺,步枪数支,山炮弹、步机弹及粮食甚多。又,在江苴顽抗之敌番号,已知者为148联队、146联队、113联队,此外尚有其他番号,正检查中。”[49]实际上,仍是未搞清日军详细兵力状况,打了一场糊涂的胜仗。
据美军战史载:“21日,占领江苴,获得大量炮弹及其他军火。但该地另有一小股日军据守一个据点,到8月20日,日军大部饿死后,方告肃清。”[50]——此处所说的,即是据守高黎贡山白峰坡隘口而不知番号的小股日军。
一周后出版的美军战地周刊《中缅印战区综合杂志》,记述了我军反攻取得胜利的消息:
“本周攻陷江苴,在此地的所有日军被驱赶到了瑞丽江(即龙川江)以西和以南的地区。攻占江苴的是由霍揆彰将军领导的第20集团军,之前他们攻占了栗柴坝、大坝和大红木树,这些地区都是在江苴的前面。渡江后,经过了45天的战斗,第20集团军夺取了大约4000平方英里的地区,这些地区的敌阵地是两年来日本人努力修建的。这是世界上最艰难的战场——高黎贡山脉。”[51]
而赢得胜利的我军,此刻的话题竟然不是狂喜,而是窘困和凄楚。
据潘世征战地通讯记述:“53军原来有驮马×百余匹,因为在雪山一条路上运输,荒山苦寒,又无马草,饥寒死亡者×百匹,其他×百匹瘦瘠不堪。身体衰弱之士兵,因不堪饥寒而死亡者,一月之内,亦在×百人左右。116师赵师长,曾因无粮食接济,食稀饭两天;士兵饮食如何,即可想象而得。如此艰辛之战场,为从古以来所未闻。”[52]
第20集团军进出腾冲平原后,由双虹桥经大塘子、南斋公房隘口至平原之雪山道,遂成为主要交通补给线。此时,集团军总部前进指挥所也由瓦房街经双虹桥渡过怒江,前进至大塘子。集团军总部参谋杨纳福奉命由前线返回大塘子,向总司令霍揆彰面报前方状况。
据云,“途经雪山道,目睹人力运输团之士兵,三三两两如羊拉屎般地络绎于途,每人背负大米或干菜罐头约15至20公斤不等,向前方运送。士兵个个营养不良,骨瘦如柴,弱不禁风。行于泥泞狭窄山道上,摇摇摆摆,看来实在令人心寒怜悯。更有甚者,骡马运输部队夹杂其中,输卒时有体力不支而倒地者,后行之骡马即践踏其身而过,或撞倒他们于山壑之中,听任其自生自灭,呻吟之声,不绝于耳;干部因其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亦就爱莫能助了。此情此景萦系于心,至今仍不能忘。”[53]
22日,第20集团军总部下达命令:
本集团军以攻击腾冲之目的,暂在龙川江东岸地区积极整顿,并完成攻击诸准备。
以54军198师之一部,在邦瓦寨、朝阳地、马面关、新桥构筑工事,任集团军右翼警戒;其余在桥头、界头、瓦甸间地区集结,积极整顿。
53军以一团兵力在龙潭、百花林、麦子树、小新寨之线构筑工事,任集团军左翼警戒,另以有力一部沿固东河东北岸、龙川江东岸灰窑厂及其东南高地大龙井、曲石街亘新街、蛮米、大窝子之线,构筑工事,相机占领抗勐山,并对当面之敌情地形详密侦察,确实掩护主力攻击准备。其余在老鹰山、江苴及其以南地区集结,积极整顿。[54]
当日,霍揆彰接奉卫立煌嘉勉警策全军电:
“我军渡江作战,艰苦奋斗,克敌致果,缅想熊勤,弥深恒念。惟战果之得,端赖节制之师,上下用命,一心反攻。敌寇负隅不屈,号令严明推进,足发人深省。若读大敌准虚构战况,行动位置具报不确,或意图蒙蔽,匪不足言忠勇,抑被污为乌合。我同袍献身党国,效忠领袖,值作战入紧张之际,不容稍懈,尤应深自策励,益矢坚贞,摧破三竭之敌,完成九舟之功,特申大义共勉之,等因。特达希即激励所属,再接再厉,以竟全功。”[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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