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聪、秦竑等正人君子在太监汪直眼中的形象

一个文官升至正一品的太子太保、任职正二品的兵部尚书和左都御史，可谓是人生仕途达到了顶峰，可性格豪放的王越却并没有因此而止步，总想着还要往上晋升，就像明英宗时代的老王骥那样，直至武将勋臣行列的公侯高位。而要达到这样的高位，就必须得自己立有更大更多的战功，王越的这等心思与太监汪直想到了一起。

汪直，人们在说及明代宦官之患时，往往会将他列入其内，且常常把他说得一无是处。究实而言，与王振、刘瑾和魏忠贤等明代“一流”大珰奸恶相比，汪直虽说也做下了许多罪恶，但他并不是百无一是的绝对大坏蛋，而是有着值得肯定之处，甚至有时还有点可爱。汪直不搞贪腐，可能因为年轻没什么经验的缘故，不像同时期宫廷里老奸巨猾的钱能、韦眷、梁芳之流老给皇帝朱见深及其老情人万贵妃弄些奇巧玩物、名画古字和金银财宝等，他喜欢热闹和舞刀弄枪，总想着自己也能上战场，冲冲杀杀。也正因为如此，在成化朝的大臣中除了王越，还有一些大臣与汪直保持着较为密切的关系。与此相对应，汪直心目中的官僚士大夫也并不是个个都是死对头，相反，有一些人甚至让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大珰佩服之至。

秦竑，景泰二年（1451）进士，初入仕时为南京监察御史，因不阿权贵而被贬为湖广驿丞。天顺初“以御史练纲荐，迁雄县知县”，但又因为敢于对皇帝宠幸严格执法而被下诏狱。“宪宗即位，迁葭州知州，调秦州”，“寻擢巩昌知府，改西安，迁陕西右参政”。成化十三年“擢右佥都御史，巡抚山西”，因上劾晋府镇国将军朱奇涧等人之罪，为朱奇涧之父庆成王朱钟镒所诬而被下大狱。后经法司部门审问，事皆无验。内官尚亨曾带人去抄秦竑的家产，仅抄得几件破旧的衣服。皇帝朱见深听了尚亨的奏报后不禁嗟叹道：“秦竑官至正四品的右佥都御史，竟然贫困到了这般地步？！”当即下令将他给放了，并赐钞万贯，予以表彰。与此相随，朱奇涧等人的爵位被革除，庆成王朱钟镒的岁禄也被削减了1?3。后不久秦竑改任河南巡抚，而就在此任职期间，汪直带了一大帮子人出巡北疆，路过河南。当地官员闻讯后纷纷前来拍马屁，迎来送往忙个不迭，唯秦竑不亢不卑。后来汪直回京，皇帝朱见深叫他评点一下一路上见过的地方官，汪直竟然将秦竑列为第一良吏。（《明史·秦竑传》卷178）

林聪，福建宁德人，“正统四年（1439）进士。授吏科给事中。景泰元年进都给事中。时方多故，（林）聪慷慨论事，无所讳”。景泰三年（1452），因反对易储，林聪被迁为春坊司直郎。后幸亏内阁学士商辂进谏，他才得以恢复吏科都给事中之职。史称“景泰时，士大夫激昂论事，朝多直臣，率聪与叶盛为之倡”。明英宗复辟后，林聪被“超拜左佥都御史，出振山东饥，活饥民百四十五万。还进右副都御史，捕江、淮盐盗”。天顺七年冬，“以刑部囚自缢，诸给事中劾纪纲废弛，（林聪）与都御史李宾俱下狱。寻释”。成化二年（1466），淮南、淮北发生大饥荒，林聪受命前去巡抚。第二年，“偕户部尚书马昂清理京军，进右都御史。七年代王越巡抚大同。岁余，遇疾致仕。再岁，以故官起掌南院。前掌院多不乐御史言事，聪独奖励之”。成化十三年（1477）秋，“召拜刑部尚书，寻加太子少保”（《明史·林聪传》卷177）。

太子少保为从一品，为官至此，也可称得上是人生功成名就了，但林聪却依然保持着“恂恂和易，不为崭绝之行。以故不肖者畏之，而贤者多乐就焉”，以“持大体，秉公论，不严而肃，时望益峻”。而就是这么一个可以堪称士大夫模范的朝廷大员，在成化十五年（1479）“偕中官汪直、定西侯蒋琬按辽东失事状”时，满朝人们都以为他要与汪直之间产生说不完、道不尽的摩擦和纠纷时，出人意料的是，他们居然也能相安无事。（《明史·林聪传》卷177）(www.xing528.com)

当然有人可能要说了，那是因为林聪和秦竑等人的官位不低，汪直多少还有所顾忌和收敛。真的是这样吗？我们不妨再看下面的例子。

孙博是成化中期的一个兵科给事中。给事中为从七品，连人们常说的芝麻官的地位都不到，可他的责任很大，凡是朝廷内外诸事都有权纠劾。成化十六年（1480）正月，孙博在上言数事中对日益猖獗的东西厂及当朝天子对他们的宠信进行了猛烈的抨击，他说：“东西二厂缉事，旗校多毛举细故，以中伤大臣。旗校本厮役之徒，大臣则股肱之任，岂旗校可信反有过于大臣？纵使所访皆公，亦非美事；一或失实，所损实多，乞严加禁革。”皇帝朱见深见到奏疏后很不高兴，说：“孙博不谙事体，所陈皆浮泛之辞，本当究治，姑恕之。”汪直听说孙博攻击西厂，顿时勃然大怒，令人将他召来，当面诘责了一番，然后上请皇帝同意，让孙博跟随他上北疆去打蒙古人。（《明宪宗实录》卷199）

一个入仕才不久的白面书生，不要说是上前线去打仗，就是上街去劝个架，或许都不容易，这不明摆着给人家小鞋穿，就此人们都为孙博及其命运捏了把汗。再看孙博，自从跟随汪直上了北疆，他可有胆量，意气峭拔，来往于军阵之中没有半点畏惧之色，且还时不时地指画利害，持论侃侃。汪直见之，反倒对他肃然起敬了。（【明】谈迁：《国榷》卷38）

要说汪直最敬佩、也是走得最近的两个文臣，那就是时人所称的“两钺”，“两钺”中的一“钺”是指王越，而另一“钺”指的是陈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