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余老师，你把这些法器一个一个做些介绍。
A1：这个（海螺）吹的原因……（作法）第一个，要用法冠帽，法冠帽去（驱）邪，我们用的是“五佛帽”，就是“黄派”，衣服都是装这种（黄袍），≦黄派。“黄派”的原因是什么，黄派、白派、黑派、牛耳派，嗯，这四个。“牛耳派”（法师）是戴耳环子的；“黄派”穿黄袍，黄衣；黑派是下阴曹，戴猴头帽；白派是（帽子）只有三个牌牌。它各是各（派）。我们说是属于内把鼓【意为鼓槌内置鼓内】。这个鼓把在里面，叫“内把鼓”；黑派是长把鼓【意为鼓把较长】；白派是尽出敲锣的。
B：≧余老师，这个内把、长把有何区别？
A1：这个内把鼓的原因，区别在于鼓里面，所以说：传真不传假，传内不传外，传男不传女。内把鼓把子（鼓槌）放在鼓鼓头；长把鼓【意为拨浪鼓】，鼓把就长。内把鼓为啥子这要涂一些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意为鼓面画有十二地支】。正月见寅，“威、娃、萨、日、麦、曲、别都、乌思麦、拆白、日思麦、别亚起、余思麦”，四三十二个，必须画在这鼓鼓上。原因，我们就要掐，用手一掐，男左女右，它为什么不面向外头【意掐指时手掌向内】，今年申过了，明年酉就要过来，它一年一年的循环。这个又不是乱说的。有时在老百姓跟前，我们去了以后，他必须把时间报了，我们就用这算出他好多年岁了，那件事发生在哪年。我们用羌语来放【意为羌语来读十二地支】，我们不说汉语，一般基本上是羌语。……但是羌语（现在学的人少），我二天【意为以后】计划教人（带徒弟），我现在有这想法。我这哥哥（指杨太明），原来也当过徒弟【意为短暂学过】，但他比我岁数大，他七十七了，我才六十七；还有一个王兴国，他今天没有来，他今天到黑虎去了，他的知识相当高，他也得行。他们（王兴国）的亲爷爷是我们的姥姥。在我们妈跟前，我们都喊他“爷爷”。……就这么慢慢传下去。/我以前病过一次，害怕死，死了就这个羌族文化失传，一点都没得了。但我们这个哥（指杨太明）他也会写，王兴国他也很会写，我还是想保存下来。
B：有没得文字的东西写下来？
A1：写嘛就用汉字来代替，但现在，他们还没有写。没有写但知道，他问了（我），知道这些意思。但羌语上，他们就吼不出来，我喊他们写，这门啷们一个，那门啷们一个。
B：≧余老师，请继续讲起法器走。
A1：第二，羊皮鼓它是远传，驱邪。鼓是用公山羊皮制成的，母的要不得，声音不洪亮。我们牛皮鼓是不用的。公山羊皮晒干后，用黄泥巴在（皮子）苦肉上打起，然后刮于净，用水再泡一天一夜，等羊毛、皮子泡胀了，把毛全部去倒。去倒后，那天金刚藤（木）制成的鼓圈要两至三人抓倒，拿索子把皮子绷紧，在一个宽凳子上夹紧，拿皮线绑好，用两根皮线在鼓圈上穿，把皮拉紧。皮线阴干了，就越拉越紧。……我们这个敲羊皮鼓和牛皮鼓不同，牛皮鼓是“罗锅甲事”，喜事不敲，丧事、朝山要敲。敲“罗锅甲事”我们黑虎可以说第一。［表演敲牛皮鼓节奏］我这里敲了三个（令），第一个是“崂山河”，第二个是“长牌”，第三个是“狮子头”。“长牌”是敬山、朝山的时候敲，坐起敬神就敲“崂山河”，“狮子头”就是耍狮子的时候（敲）。十二锤、将军令、新朝山、狮子头、奋点头、菜子花、崂山河、将军令、长牌，这敲（节奏）是各是各，都不一样，我一下子敲不来【意为敲不全】，但我知道。我们敲羊皮鼓不一样，我们以前结婚的时候，接新媳妇要用羊皮鼓，不用其他的锣鼓。接新媳妇的时候，大门上放一个木凳凳，释比就站在木凳凳上，盘盘帽（法帽）戴起，衣服（法袍）穿起，羊皮鼓敲几下，下放一升粮食，打鼓敬“大门将军”。敬“大门将军”的意思，就是这个新媳妇，跨进这一家人的门，跨了新门，新人（新媳妇）头戴新帽，身穿嫁娘衣，脚穿嫁娘鞋，来到这一家，过了新门以后，一日久，二日久，左路黄金右路银，金童玉女生下来，给这家人带来福气。主家有忧事也要请我们打羊皮鼓。还有，（如）新房子修好了，“勿发格”，就是必须要打“太平保护”。〖打太平保护：羌族巫术之一。羌人每年农历八、九月以村寨为单位，要举行打保护送晦气的宗教祭祀活动。历时2至3天。首先，请巫师念经作法，把竹溜子（鼠类的一种，栖息竹林中，羌人认为是一种不祥之物）埋在远离村寨的三岔路口，表示已把邪魔埋葬了。打保护的最后一天，由一人扮“灵官”，抹黑脸，穿红裙，头顶红布，手执铁叉，由巫师许击鼓为前导，众人簇拥“灵官”游行到村寨各户时，客户纷纷将盐茶米面少许并床草、布片扔入瘟床（一种用竹篾编的类似抬筛）中，最后送到远离村寨的十字路口埋掉，表示已将晦气送走并被埋掉。从此全寨社会清洁平安，人畜兴旺，五谷丰登。〗[6]新房、新地、新屋基，要“太平保护”。把五谷粮食倒一斗，三岔馍馍、香蜡钱纸、雄鸡刀头、敬酒全部放在神龛子上，这一天就要摇铃安神，安地门龙神镇守这一家人。要打羊皮鼓敬长生土地（神）、兴隆土地（神）、家神土地（神），然后再立“天地君亲师”位，有学生的，还要敬七曲文昌大神。这是打鼓敬人事，做下坛法事的打鼓又不一样，……这个吹号【意为打鼓】，比如那个地方今要驱邪，在这个地方我们要“戴面具”。面具我们叫“许”，我们以前法冠帽戴了，要“打灰脸”，吹了过来，它（神灵）就要来。
B：“打灰脸”用什么“打”？
A1：“打灰脸”就用钱灰，那个钱纸烧了过后，用烧的灰灰打【“打”意为抹脸】。打了过后，就给“戴面具”一样。……我们的法冠帽戴起，戴在头上，‖［边说边戴法冠］灰脸一打，在法冠帽左右各夹一张钱纸，这不干净的、驱邪的那些鬼怪来了，我们都是一样的花脸，我也是花脸，你也是花脸，我们都是一样的。那么，我们吼了过后，就喊它（指鬼怪），不好的那么妖魔鬼怪要喊。然后，要用这个铃了，铃摇了过后，要喊它（指鬼怪）耳朵上镇起，镇了过后它就没有办法，它的办法就很少了。然后用符板猛拍一下，“啪”一声，这就是鬼妖丧胆，然后跳一下（羊皮鼓舞）。结束后，放个面，这就是“紫位高照”。第三个，为啥子是朝珠，朝珠为啥子要用（指挂）这些野物的东西，（一一指点）……
……
B：≧什么叫立卦？(www.xing528.com)
A1：卦分五种，柏木卦一对，均显刻横线面（阳面），为阳卦，吉；一面阴面，一面阳面，为圣卦，也吉；两面均阴面，为阴卦，也好；一个卦压在另一个卦上，为爻卦，这就不好了；还有一种，柏木卦尖头向上，倒立起，叫立卦，就大凶了。〖羌族巫师的卦符：卦是表示神的语言意向的重要工具，可用来判断吉凶福祸、善恶奸巧、成功失败，以及神灵是否请到等等内容。打卦时一般将两片卦合二为一后，抛向空中，自行落地后，即可观其卦状。两片伏仰，面朝天者为“阳卦”；两片伏面，朝地为“阴卦”；朝天朝地各半者为“顺卦”（亦称胜卦）；两片尖部向上为“立马卦”（简称立卦）；一片靠在另一片上为“抬丧卦”。以上诸卦均以落地后两片卦的形态命名。一般三卦为定局，如果三卦都不能如愿，端公便会施行念咒语、画字讳、比手诀等法术，直到满意为止。〗……还有就是法印，我这个是十二生肖平安符（十二个印），［手边指边念］这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这不是简单的生肖，比如：子年生的人，门就要用这种符来保他的护身。这些，包括平安法符版都是我刻的，……这里（指羌城三楼余有陈工作地点）原来只有三块（白）石头，其他的都是我整出来的，（单位）也没有给我什么代价，我无私奉献。我作为一个员工，一个释比，我应该做这些，是义务。
B：余老师，这些法器的羌语名是什么。
A1：都有羌语名字。法鼓叫“勿白”，法冠帽叫“徐达”，挂的叫“拍母”，响盘叫“尺力”，海螺叫“渡”，卦叫“杂卦”，刷版叫“扎萨各自达”，每一个都有羌语名字。
A1：黑派才杀纤。理县、汶川他们戴猴头帽，杀纤，我们是踩铧。白派要吹油火，那个油烧红了，喝了奋出去，就是“打油火”，用于屋头打扫房子，屋头不干净的驱邪，去秽气；我们是“打面火”，荞面炒出来，白石头籽籽【意为小白石头】榨成面面，和荞面一起炒，白石头籽籽驱邪的，必须要加，竹杆点燃了，把粉粉甩过去。法器每处用法也不一样，内把鼓用于祭山、婚事、叫（招）魂、送花盘、“接汗”和“燃兴”；响铃（盘）用在安新房子、接新媳妇、进庙子（烧香）、叫魂和招魂，用响铃盘的时候多，铃是摇铃，一摇（神灵）就要来，鼓是传音，俩个不能乱用。
〖杀纤：又名“杀纤纤”。羌族巫术之一，以一刀或一针自颊部插于口中，针头悬挂一面小旗。整个过程要不流血、不留痕迹，方为成功。〗
〖踩铧：又名“踩铧头”“踩红铧”，常和“舔铧头”“舔红铧”连用。羌族巫师许驱鬼治病巫术之一。羌人请巫师驱鬼治病，巫师须做穿铧头的法事。作法前，巫师将犁地的铁铧头丢入火塘，烧约一个时辰（两小时）左右，铧头烧红后，巫师开始作法：先用铁钳夹住烧红的铧头烧火塘一周，尔后，让围观者以纸或柴火接触铧头，这些东西随即被烧焦。巫师先以舌舔，后用赤脚踩铁铧头，再用其脚踩或用铧头触病人患处。羌人认为火和铁器均可辟邪，魔鬼亦惧怕烧红之铧头，故巫师通过做穿铧头法事，可使病魔脱体。〗
〖打油火：羌族巫师许驱鬼治病巫术活动之一。以往羌人患病，往往要请巫师前来驱鬼治病，打油火即其治病巫术中之一种。作法时，巫师将一斤多清油（菜籽油）倒入锅内，置于火塘之上，待锅内清油冒青烟时，将一把黄豆投入其中，锅内立即发出“噼叭”作响之声，表明油已沸腾。然后，巫师将滚烫之油倒入一大碗内，同时点燃一麦草扎制的火把，接连喝碗内滚烫的油向火把喷气，火焰顿时阵阵升腾，巫师随即执火把在病人头顶和前后挥舞，表示驱除病魔脱体。羌人认为魔鬼怕火，尤怕这种烈焰升腾的油火。故巫师做此法事以驱鬼除病。巫师因喝滚烫的油而嘴不被烫伤，以显示其法力无边。〗
B：余老师，许的黄派、白派、黑派、牛耳派有啥子区別？
A1：这个“许”分“陆许”“日许”“色许”和“麻许”。/“陆许”，就是黄派，戴五佛冠，敬天地万物、杀毒药猫，赤足黄衣，穿长衫子，上面要绣云团，意为腾云，用内八鼓，祖师是太上老君和木比塔；/“日许”，就是“巫婆”，有女的，也戴五佛冠，但冠上无画，中央三个牌牌各画个五星，所以又说他们戴三个牌牌；/色许，是白派，又叫“牛耳派”，他们要戴耳环子，专门敬天，用响盘和长八鼓；“麻许”就戴三个尖尖的猴头帽，叫“黑派”，主敬神鬼，也用羊皮鼓。（表9-1）[7]
表9-1 许的分类和派别 口述：余有陈 整理：焦虎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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