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阅附图12、附图13、附图22)
在山下激战期间,也是山上的198师最难捱的日子。据美军战史载:“自6月3日至10日,天气恶化,不能飞行,美中两国士兵均以竹笋和不洁的家畜代粮充饥,有时竟射杀老虎为食。”[1]
藏重部队主力再度北进接应日隈大队残部突围,对在北斋公房已苦战十余天的198师来说,即为黎明前的黑夜——战事可能更激烈,但战局却已稳操胜券,反正日军是要逃了。
10日中午,592、594两团出击,经数小时之激战,敌凭藉优越地形顽抗,我微有进展。[2]11日午后,我军又向北斋公房攻击,迫近距敌堡垒50米一线。因天雨浓雾,我炮兵观测困难,致炮击时误伤我士兵及毙敌兵各数名。此时,198师获悉山下之敌已突破预2师马面关、朝阳地阵地,向北斋公房增援,遂调整部署应对,并拟于12日拂晓向当面之敌发起攻击。[3]
在众多史料中均记,师长叶佩高派594团第2营营长郭镇楚[4]率该营(欠第5连)下山,占领北斋公房、朝阳地间之小石桥,12日与自朝阳地撤退之预2师一营会合于该地。旋即与东进之敌在小石桥附近发生战斗,并阻敌东进。但54军战斗详报的记述则是:“12日,北斋公房之敌百余(一说五十余)西下,欲图与东进之敌夹击我小石桥部队。594团第2营乃随敌尾击,形成反包围,致歼敌逾半。”
其区别是:前者之行动为主动而为,且阻击的是东来救援的藏重部队;后者之行动则是被动而为,追击的是从北斋公房西进的日隈大队。在两种记述中,198师的责任完全不同:前者是帮助预2师完成其未尽任务;后者则是198师未将日隈大队围住,反让其百余突围西下。
笔者相信,54军战斗详报的记述绝对事出有因。
在此情况下,198师主力对北斋公房当面之敌的攻击,自然就处于一种极为有利的心理状态之下。据54军战斗详报载:“198师主力亦乘势猛攻北斋公房堡垒,敌以增援不获,又将守军减少百余,故仅经2小时激战,数度肉搏,594团第3营即先将敌右翼堡垒攻占,继之592团第2营亦攻入敌左翼堡垒。至此,敌乃成瓦解之势,惟残敌一部仍据其最后一堡垒,对我顽抗。嗣经该师继续猛攻,反复肉搏,终将北斋公房敌堡垒完全占领,敌伤亡枕藉,无一生还。”[5]
实际上,这个过程从12日延续至15日——
据师长叶佩高战况电报:“……增援敌约四五百,附炮数门,11日通过马面关、朝阳地,12日晨抵斋公房两侧”,旋即,“马面关敌百余,朝阳地敌数十,又增援北斋公房敌三百余,乘浓雾攀密林峻岭与该处敌会合”。[6]
将此电与前电所记之594团第2营与预2师一部于小石桥“阻敌东进”比对,显然是互相矛盾的。实际情况是,这股东进之敌12日晚进入北斋公房,与原守军会合了。
据日军战史,“藏重大佐……13日率主力突进冷水沟,收容苦战中的当地守备队(日隈大队)后撤退”。[7]54军战斗详报记为,“13日,守据北斋公房之敌约50名,西向图袭”,并“西袭594团背后”。198师遂派队尾追,反将敌包围,并攻克冷水沟间敌堡垒2座。[8]
日军野炮56联队第1大队本部伍长中川正雄记述的完整过程是:
“6月12日,驱逐马面关之敌,经奋战将我野炮第1中队救出,进而营救冷水沟守备队……当夜,(藏重部队)步兵组织敢死队,强行突破揳入敌阵,翌(13)日早晨到达冷水沟。敢死队一边与敌军交战一边营救守备队队员,第二天(14日)早晨下山至马面关,完成了近乎不可能的任务——成功实施了营救。”[9](www.xing528.com)
据被救援后出逃的野炮第1中队第1小队下士官伊藤清泰回忆:
……救援部队在马面关附近展开激烈的攻防战时,冷水沟阵地上的部队本来打算凭藉自己的力量突围,但状况不允许,只能等待救援。
强行突破马面关的步兵救援队,来到了我们小队守备的马可波罗庙阵地。当他们得知守备阵地的不是步兵,而是山炮小队,都吃了一惊,因为之前他们听说山炮队在马鞍山已经玉碎了。从救援队带来的仅有的一点儿粮食里,分得了些米,做成粥与战友们分食。已经十多天没有吃过米了。
那天夜里实施了突围,我们把装有战死者手指的饭盒挂在脖子上,带着伤员和病号,趁着夜色逃出阵地。半路上,天亮了,从后面循着我们的足迹追上来的敌人用机关枪猛射,没法再前进了。我带着几名年轻的步兵军官往山上跑,也记不清过了多久,只听到“啊”的一声大喊,之后枪声就停下来了。然后,攻击班回来了,机关枪都扔到了路上。
天暗了下来,到了友军的步哨线,询问山炮队的位置,在附近吃了饭就带我们找到了山炮队。得知中队主力也到了附近。没多久就碰上了从下面爬上来的中队主力,兴高采烈地迎接我们归队。时隔40多天,终于在6月13日(似有误,应为14日)夜,我们小队解除了配属关系,正式回归中队了。随即,部队继续后撤,向马面关前进,此时的中队在北川中尉战死之后,从第1大队段列调来木村弘中尉代理中队长职位,指挥战斗。[10]
一般史料中,多记13日198师即已解决北斋公房日军残敌,实际上这又是习惯性地打了个“提前量”。据潘世征战地通讯记述,15日才最终解决战斗:
“自14日晨[11]起,198师以594团第3营自北向南,向冷水沟垭口进攻;叶师长亲自指挥炮兵,由东向北风坡攻击;593团第2营第4连自南向北进攻;592团第5、6两连向西进攻北斋公房。冷水沟垭口敌堡垒,自南向北之工事极坚固,有五道防御战壕。我之攻势,分为三波,第一波用手榴弹及步枪弹,第二波以冲锋枪,第三波为轻重机关枪及战防枪。敌人防御凶恶,我军攻击得更凶猛。各部在大雨之中不分昼夜大战28小时,于15日晨8时占领右翼堡垒;上午10时10分,占领左翼堡垒。”[12]据美军战史载:“到6月15日[13],中国军队总算击毁了冷水沟阵地的最后堡垒。阵地上遗弃了75具日本兵的尸体。”[14]
198师从5月11日渡江接敌,至6月15日打通冷水沟、北斋公房隘口,历时35天。作为该师一员的曹英哲,对于本部的作战如此评析:
“藏重大佐此次北返,确实只是为了收容日隈大队,也确实击破了马面关、朝阳地预2师的守军,然而在朝阳地与北斋公房之间的小石桥却遭遇了198师594团的一部与预2师撤退的一营会合后的坚强抵抗。当其时也,日军既不能突进北斋公房以收容日隈大队,日隈大队只好自行突围,以与小石桥被阻之敌相呼应,一场混战、激战的结果,使198师顺利攻占了冷水沟、北斋公房。”[15]
实际上,从198师的战况电报看,虽然594团第2营在小石桥阻击藏重部队主力,但实际上并未截击成功。师长叶佩高6月12日电报说得很清楚:“马面关敌百余,朝阳地敌数十,又增援北斋公房敌三百余,乘浓雾攀密林峻岭与该处敌会合。”曹英哲认为藏重部队此次收容未成功,是未看到叶师长的这一电报[16],从感情上也有为198师辩护的色彩。当然,198师乘机尾追攻击收复北斋公房,也算个顺理成章的战果。
美军战史中,曾评价中日两军在北斋公房战斗中的表现,可供参考:“日军射击准确且节约弹药,伪装近于完善。日本兵尽管已成孤军,陷入重围,既无空中掩护又缺空中补给,但毫无屈服的表现。与此相反,中国军队却反复进行代价较大的正面进攻,白白浪费了大量人员和弹药。”[17]
攻克北斋公房主要阵地的198师,除留一部清扫战场并构筑工事防敌反击外,主力乘势向朝阳地、马面关推进,以协助预2师攻击。[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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