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汉献帝兴平元年(194年)下半年到兴平二年(195年)夏天,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曹操率军纵横驰骋于兖州大地,所向披靡,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与刚从徐州回师时的情形判若两人。
造成这个结果的,首先是曹操制定了正确的战略,在极端劣势的情况下,他没有被对手弄得惊慌失措,而是收缩防线,集中兵力,固守战略要地,寻找机会发动反击。
其次是袁绍的支持,由于袁军在黄河北岸的行动,动摇了吕布固守濮阳的决心,在军粮匮乏、远离友军的情况下,吕布决定向南运动,进入了他不擅长作战的河湖交叉的济阴郡、山阳郡一带,给曹操取胜创造了条件。
再者是对手接二连三的失误。在整个战役中,张邈作为吕布的友军,应该明白唇齿相依的道理,但他迟迟没有具体的军事行动,在与吕布的配合上态度消极,吕布被赶走,他也无法在陈留郡再待下去。
还有一个内在的原因,那就是曹军逐渐成熟了。
曹操手下的将领经过两次徐州之战以及与袁术作战,逐渐成长起来。曹军从最早的硬冲硬打、常吃败仗,到现在声东击西、游刃有余,对战场形势的把控能力已有新的跃升,此战役期间,曹仁、乐进、于禁、李典、程昱等人均有率军独立作战的记载,曹军由最初的一支独立的军事力量,已经发展成为一个相互呼应、配合作战的集团军。
现在,吕布、陈宫被赶走,张邈、张超被杀,兖州八个郡国重新回到曹操手中。
这一年十月,被“三人小组”控制的汉献帝下诏,正式任命曹操为兖州牧。曹操终于拥有了合法身份,这是他一仗一仗打出来的。
这是一份迟来的任命,当曹操派王比历尽千辛万苦前往长安进贡的时候,就是想得到这样的确认,用自己对皇室的忠心换来一份肯定。但长安的“三人小组”对曹操没有好感,在他们眼里,曹操比袁术、刘表、陶谦差得远,尽管有钟繇等人从中斡旋,但曹操也只得到了几句冠冕堂皇的慰问而已。
现在,曹操靠自己的实力打败了袁术,重创了陶谦,打跑了吕布,统一了整个兖州刺史部,终于赢得了长安朝廷的重视,主动送来了任命。
这是靠实力,一仗接一仗打出来的尊严。
曹操接到任命后立即上谢表,在这份上表中,曹操回顾了爷爷曹腾、父亲曹嵩以及自己本人深受皇恩的情况,表示将效忠帝室,继续努力进取。
曹操还以兖州牧的身份向汉献帝进贡,进贡的东西大体上都是兖州当地的土特产,史料里提到的有山阳郡特产的美梨两箱,以及一种青黑色的椑枣两箱等。
在很多人心目中曹操是汉室的奸臣,但至少到现在,曹操的内心对汉室都是充满敬意的。
即使在以后的岁月中,曹操也很少说汉室的坏话,相较于同时期的那些空发议论的人,曹操对汉室的贡献更大,相较于袁术、袁绍这样对当今天子充满敌视的人来说,曹操似乎更应该受到尊敬。
在张邈、陈宫叛乱中,兖州有很多官民跟随他们背叛了曹操,曹操重新取得兖州后,很多人心存不安,不知道曹操会不会追究。
针对这种心理,曹操通过重用毕谌让他们打消了顾虑。
之前,兖州副州长(别驾)毕谌因为母亲等人被叛军扣留而离开了曹操,曹操与他话别时还流了泪,毕谌表示决不会依附吕布,但他一离开曹操,就投靠了吕布。(www.xing528.com)
吕布失败后毕谌被抓,大家都认为老毕这一回算是完了。
没想到曹操并没有追究他,曹操说:“一个人能做到对亲人尽孝,难道能不忠君吗,这正是我所要的人(夫人孝于其亲者,岂不忠于君乎,吾所求也)!”
不仅如此,曹操还让他做了鲁国相。
曹操对毕谌的安排很恰当,不追究反而褒奖,让过去反对过曹操的人吃了定心丸,连毕谌都能得到曹州牧的原谅,我们还怕什么呢?
但是毕谌毕竟有过投敌行为,如果让他继续在自己身边处理机要大事,曹操已经信不过他了,于是安排他到外地任职。毕谌任职的地方是鲁国,孔子的故乡。孔子主张孝,但孔子更主张忠,他有一个著名的思想就是“移孝入忠”。曹操让毕谌到鲁国去,就是让他继续思考忠与孝的关系。
跟毕谌情况差不多的,还有魏种。
曹操开始对魏种很赏识,担任兖州牧后曹操有资格推荐孝廉,他推荐了魏种。
兖州反叛的时候,曹操曾经对别人说:“假如都参加叛乱,魏种也不会的。”
后来听说魏种竟然也参加了叛乱,曹操大怒:“魏种如果没逃到南越、北胡,我就决不放过他!”
叛乱平息,魏种也被抓了,捆着带到了曹操面前。
但是,曹操的怒火却不见了,他笑着说:“魏种这小子,是个人才呀!”
他亲手解开了魏种的绳索,继续用他,魏种在曹操手下一直干到了河内郡太守。
曹操在处理毕谌和魏种事件上很理性,他知道必须尽快平息兖州人的不满和恐惧,弥补以前处理兖州事务时的不足。
对于下一步的行动计划,曹操汲取了第二次征徐州的教训,考虑应该暂停军事行动。
荀彧等人也认为,吕布被打跑,如果真的投奔了刘备,他们二人未必能真心合作;如果此时攻打徐州,他们反倒会团结起来。不如先观察一段时间,让他们自己内斗。
这是一个正确的战略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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