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阅附图5、附图6、附图21、附图22)
按作战方案,我反攻部队原定于5月11日黄昏后开始同时渡江。
但10日夜,预先派遣在怒江西岸担负游击任务的预2师一个营[1],突然与日军800余人在邦瓦寨发生遭遇战。交火至11日凌晨,在江东待渡的198师师长叶佩高以电话上报此情。霍揆彰经请示卫立煌批准,于当日清晨命令198师派右翼之594团于午前先行渡江,以主力增援邦瓦寨预2师游击营战斗;以一部占领掩护阵地,对土官寨、北斋公房、冷水沟方向严密警戒,以确实掩护该师主力渡江。[2]
594团渡江选择的是上游栗柴坝、孙足河两个渡口。据594团副团长董铎回忆:我594团是198师的先锋团,而198师又是54军的先锋师,因此我团也是54军的急先锋……军部拨橡皮船16只,每只一次可载全副武装官兵10人,经20次全团即可渡完。[3]
关于第594团先行渡江后与敌交战情形,暂且搁下,后面详述。
11日,为月龄[4]四月十九日。傍晚时分,一轮朗月高悬高黎贡山巅之上,幽深的怒江峡谷景色在月光映照下颇为壮观。此时,我数万大军自东岸悄然下至深谷,来到奔腾的怒江边。在17名美国工兵顾问督导下,我工兵部队利用美式橡皮舟和小木船,在怒江旋滚的激流中开始渡送主力部队过江。
按预先划定的渡江区域,攻击军第一线兵团第54军,以右翼198师592团陶达纲部由勐古渡,593团廖定藩部由水井渡(即水晶渡),相继渡江。左翼36师108团李定陆部由康郎渡,106团团长谷宾部由缅戛渡,107团团长麦劲东部由大沙坝渡,配属该师的116师346团张儒彬部由龙潭渡,分别渡江。[5]
第54军工兵营渡河连负责198师主力渡江。此前,连长董嗣勋与美军顾问卡塞中尉、克利斯少尉、雷丁军士等研究地形地貌后,认为勐古渡适合采用操纲渡和操桨渡两种方式,水井渡只可操桨渡。操纲渡,是预先将一根长200米、粗三四厘米的麻绳通过橡皮舟引至对岸,选择一棵大树设置滑轮,用被覆电线绑接麻绳,从对岸牵引至我岸,仍选择大树以滑轮固定。橡皮舟乘员即可握住悬置江面的这根麻绳,由我岸工兵拖拽较快地渡江。操桨渡,即乘员直接划桨渡江。考虑到怒江水流湍急,需要选择我岸上游适当位置为出发点,通过奋力划桨减少偏流影响,使呈斜线的航迹能准确指向对岸预定的登陆位置。当时,该连共配备美式橡皮舟18只;工兵团又自造木船3只。
11日夜,连长董嗣勋命第1排排长黄选周、第3排排长温天才负责勐古渡,配给橡皮舟12只、木船2只,以黄选周为渡江指挥,运送198师592团及师部直属部队渡江;以第2排排长陈雯负责水井渡,配给橡皮舟6只、木船1只,运送593团渡江。[6]潘世征在战地通讯中记述:渡江时,怒江水流虽急,但54军工兵营在汤子纯营长指挥下,已在大理洱海的大风浪中将渡江技术训练成熟,所以在各渡口驾驶木船、橡皮艇皆驾轻就熟。[7]
198师师长叶佩高的儿子叶祖禹,曾在凤凰卫视纪录片中谈及父亲昔日关于渡江的回忆,有一个细节令人印象深刻:
当时,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是电话线屡架屡断。父亲在作战手记中写道:“因为怒江湍急,电话线一浸入江水马上就被冲断。我乃限通信连连长张兆楷(又名张志强)亲自去架设,一个小时内必须去架通,否则军法从事。因部队正在渡河中,被怒江的急流分割为二;如果电话不通,不能指挥与联络,必被日寇各个击破。”这就是为什么接到这样的死命令后,张兆楷必须自己背着电话线渡江架线。台湾的《中央日报》发表过张兆楷写的一篇文章《怒江生死线》。[8]他说,生死的关头,他有过(犹豫):那个时候他是不是可以跳进江去报效(国家),让别人来。他觉得他没有完成任务。他不能完成。后来他决定还得再试。张兆楷后来回忆说,就在一小时的死限快到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江水突然变缓了,电话线终于架了起来。[9]
实际上,是渡河连连长董嗣勋帮通信连解决了这个难题:
“通信兵部队架设过怒江的通信线路,多次利用橡皮舟载电线过江,都被水冲走。后来请我连协助,在我岸将电线托于原架设的麻绳上,在橡皮舟上放一盘电线,随舟行速放线操作,很快就架通了前后方指挥所的电话线……”
在董嗣勋的印象中,198师老兵多,平日训练有素,在渡江过程中始终秩序井然。在寂静的夜里,除了脚步声,悄悄的“跟上!”提醒声和船桨触水声外,就似一个无人之境。[10]据54军战斗详报:因我军准备周到,企图秘密,致出敌不意,渡江时仅于沿江西岸一带遭遇敌少数部队之抵抗(指前述594团与敌在邦瓦寨附近交火)。至5月12日拂晓前,第一线兵团均已先后强渡完毕……[11]
此后,54军右第一线198师,以594团为右第一线团,攻击苦竹林、岩头山、苤菜地、朝阳地之敌;592团为师之左第一线团,攻击小横沟、蛮云街、灰坡、冷水沟、北斋公房、马面关之敌;593团为师预备队,渡江后位于西牙街附近待命。
左第一线36师,以107团攻击当面唐习山、大塘子之敌;以108团进至管库山、回恒山间地区,并各以一部经乌濑山、大小白峰坡道,管库山、雪山、梁山道,野猪官塘、冷水垭道向西进出,以求警戒师之右侧背;配属该师之116师346团,占领核桃坪、马脑山、重冈坡亘怒江之线,对西南警戒。
以上两师战斗地境线为西牙街、冷水垭至桥头之线,线上属第36师。
当日,在攻击军渡江同时,怒江下游防守军之新编第39师加强团,由周家渡、老鸦渡、瓦打渡;第88师加强团,由蚌董渡、河尾渡(均在瓦打渡以南约90公里);第76师、第9师联合编组之加强团,由罕拐渡、龙潭渡分别渡江。因行动秘密,均未遭敌之抵抗;新编第33师加强团,则向东滚弄我岸之敌前进据点施行佯攻。[12]
我7万大军渡江反攻的壮阔场景,令随军行动的《扫荡报》记者潘世征激动不已,在战地通讯中写道:
当两年前腾龙失守时,我国素以善战英勇著名之远征军某军(指第一次入缅的中国远征军第一路之第5军),在海外历建伟功,最后不以战败,而失利于天时地利。记者当时痛心疾首,认为以后只有保卫怒江,始可反攻缅甸,怒江已成为黄河第二:保卫黄河,守住山西,故都北平有重见光明之一日;保卫怒江,攻克腾龙,国际交通有重开的一天。今日我常胜大军,破釜沉舟,不入腾龙誓不返。横断山脉上之冬雪已开始融化,怒江的洪流已激增数尺,攻势迅速完成,从此长驱直入,直蹈敌窠,这一股英伟之气,在我国西南边疆上向天际直冲。[13]
但是,囿于当时所掌握的敌情,潘世征对日军方面做了不准确的臆测式摹写:
“我军强渡怒江时,敌人还睡在迷梦之中。高黎贡山之天险,倘敌人早发觉数小时,凭一年来修筑之坚强工事,由山顶居高临下,我过一只船,他打沉一只船,无论如何,没有一兵一卒可能越过这条大江的。现在,却因不明我反攻决心,不知我渡江如此迅速,所以被我完成大举。”[14]
兵法云,对渡河之敌最佳的进攻时机为“半渡而击”。尽管日军通过通信破译已基本掌握我军反攻部署,但因为兵力严重不足,没有在怒江西岸滩头全线设防,而采取据守要点以小股兵力迎击的战术。10日夜,日军与预2师游击营发生遭遇战,并迫使我594团提前渡江增援,即为证明。此时,日军的主要阻击阵地均设在高黎贡山山腰及山顶各隘口,以邀击态势迎候我军。
但不管后续战事前景如何,渡江成功令远征军上下均沉浸在兴奋之中。当闻听卫立煌报告至12日后续部队全部过江后,13日,蒋介石向美国总统罗斯福发去了一封电报(通过中国驻美大使魏道明译转):
“闻近日尊体康复,无任欣慰。中国远征军已于昨日强渡萨尔温江完毕,现在向敌军猛烈进攻中。中国甚愿竭尽绵薄,能策应盟军在印缅之作战有所补益,以副阁下之殷望。惟中国本为贫弱之国,加以今日七年之长期抗战,其艰难困苦,甚于其他之盟邦,必为阁下所深悉。而且中国战场,一方面在其战场中心河南平原作战,正在大规模发展之时,而一方面又欲在萨尔温江作战同时进行。以中国疲弱之身,而当此两面作战之重任,其艰危之状,更倍于往昔,尚望阁下体谅此苦是荷。蒋中正。”[15]
在这封电报中,于简短的报捷之后,蒋介石以三分之二篇幅重申了中国当下的困境,以期罗斯福对自己前番迟迟拖延滇西方面反攻的情由予以谅解。[16]但这种“诉苦腔”给外人听了,好像此时远征军是要帮助美军收复美利坚沦陷的国土。电报中“萨尔温江”的译法,显然是照顾了西方人的理解习惯,如果准确地译作中国内河“怒江”,大概就令人滋味百出了。
11日,54军司令部参谋处综合各方面通报,所掌握的当面敌情为:数日来,敌由灰坡向江边推进,构筑工事,驮马百匹,运输甚忙。小横沟有敌500余人,马百余匹,且有坚固阵地;灰坡100余人,有游动炮2门;冷水沟有敌约400人;北斋公房有敌200余人,敌构筑坑道工事甚坚;马面关、桥头之敌为148联队第1大队。南线大塘子方面,有敌100余人。[17]
这些零碎的敌情是否准确?笔者将日军战史中的记述汇总制表如下:
表4 远征军反攻初期滇西日军兵力及配置情况
〔18〕6月5日,第2师团第29联队第2大队(藤木大队)配属,增加兵力约440名。据中华民国史资料丛稿译稿《缅甸作战(下)》,第99页。
〔19〕据《第五十六师团将校职员表》记为安部和壮。
汇总54军情报中所述小横沟至北斋公房一线日军兵力,约为1200人,大致与据守此地的日军148联队第2大队实际兵力相当。但所述“马面关、桥头之敌为148联队第1大队”,实际上仅为该大队留守队,不超过300人。对于南线大塘子36师(不久由53军接替)当面之敌,其估计则大大偏少,实际上此时为藏重康美直接指挥的第148联队本部加第3大队,并配属野炮56联队第1大队主力,兵力当比北线更多。
在兵力对比中可见,战斗中我军大致以师建制应战日军大队建制。不了解者可能会误以为是“牛刀杀鸡”,其实不然。当时的198师特务连连长曹英哲,赴台湾后任陆军少将,毕业于美国陆军参谋学院,他在撰述中曾专门就此做过深入比较:
我想从中日双方的编装、员额、后勤补给、作战训练、指挥运用等方面,探讨高黎贡山、腾冲战役。何以敌人敢常以“对十倍之敌”甚至“二十倍之敌”,仍有必胜自信的大话,真的是日军善战吗?
从表面上看,作战初期确是日军仅一个第56师团,面对远征军12个师,再加上5个军级司令部,2个集团军司令部,从番号上确也是“二十比一”。以198师攻击之高黎贡山正面而言,日军守备部队(不含后来反攻桥头所动用之部队),大致亦仅步兵148联队之第2大队加强而已,从番号上看,也确实是“十比一”。
不过若从编制装备而言,日军第56师团直属部队便有:搜索第56联队、野炮第56联队、工兵第56联队、辎重兵第56联队;联队大致和国军团级相对应。而其步兵联队的编制,除3个步兵大队外,尚有联队炮中队(75毫米山炮4门)和速射炮中队(37毫米速射炮6门)。其步兵大队除了3个步兵中队、1个重机枪中队(92式重机枪6挺)外,尚有步兵炮1个小队(70毫米步兵炮2门)。
而198师的师直属部队则不过有:搜索连(没有马匹和任何机动能力,完全一个轻装步兵连而已)、特务连、运输连(仅人力挑夫)、工兵连(多了些圆锹十字镐的步兵连)、通信连和卫生队等6个连级的编装。步兵团中仅有82迫击炮连一个(82毫米迫击炮4门),既没有一门野战炮,也没有一辆汽车。全师渡江前的总兵力,不过小米加步枪约5600名而已(反攻前确实接受了些美援新武器,如60迫击炮、“比灵”轻机关枪、冲锋枪、火箭筒、手榴弹以及7月下旬空运来的火焰喷射器等类的轻兵器)。[18]
我军一个师的兵力装备,根本无法和日军一个师团的兵力装备相比。实际上日本陆军师团是诸兵种合成、能独立作战的战略建制部队,是日本平时军事编制中最高一级的建制单位,在许多方面更像中国的军,而与中国的师差别很大。日本师团的主官叫师团长,编制中将;以56师团而论,全师团人数(不含配属支援兵力)约18914人;而54军仅17500人(军部及直属部队4700人,36师7200人,198师5600人);53军共21400人(军部及直属部队5600人,116师7800人,130师8000人)。再加上第11集团军的3个军(2、6、71军)和远征军总预备队第8军,我总兵力约为十万余人,对日军第56师团来说,也不过是五比一而已。况且我反攻后期,日军第56师团陆续获得第2师团、第49师团、第53师团各一部及其他特种兵部队增援,共计拥有步兵17个大队又两个中队,两个搜索联队,一个工兵联队,一个野炮兵联队,重炮两个中队,另有印缅伪军约3000余人未列入。粗估,我军与日军人数约为三比一弱。“二十比一”的说法简直荒谬可笑。
日军56师团在怒江西岸经营战场整整两年有余,占好了一夫当关的有利地形,并从破解密码获得正确无误的情报,摆好了阵地陷阱等国军。以198师当面的日隈大队(148联队第2大队)而言,不仅配有联队炮、速射炮,还有54匹战马。日军大队(营)级指挥官,便可直接运用炮兵火力;198师虽也有一个重迫击炮营、一个山炮连配属,这些炮兵部队,既没有前进观测员,又没有联络官,团长要申请火力支援,还得通过师长;如何捕捉战机,如何步炮协同(因为误伤事件频仍,有些步兵部队宁肯上刺刀冲锋,也不愿炮兵支援,甚至背后以“汉奸炮”称之),又如何发挥统合战力呢!
这是个需要精打细算的重要问题,绝不能从番号上对比,也不可从兵员表面计算,因面对日寇这样能发挥统合战力的部队,绝非小米加步枪的部队可以征服的,何况其已占领天险以逸待劳地摆好架势。
总之,千言万语,不过只几句话:“要从编装上找答案,发扬统合战力上着眼”;“要从充实基层战力着手,再多的番号,再多的将军,都无济于战力的提升”。[19]
在部署作战中,敌我对阵兵力的“预算”有一个基点。对此,日军第56师团司令部“乙参谋”(负责情报)野口省己少佐战后曾谈及:
“松山中将曾评价,初期的远征军一个师的战斗力,约相当于龙兵团(指56师团)一个大队的程度。这是他从之前的战斗经验中作出的评估。昭和十八年(1943年)秋的怒江作战中,他的评价还是一样的。但是,远征军通过改良装备、强化训练使士兵的质量飞跃性提升,经过昭和十九年(1944年)2月的战斗后检讨的结果,他得出敌军一个师的战斗力约相当于龙兵团三分之一的结论,而后,开始纠正此前部队中存在的藐视中国军的观念。不过,这种观念已经很难纠正。”[20]
此时,回头再说先行渡江的198师594团与敌率先打响的遭遇战。
关于此次遭遇战,日军战史中扼要记述了一笔:“第198师主力和预备第2师一部(指该师游击营)有力部队由勐古渡和栗柴坝渡渡江。面对该敌,日隈大队自11日起以一部扼守马鞍山,以主力捕捉突袭栗柴坝渡方面约500——600之敌,予以重创。”[21]从战术角度来看,日军这一出击符合“打击立足未稳之敌”的原则。
如前所述,预2师游击营于5月10日晚在邦瓦寨附近受约800步炮联合之敌压迫,几难支持。实际的情况是:10日,预2师游击营的一个排,辗转来到江边磨磨山(又称毛毛山)上的观音寺宿营。黄昏后,突遭从山上下来的日军一部包围袭击,阵亡3人后向土官寨撤退。但日军并未追赶,而是留驻观音寺附近山头,警戒江岸附近我军动向。[22](www.xing528.com)
此后,霍揆彰命198师派594团渡江增援战斗。据54军战斗详报:该团一部于11日午前由栗柴坝渡渡江,与敌遭遇于观音寺附近,将敌击退,并即占领该处附近高地,以掩护主力渡江。[23]
在我方史料记述中,称之为“观音寺遭遇战”。据潘世征战地通讯:
11日天色拂晓的时候,我军594团覃子斌团长的部队,在过河后四五里的邦瓦寨、观音寺等地,开始以强硬的姿态,与敌人发生了第一次的遭遇战。
覃团长自东战场辗转来到云南,已经3年多了。去年从滇南调到了滇西,准备反攻,自团长以下,全团官兵是无以形容的兴奋。覃团长平时训诫的话:“战场上的枪声,要紧接着操场上的操声”,“操声,我们操得差不多了,什么时候接着战场的枪声呢?”
第一次,11日的黎明5时,和敌人作了首次的遭遇。
——这一刻,居然还有目击者:这天清晨,预2师游击营的后勤兵廖班长带着19岁的丙贡小伙子石相开准备前往石墩子背米。从丙贡下山刚走到一棵大树下,“就看到198师大部队持枪一条龙似的冲上来。两人都看得呆了,不再下去背米,躲在树后看部队前进。”[24]
这是敌人意料之外的事。覃团轻机枪连连长李仁,带着他的一排部下,搜索前进遭遇着敌人的时候,他们散了开来,“咯咯咯……”一场大战结果,敌人死亡11名,我们的李连长四肢负5处枪伤,腹上亦伤一弹,后来模糊地被救回到后方医院。敌人七八十人,向后退走了。[25]
在此记述中,似乎594团一部在付出少量伤亡后,即将敌驱逐而站稳脚跟。但对比当地史料记述,此说显然过滤了很多曲折过程和细节:
5月10日,我预2师游击营在丙凤寨(即丙奉)附近的观音寺袭敌失利(实际上是遭敌突袭),受到增援敌军八百余名之压迫,不能支持。594团奉命前往增援。该团一部自麻地洼爬山前进,准备围歼观音寺据点之敌,不期到丙凤附近老母猪地黑垭口洼子休息时,突然遭到蕨叶坝两边山上日军的两面包抄夹击,伤亡重大,增援受挫。一位连长在危急中,抱起机枪滚下岩缝里狠狠还击日军,打退敌几次冲锋,后已不能孤军作战,携带机枪渡回江东。
增援部队受挫后,继由594团主力经栗柴坝再次渡江增援。我军进至大山坪子时,用望远镜发现大量敌军驻满观音寺。随即以猛烈炮火轰击,继以步兵围歼该寺之敌,敌军伤亡累累,尸横遍野,余部纷纷逃窜,我军终于收复了观音寺。此战拔除了敌军前哨阵地,为反攻小横沟、岩头山之敌创造了条件。[26]
由此可见,594团先期增援的一部,实际上在遭敌突袭后无法立足,“携带机枪渡回江东”的当为前述负重伤的机枪连连长李仁。因增援受挫,594团于11日傍晚再次渡江增援,此时应该是团主力。据载,“至酉时(17—19时),第594团团长覃子斌率主力再由栗柴坝、孙足河口渡江,驱逐丙贡附近敌人之警戒部队,即向当面严行侦察”。[27]
由于这次意料之外的遭遇战,594团后续部队渡江时即遭敌“半渡而击”。当时为我军摆渡的老船工留下了如此回忆:“渡江时,盘踞西岸的日军从磨磨山的中龙潭据点,以重机枪拼命向渡江部队扫射,子弹像雨点般射向江面和船旁。为了避开敌军火力,减少伤亡,部队开始时在黑夜渡江。强渡部队在东岸强大炮火配合下,首先攻击正面据点之敌,待消灭中龙潭据点敌后,再日夜抢渡。”[28]
此后,日军似乎主动收缩后撤了。
经过如此补充后,才会对潘世征这样的概括性记述不至于产生歧义:“当5月11日在栗柴坝渡过怒江后,594团即在11日晚黑夜之间,与敌激战,一面攻击,一面向山上爬。敌人抵抗不了我们的一股锐气,即晚失守,退上数十里,退守丙凤垭口和苦竹林。”[29]
————————————————————
[1] 据预2师第4团第3连连长孙剑锋回忆,该游击营实为第1连配属第3连一个60迫击炮班。
[2] 《陆军第54 军滇西攻势作战机密日记》(未刊档案)。
[3] 董铎(方延庆整理):《收复腾冲纪实》。据《合肥文史资料》第二辑,第16页。
[4] 从新月起算各种月相所经历的天数,并以朔望月的近似值29.5日为计算周期。这与中国农历中的月长相同,因此两者大体相吻,从新月到下一次新月的间隔时间称为一个朔望月。军事上因夜间行动关系,对月龄特别重视。
[5] 方国瑜:《抗日战争滇西战事篇》,第25页。
[6] 董嗣勋:《怒江烽火 腾冲血战——滇西反攻战片断回忆》。据《滇西抗日战争史料续辑》,第10页。
[7] 潘世征:《一寸河山一滴血——高黎贡山的战役》。据其战地通讯集《战怒江》,第75页。
[8] 1971年5月23日及6月13日两次刊载于台湾《中央日报》副刊。
[9] 凤凰卫视凤凰大视野栏目纪录片《中国远征军》(八)《光复腾冲》(上)。
[10] 董嗣勋:《怒江烽火 腾冲血战——滇西反攻战片断回忆》。据《滇西抗日战争史料续辑》,第14页。
[11] 《陆军第54军滇西攻势作战战斗详报》。据《保山地区史志文辑》抗日战争专辑之二,第17页。
[12] 胡璞玉主编:《抗日战史》第二十九章缅北及滇西之作战(二),第150页。
[13] 潘世征:《一寸河山一滴血——高黎贡山的战役》。据其战地通讯集《战怒江》,第76页。
[14] 同上。
[15] 《中华民国重要史料初编——对日抗战时期》,第二编作战经过(三),第483页。
[16] 关于蒋介石在美国压力下终于同意出动远征军反攻滇西,可参拙作《1944:松山战役笔记》第2章。
[17] 《陆军第54军滇西攻势作战机密日记》(未刊档案)。
[18] 从曹英哲的记述看,反攻初期远征军美械装备并未配备到位。后来应有的军属105毫米榴弹炮营(12门)、师属75毫米山炮营(12门)、团属37毫米战防炮连(4门)、营属81毫米迫击炮排(2门),此时尚未编成。
[19] 曹英哲:《抗日名将叶佩高》第一卷《抗日英雄叶佩高将军》,第12页。
[20] [日]相良俊辅:《菊と龍:祖国への栄光の戦い》,第252页。况冶译文。原文为野口正己,《拉孟、腾越——玉碎の实相》中附表一第56师团团队长一览表记为田口正之;《第五十六师团将校职员表》记为野口省己。此人后调任第33军参谋。
[21] 中华民国史资料丛稿译稿《缅甸作战(下)》,第92页。
[22] 石相开(口述),艾纶(整理):《日寇在丙贡一带的暴行》。据《泸水文史资料选》第二辑,第21页。
[23] 《陆军第54军滇西攻势作战战斗详报》。
[24] 石相开(口述),艾纶(整理):《日寇在丙贡一带的暴行》。据《泸水文史资料选》第二辑,第21页。
[25] 潘世征:《覃子斌团长之死》。据其战地通讯集《战怒江》,第142页。
[26] 李道生、马秉坤:《泸水军民联合抗日战事纪实》。《云南文史资料选辑》第39辑滇西抗战,第217页。
[27] 方国瑜:《抗日战争滇西战事篇》,第25页。
[28] 李道生、马秉坤:《泸水军民联合抗日战事纪实》。据《云南文史资料选辑》第39辑滇西抗战,第216页。
[29] 潘世征:《一寸河山一滴血——高黎贡山的战役》。据其战地通讯集《战怒江》,第77页。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