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阅附图8、附图9、附图25)
最初,预2师作为远征军司令长官部掌握的预备力量,在怒江上游六库渡担任江防,师部驻江东云龙县漕涧。5月18日,卫立煌令该师派出第4团渡江,于空树河、茶山河一带担任攻击军右翼警戒,阻截片马日军猪濑大队南下增援。20日,鉴于54军198师兵力告急,卫立煌又令该师再派一部渡江助战。该师22日奉到命令,即令第6团于栗柴坝渡江。23日该团到达灰坡198师师部报到,充任该师预备队。
26日,第20集团军又以预2师全部配属第54军指挥。
54军奉命后,即饬198师令第6团由小横沟至蛮云街附近集结,候预2师主力渡江后归还建制。又命预2师主力立即渡江,经蛮云街越高黎贡山,增援桥头、界头;该师第4团仍担负对空树河、茶山河之敌警戒任务。[1]各部即遵令行动。28日,顾葆裕率预2师师部自栗柴坝渡江,驻西牙街。
29日,20集团军总部命预2师火速增援桥头。师长顾葆裕即饬第6团向平顶山前进;第5团向燕家山(即严家山)前进。当日,第5、第6两团向桥头兼程前进。[2]
如前所述,29日,在藏重部队主力攻击下,593团第2、3营于桥头伤亡甚众,阵地全失。午后,以第9连及归建不久的第1营转至马面关一带构筑工事,截击意图增援北斋公房之敌。[3]当日黄昏,预2师第6团华营到达桥头东15里的冉家寨。30日晨,第6团主力抵达三元宫附近,当即与593团取得联系。至30日晚,该师除第5团(欠第2营)因被小白峰坡敌所阻未及赶到外,余均已到达三元宫、冉家寨间地区。[4]
联系日军战史可知,当预2师主力于30日黄昏前增援到达桥头附近三元宫、冉家寨时,藏重部队主力已于当日清晨返转瓦甸,可谓擦肩而过错失战机。
31日上午,集团军总司令霍揆彰督令54军各部:
各部务于即日完成对桥头、界头、瓦甸、江苴攻击准备。54军除以一部(198师主力)仍围攻北斋公房;另一小部(预2师第4团)仍牵袭空树河、茶山河敌;主力应于6月1日拂晓对桥头、界头、瓦甸敌攻击而占领之,进出龙川江东岸。后即以主力沿龙川江对西岸警戒,以有力一部由西向东夹击北斋公房之敌而歼灭之。
54军奉令后,于中午分别致电叶、顾、李三师长:
致叶师:……593团自即日起暂归预2师指挥。
致顾师:该师务于明(1)日拂晓攻击桥头、界头而占领之;俟占领龙川江东岸后,即以有力一部与198师主力夹击北斋公房、朝阳地之敌而歼灭之。198师593团即归该师长指挥。
致李师:奉总司令电话命令,限该师于今(31)日完成一切准备。明拂晓总攻,该师务攻瓦甸而占领之。[5]
如前所述,36师攻占高梁弓、驱逐石鹰之敌后,即奉54军“应迅以主力乘胜攻占瓦甸,再谋进出江苴”之命令,于5月30日午后,以107团等部推进至摆夷寨(今白衣寨)、寺山寨各附近。傍晚时分,36师指挥所进抵寺山寨东5里高地,师长李志鹏即派出107团尖兵向寺山寨及瓦甸侦察敌情,准备部署攻击。[6]
较之预2师迟到桥头更为悲哀的是:30日清晨藏重部队已自桥头返转,现正在返回瓦甸途中;而36师30日傍晚还在侦察敌情,又失去了乘虚而入攻占瓦甸的战机。日军在战场上能掌握如此精确的“时间差”,想必来自极为精确的情报,否则这种如同天助般的巧合,实在令人难以解释。对比之下,迟到的预2师和36师简直就像是两个可怜的瞎子。
当日,107团尖兵侦悉的当面敌情为:敌148联队……一部约300余,附山炮2门、速射炮2门,利用瓦甸附近金钟山(即马鹿坡)、狮子山、大街坡各高地之永久工事企图固守。[7]
然而,当晚又有10辆汽车满载日军从腾冲驶抵瓦甸。[8]联系日军战史,推测应为56师团配属给藏重指挥,从平戛、龙陵开来而晚到的原田联合大队和萩尾大队的后续部队。由此可见,在高黎贡山以西地域,以汽车运输兵力可赢得相当主动,达成内线作战之效。
31日上午9时,36师于战斗指挥所召集107团连长以上干部现地侦察敌情、地形,策定攻击部署。决心先以该团主力由正东、正北两个方向围攻金钟山,保持重点于右翼,以一部攻击狮子山;另以108团之一部向大街坡之敌施行佯攻。战前会议尚在进行中,11时,即获悉敌200余由界头向赵家窝南下。12时许,107团第1营彭副营长报告,据便探报称:赵家窝有敌约400余,有向寺山寨前进模样。
这股日军,即为30日清晨自桥头返转之藏重部队一部。
鉴于此情,师长李志鹏遂饬该团第1营就现地加强工事,准备予该敌以决定性之打击。并命以军官斥候向赵家窝附近搜索;同时,命第2营向窑上牌附近挺进,寻求敌左侧背而攻击。
36师既失去乘虚而入攻占瓦甸的战机,又迎头遭遇返转之敌,战局可想而知。据日军战史:“(藏重部队)主力于5月30日清晨返转,并在瓦甸以东捕捉到由寺山寨窜出企图进攻瓦甸的第36师主力,给以重创。”[9]
而36师战斗详报的记述为:15时,金钟山之敌开始以山炮向我寺山寨及其东端高地炮击。16时,赵家窝之敌分三股向寺山寨前进,当即与107团第1连发生接触。是时,该团第3营已到达寺山寨东端高地,当即占领第二线阵地,防敌猪突冒进。17时,小团山第2连亦与敌发生接触,敌山炮仍向寺山寨轰击不已,107团第1连连长负伤。激战至黄昏后,战况渐趋沉寂,遂与敌于寺山寨西端南北之线对峙。[10]
日军战史中搞错的是36师主力的番号,记为“第108团和第106团一部”,实际上此时迎敌的主要是107团及106团一部。当日午后,36师后续部队才陆续开抵瓦甸附近。107团第3营抵摆夷寨北端;106团(欠第3营)抵寺山寨东端,其第3营现于摆夷寨西北警戒。108团除留部分兵力担负高黎贡山各隘口警戒外,其余均正向大麦地集结,并遵令于6月1日向寺山寨前进。李志鹏致电54军,请求派飞机对金钟山敌阵地猛炸,以支援本师后续作战。[11]
前面说到,36师于22日奉命经野猪官塘、冷水沟、寺山寨道进出高黎贡山隘路,但整整9天时间,36师才推进到瓦甸以东的寺山寨,反被解救了桥头日军的藏重部队返转捕捉“给以重创”。假如,36师能在25日之前到达瓦甸,就可以阻击藏重部队北援,则桥头、马面关不至于失手;即便晚几日能于27、28、29日内到达,则可以趁瓦甸日军倾巢出动北进时,进袭藏重联队大本营,那样就可以与593团南北呼应,逼迫藏重部队于桥头至瓦甸之间阵地外决战。36师的延迟,造成错失战机多次,责任非常重大。
当然,藏重部队解救冷水沟守备队未果,仅在马面关留置一个中队,向冷水沟守备队“强行补给和收容伤员”,而率主力南返瓦甸,肯定是冲着即将抄其后路的36师来的,可见其战场侦察之迅速准确。36师迟到的推进,固然让藏重未能完全救出冷水沟守备队,但结果原本可以更好。由此再次看出,战场上总是快的打慢的。
6月1日8时,敌一股约百余人,自新大街向106团第9连双坡山阵地袭击,经该连极力阻击,日军后撤。同时,攻击我寺山寨之敌,钻隙突入寺山寨北端高地一角,以火力瞰制寺山寨,使107团第1营陷于极为不利态势。
在此情况下,据54军战史,“我右翼不得已稍向后移,形成守势钩形”。
“守势钩形”为防御战术概念,但在当时军事文书中经常成为放弃阵地后退的隐语。而在36师战斗详报的表述中,甚至连这点坦率都看不到:“当日12时,为争取主动,决诱敌深入而夹击之。遂命107团第1营主力,秘密脱离敌人,至寺山寨东侧高地南端占领侧面阵地,准备伏击进犯之敌。”——撤退变成了“诱敌深入”。(www.xing528.com)
据载,幸而我预先控置于窑上牌之部队,适时南下侧击敌人,致敌人未能得逞。[12]尔后,敌数度向我双坡山及寺山寨东端各高地进犯,均蒙受严重打击,不逞而退窜。[13]
当日,108团奉令以一部仍扼守高黎贡山各隘口,主力到达摆夷寨附近。2日拂晓,师长李志鹏令该团一部经罗古城攻击大街坡之敌,以为牵制。同时,左右及正面各部同时向敌猛烈攻击,终于9时击退来犯之敌,恢复5月31日晨位置。敌除以一部经由赵家窝北窜外,其余均向瓦甸方向退去。[14]
如前所述,31日,李志鹏致电54军,请求派飞机对金钟山敌阵地猛炸,以支援本师后续作战。金钟山,当地土名谓之“马鹿坡”。在军方战斗详报中未记载此次飞机助战情况,笔者在当地史料中看到了相关记述:
1944年5月,4架重型轰炸机从云南驿起飞,飞过高黎贡山调整飞行方向后,发现了日军在高黎贡山西麓的马鹿坡阵地。可正当他们调整角度准备投弹时,日本人发现了他们,并首先开火。由于高度太低,其中一架飞机被击中了油箱,驾驶员在迅速丢掉油箱的同时,掉转机头准备重新调整角度实行轰炸。但由于界头坝子东西距离只有7公里左右,飞行宽度不够,飞机俯冲后如果不能快速拉起,就有可能撞在高黎贡山上。而这时飞机的发动机偏偏又出现故障。无奈,3位飞行员只好强行跳伞,降落在附近高家岭一带。飞机撞在高黎贡山上爆炸了。其余3架飞机在投下所有炸弹,让马鹿坡陷入一片火海后,围着飞机爆炸的地方转了无数圈,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坠机地点。
说起那声惊天动地的爆炸,高家岭当地老人至今仍难以忘记。他们几乎都能指认出飞机坠落地点,甚至那个原先叫“公鹅头”的地方也被改称为“飞机落处”。据说,3位飞行员跳伞后,在当地民众救护下幸运生还。
据目击者、高家岭老人高成武回忆:
那天,我们家正在吃午饭,突然房顶上“哗”的一声插下两只大脚来,两只皮鞋又长又大,瓦片和烟灰落进饭碗里,我们家的人都惊呆了。一会儿后,我看见了有血滴下来。我想是否那人受伤了,大着胆子爬上了房顶,看见是红头发绿眼睛的美国人,身上还捆着降落伞,两只大脚擂进了房子,骑在梁子上,人已经晕过去了。这时我大哥、我爹也爬上了房顶,合力把美国人救了下来。我妈找了点红糖,泡了碗糖水喂进了飞行员的嘴里。他清醒过来后,看见我们是老百姓,便竖起大拇指说“顶好”。他把降落伞送给了我家,后来我拿着做了一床被子。
我们把飞行员送到了当时界头的临时县政府,由瓦甸街的艾子昌老师当翻译,我们才知道他们是被日本人打落的美国飞机驾驶员。张问德县长奖了我们5块钱。听说,另外两个飞行员一个落在大坝寺里被和尚们救了,一个落在高家岭的一棵大麻栗树上也被救了。我们在县政府看见了另外的两人,他们三个人还紧紧地抱在了一起。后来美国人还发给了我家一个勋章什么的,但“文革”期间上交了,后来下落不明。美国人还曾约过艾子昌去美国,但艾子昌说,中国更需要教书人,没去。
目击者、高家岭老人高老二说:
飞机撞山前,我们看见从飞机上跳下来3个人,过后又看见飞机的翅膀也落下来了一截,紧接着便看见机身很重地撞在了高家岭的公鹅头上。当时我们正在看牛,牛给吓得到处乱跑。飞机坠落后起了一阵大火,后逐渐熄了。我们赶到跟前看见机头钻进了泥土里,露在外面的部分已烧得黑不溜秋的。这架飞机的残骸到1958年大炼钢铁时,有人曾将它撬下交给了国家,但飞机残片散落的地方很多,我们村里的高老憨就拾到了许多,因家庭困难,他曾铸了许多锑烟盒卖了买盐吃。[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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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胡璞玉主编:《抗日战史》第二十九章缅北及滇西之作战(二),第153页。
[2] 方国瑜:《抗日战争滇西战事篇》,第28页。
[4] 方国瑜:《抗日战争滇西战事篇》,第28页。
[5] 《陆军第54军滇西攻势作战机密日记》(未刊档案)。
[6] 《陆军第54军滇西攻势作战机密日记》(未刊档案)。
[7] 《陆军第36师瓦甸战役战斗详报》。据《保山地区史志文辑》抗日战争专辑之二,第102页。
[8] 《陆军第54军滇西攻势作战机密日记》(未刊档案)。
[9] 中华民国史资料丛稿译稿《缅甸作战》(下),第96页。
[10] 《陆军第36师瓦甸战役战斗详报》。据《保山地区史志文辑》抗日战争专辑之二,第103页。
[11] 《陆军第54军滇西攻势作战机密日记》(未刊档案)。
[12] 《陆军第54军滇西攻势作战战斗详报》。据《保山地区史志文辑》抗日战争专辑之二,第32页。
[13] 《陆军第36师瓦甸战役战斗详报》。据《保山地区史志文辑》抗日战争专辑之二,第104页。
[14] 《陆军第54军滇西攻势作战战斗详报》。据《保山地区史志文辑》抗日战争专辑之二,第3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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