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人给余有陈看采访提纲,准备录音机,调制录像设备,余有陈将主要法器平铺于办公桌上]
B:你先我们第一个讲起走,先请你介绍下个人情况。
A1:我个人的情况,嗯,在89年的时候,···…原来我们还小,我心上就很想学这个艺,跟到我们舅舅,原来说过一次,他就不愿意,不愿意后,他后头哪,但是我……头一个,我们舅舅任永清。
B:≧余老师,先这个样子,先说“我叫什么名字,哪里的人,今年多大岁数”,然后,原来是在黑虎乡务农,那边务农,做些什么,后面,好久搬到县城来的,好久开始在坪头上班的,好久又到羌城上班的,工作是个什么情况,收入怎么样?然后,好久评上传承人的,传承人的情况,这样讲起走……先说自己的基本情况。
A1:/我是茂县黑虎乡一村四组的,我名叫余有陈,现年已经67岁。原来黑虎最早有“七族”,姓杨、何、余、王、白、任、吴七姓。我们旺朵爷爷说,姓杨的,杨柳树多的地方改名姓杨;姓王的住得高,那一族人多,势力大;姓余的在河边一带,有鱼的地方改为余。
我搬到县城已经七年了,原来在家中耕田种地,行山挖药,有时也给人家起墙子、修房子。我原来在家也是什么活都干,1973年3月12日,当选为黑虎乡一村四组的队长,当了二十年。1992年12月30日,我因为脚绊倒了,(务农)就不得行了,只有换届。我脚绊倒,是因为家中(生活)很困难,加上当时寨子上电灯线掉了(坏了)……我上山去砍点柴,想(卖点钱)把变压器修一下。当时,队上还有3000块钱,修变压器够了,但我跑县城去办,吃的、住的全部要自己开支,我就想砍点柴去县城卖点钱,解决自己的开支。砍柴时崖子垮了,这个脚就整断了……我就自费医的。当时,已经包产到户了,我(再种田)就不得行了,队长换了我家幺兄弟,我在屋头就耍了(休息)两年多。第三年,人才能够走,能走了,就到处找点副业,到处给人起墙子,找学生给我们舅舅代信:我到哪里去了,哪天哪天去学艺。他(住)在河坝,我(住)在高上(山上),我白天搬了一天的石头,好恼火呀,哪个起墙子很恼火的。晚上(去找师傅学习)要熬一晚上的夜。晚八点开坛,要(第二天)早晨五点钟结束,马上我又要返回(修房子的)那一家人屋头,要去干活,没法睡觉。我除了修房子时起墙子,木工也在做,泥工也在做,(木头)雕刻也在做,铁工也在做。原来“大集体”,我也在画毛主席像。……这些十二生肖符板的画,全是我画出来的。……我什么都在做,放过羊子,喂过猪,放过牛,种过当归,但写作(写字)上我就不行,文化没得。……我会的这些也是文化,但这些文化以前吃不开。现在,国家研究(认可)过了,我们羌族文化有了待遇,每年给我5000块(余是四川省“羌年”省级代表性传承人),省级传承人嘛,给5000,昨年子【去年】涨的,前年子4000块,昨年子就5000。(www.xing528.com)
……当初(指2009年)我出来【“出来”意为搬到县城打工】,村上不想放人,不准(我)走。我打工的嘛,我随便哪里都可以打工的嘛。我出来打工前,/(2008年领证书的通知发到乡上),(乡上)没得人说【意为无人通知】。文体局直接打的电话,(给)乡上打了电话,(给)村上打了电话,但没得人说。后来,消息东传西传,我才晓得。我跑来县城找了两天,认不到人,也找不到(文体局)。最后,王国亨(茂县羌笛制作技艺传承人)叫我去文化馆领本,把我领起,去了给了两个证书,一个硬板板【指省级代表性传承人铭牌】,一个本本【指证书】。……/我记得,2008年12月30日,给我发的证书,在建设局三楼领(奖励传承人)的东西,给了150元钱,给了一床被盖,给了一床电热毯,还给了一床毛毯,给了一些礼品。后来,县上有会、有活动(叫我参加),打电话给乡上、村上,都没得人说!有些人埋没文化,害怕你出风头。但我又不是出风头的。我这人做点事情,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到现在,我在公司(茂县羌地文化旅游发展有限责任公司)做了四年,坪头三年,公司对我的看法都是很好的。人家一给,就3000块钱一个月,这个就很好嘛,就够了嘛,还要好多哪,我们对国家、对公司又有好大的功劳哪?把我们请来,是两个公司给我们工资。现在羌地公司(茂县羌地文化旅游发展有限公司)一个月给我们1650块钱,尔玛文化公司加1200块钱,每天管一顿饭,(加起)差不多3000块钱,我很满足了。
B:余老师,你参与了《释比经典》的口述工作,讲下这方面情况。
A1:2006年,汶川阿师专那请的。有的耽搁了一个月,有的耽搁了几天、十几天,都有。我和师傅下及的,还有肖大爷(肖永庆)也去了。每天,工作时间倒不多,一天耽搁五个多小时,就唱经。唱了经后,就讲:这个经起啥子作用。今天你唱,明天又唱,对得到了【意为前后唱的一致】,我今天唱的录音和明天一样,就对了嘛,就准确了。不对的又重新慢慢又唱。唱了又解释,解释那时我们还不那么懂,原来我(一直)在师傅跟前,没有(机会)大量做,到处没去过【意为没独自出门做法事】,还是不大知道。人家采访的来了,我们还害怕,说了又害怕错,错了难得站【意为惩罚】。我师傅连续站了十八个晚上。(略)……我去了一个多月,但每天没得【意为不是每天工作】,录了十几转(盘),我做了些条旗,条旗的意思我也知道,也说了。
B:在有些地方,你的名字写为“友成”,到底是“有陈”还是“友成”?
A1:我叫余有陈。本姓余的原因,我的爷爷姓余,爷爷没有儿女,把旺朵,我们妈的幺孃抱了,我们妈抚抱了。我的亲爸姓夏,他去世了。我们又有个后爸,后爸姓陈,陈贵贤,他把我抚养大的。我跟到爷爷姓“余”,“有”就是班辈上,余有寿、余有成、余有慧、余有德、余有秀、余有仙,我们这些家门都是“有”字班,班辈平等的,“陈”这个是我们后爸姓陈,把我养大的,结了婚。我们六姊妹,四兄弟,我是老二,我们大哥余有寿,三哥陈正兴,四哥陈正明,有两个妹妹。他对我没有分别外人,当着自己的儿子,一样的没有区别。这个功劳,“养身父母为大,生身父母为小”,就为记他的恩,就改名“陈”。他们原来都写“成”,我说不对。我哪里签名字啦,哪里仓库上领啥子东西啦,签名都写这个“陈”。我神龛子上写的都是“余陈门宗”,我没有写“夏”,(没有写)“成都”的“成”,那些都没有写,就写姓“陈”的“陈”,身份证上也这么写。这个,我也给我儿子说了,供养【“供养”意为抚养】为大,不然你咋个活得到今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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