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县这座小城,因为汉献帝和朝廷的到来,迅速成为帝国现阶段的政治中心。天子的后宫、朝廷办事部门以及曹操的军事指挥机构一股脑地涌到这里。
肯定有些拥挤,但也只能因陋就简,先安顿下来再说。
汉献帝从长安出逃到现在,一路上只顾保命,将宫中御用之物以及文书档案等基本上丢光了。现在不仅住的地方简陋,连宫中专用的各类物品也奇缺。
史籍中保存有曹操所写的两篇奏疏,一篇是《上九酝酒法奏》,说的是曹操老家谯县的县令郭芝发明了一种九酝春酒,具有良好的保健功能,曹操特意上与汉献帝,详细介绍了这种酒的酿制方法,还说到了自己对这种酿酒方法的改造。
另一篇是《上杂物疏》,说的是曹操特意将自家保存的一些皇宫用品呈献给皇上,这些东西大多是曹腾、曹嵩两代在先帝朝时得到的赏赐,其中包括:
纯银参镂带漆画的书桌1只,纯银参带砚台各1方,纯银参带圆砚台大小各1方;
御用的漆画皮枕头(韦枕)2只,贵人公主用的黑漆皮枕头30只;
纯金香炉1只,下面配有盘子的贵人公主用的纯银香炉4只,皇太子用的纯银香炉4只,西园贵人用的铜香炉30只;
御用纯金唾壶1只,画漆的圆唾壶4只,贵人用的纯银参带唾壶30只;
御车上用的漆绘画两层几大小各1只;
御用的纯银参镂带漆绘画案1只;
御用的1尺2寸的金错铁镜1面,皇后用的纯银错铁7寸铁镜4面,皇子用的纯银错7寸铁镜4面,贵人公主用的9寸铁镜40面;
贵人公主皇子用的有纯银镶带子加漆的镜子1面,贵人用的镶有3条银带子的镜子5面,皇子用的银匣1只,皇子用的有3条纯金带子的妆具4件;
镶有3条银带子的镜台1件,纯银镜台7件,贵人公主用的镜台4件;
纯银的盛洗粉用的匣子(澡豆奁)、纯银雕花匣子、纯银雕花漆匣共4只;
漆绘状具1件,有3条纯金带子加绘画的妆具1件;
能盛5石水的铜澡盆1只;
镶银绘画的象牙杯盘5套;
御用杂画象牙尺1把,贵人公主用的象牙尺30把,宫人用的象牙尺150把,骨尺50把;
杂画象牙的藏针用的管子(杂画象牙针管)1只。
……
这份名单颇为冗长、琐碎,不过读来也颇为有趣。
看了这份名单,不由得感叹从曹操的爷爷曹腾到他的父亲曹嵩,从历代皇帝那里得到了不少好东西。
也说明,汉献帝初到许县时,条件非常艰苦,而曹操一开始对汉献帝确实充满了敬意,考虑得也很细致。
这些都是小事,曹操更多的精力用在朝廷新的人事布局上。
汉献帝东归期间,朝廷三公九卿等高级文官随驾同行,有好几个人死于战乱,目前已有不少缺员需要补充。此外,汉献帝一路上还封了不少将军,根据新形势,也要做出相应调整。
汉献帝近一段时间来任命过的高级将领,按军职自高到低共有:大将军韩暹、骠骑将军张济、车骑将军郭汜、征北将军李乐、征西将军胡才、前将军公孙瓒、后将军杨定、右将军袁绍、卫将军董承、镇西将军韩遂、平东将军吕布、安南将军刘表、安东将军张杨、宁辑将军段煨、辅国将军伏完等。(www.xing528.com)
曹操自己是安东将军,和吕布的地位差不多。
袁绍虽然自称车骑将军,但朝廷从来没有承认过,朝廷给他的正式的军职是右将军,还是不久前郭图出使河东郡时,由汉献帝正式任命的。
按照曹操的意思,汉献帝下诏重新明确了帝国高级将领,该撤的撤,该留的留。
韩暹、张济、郭汜、马腾、韩遂、李乐、胡才、杨定、张杨、段煨这些人,多出自凉州军和白波军,彼一时、此一时,他们现在大多数人已经成为朝廷的敌人,对他们的任命全部撤销,没有合适的人继任就先空着。
袁绍、吕布、刘表、公孙瓒等人属于地方实力派,虽然不在朝廷控制之中,但有个头衔在,名义上他们都归许县朝廷领导,还是保留着。董承和伏完二位都是汉献帝的老丈人,军职自然不能撤。
韩暹空出来的全国武装部队总司令(大将军)一职,汉献帝下诏授给了曹操。
这个任命可能有点问题,因为大将军的地位很高,已经超过了三公,这样一来有人就会不服气。
后来,为了这个任命,有人差点要跟曹操翻脸。
随后,曹操还对朝廷的文官体系进行了大幅度调整。
现在的三公是太尉杨彪、司徒淳于嘉、司空张喜,他们倒是全都逃了出来,但对这几个位置,曹操还想另做安排。在他的要求下,汉献帝下诏将这三个人同时免职。
曹操把太尉一职送给了袁绍。毕竟,袁绍曾经是关东联军的总指挥,也是自己名义上的领导,现在曹操担任了大将军,为了安抚袁绍,就把太尉一职让给了他。
司徒一职,曹操给了名士赵温。
司空一职,暂空。
近一年来,死在东归路上的部长级高官包括:文教部部长(太常)王绛,宫廷事务部部长(光禄勋)邓渊,京师卫戍司令(卫尉)士孙瑞,司法部部长(廷尉)宣璠,农业部部长(大司农)张义、朱儁,皇家事务部部长(少府)田芬等。
在曹操的主持下,朝廷先后征召名士赵岐、张俭、桓典、徐璆、陈纪等人补充进来,加上还在位的韩融、荣郃、杨奇等人,基本上保证了朝廷的日常运转。
赵岐本年快90多岁了,他是曾经出使过关东的老臣,当年是他与袁绍、曹操相约迎汉献帝回洛阳。张俭是个老党人,本年也已经83岁了。陈纪之前说过,本年也71岁了,不过他就是许县人,在这一带很有影响力。
这些人不大可能再做什么实质性的工作了,比如像张俭,一到许县来就关起自家的门不出,把公家配的专车挂了起来(阖门悬车),根本不问任何事。这倒正符合曹操的意思,把这些老同志抬出来本来就只是个招牌,目的是扩大新朝廷的影响力。
对于朝廷日常办事机构尚书台曹操比较重视,这可不是一个虚设部门,内外沟通、随时掌握宫内动态全都靠它了,对于由谁来掌管这个要害部门,曹操心里早有了合适的人选。
曹操属意的人就是荀彧。荀彧曾在天子身边担任过守宫令,熟悉宫内事务,性格沉稳,考虑问题周全,出身大族,容易与天子及各位老臣沟通。最重要的是,他对自己忠心耿耿,是信得过的人。
汉献帝下诏任命荀彧为尚书令,负责处理朝廷日常事务。曹操出征在外,荀彧实际上成了后方的大管家。荀彧也不负期望,把各项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为曹操分了不少忧。
曹操还把程昱调过来当尚书,协助荀彧工作。
程昱的任命虽然下达,但兖州那边仍然离不开程昱。曹操让程昱以东中郎将、济阴郡太守的身份代替自己主持兖州的各项事务。
曹洪、曹仁以及夏侯惇、夏侯渊等人负责掌握部队,没有进入朝廷任职。随着控制区范围的扩大,曹操还让他们兼任一些地方行政职务,如夏侯惇担任陈留郡太守,夏侯渊担任颍川郡太守,曹仁担任广阳郡太守。
朝廷迁到许县后,洛阳方面也不能放弃。曹操此时兼任着司隶校尉一职,洛阳属于自己的辖区,他让为自己立下大功的董昭以洛阳令的身份留守在旧都。
一切就绪,42岁的曹操终于站在了一个新时代的制高点上。
在这里,在许县,在新的朝廷,他可以俯瞰这个大时代,可以更远地眺望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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