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建议是,胡轸、徐荣、杨整修等人虽然投降,但他们内心是怎样想的不清楚,对他们不能放松警惕。
吕布对王允分析说:“凉州军中的一些人整个家族和全部产业都在凉州,你让他死心塌地跟我们走,那是不可能的,他们暂时归顺,一旦有机会势必反叛,这些人始终是朝廷的大患,我认为应该把这些人关起来。”
但王允不同意这个看法,王允认为:“那些有可能反叛的人,也仅是有可能而已,说他们反叛,现在没有证据,如何服众?”
王允的见解表面看起来冠冕堂皇,也显得挺大气,但这只是一种愚见,因为他根本不了解凉州军的这些人。
吕布提出的第二项建议是,董卓死后被抄家,从他府中以及郿坞搜出大量金银财宝和粮食,现在朝野都很关注这批东西,因为朝廷西迁以来群臣和将士们的生活都很艰苦,吕布提出拿出一部分东西以天子的名义赏赐给大家,用以提振士气。
王允仍然反对这个提议,他的理由是:“这些东西是董卓贪污盘剥而来,现在应归朝廷和国库所有,将来东归,这些东西也要分毫不少地运回洛阳,将来关东的那些朋友问起来,我们也要能说得清,怎能随意处置?”
王允只会讲大道理,谁都说不过他,弄得吕布没脾气了。
人一旦掌握绝对的大权,本性中不为人知的某一部分也会暴露无遗,让人看到光鲜的表面下不够阳光甚至丑陋的一面。
书生误起国来,一点儿不比小人恶人差。
执掌大权后王允的身上发生了很多变化,作为诛杀董卓的第一功臣,王允获得朝廷的嘉奖和民众的称赞,所以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些小骄傲(每乏温润之色)。
王允曾自负地对人说:“连董卓这样不可一世的大奸贼都死于我的手下,我还有什么可惧怕的呢?”
过去群臣集会,王允都能跟大家推心置腹,共同讨论,现在变得正襟危坐,一脸严肃,群臣慢慢地不再像以前那样推崇和拥护他了(是以群下不甚附之)。
当时百废待兴,有很多事要处理,王允放下不管,非要治蔡邕的罪。
这件事情的起因是,蔡邕听到董卓被杀的消息时,情不自禁地当众叹息了一声(殊不意言之而叹),正是这一声叹息,最终要了蔡邕的命。
当时王允正好也在场,当即呵斥蔡邕说:“董卓是国之大贼,几乎使汉室倾覆。你身为汉臣,理应同仇敌忾,怎么能因为个人受到董卓的礼遇而忘记了大节!今天诛杀有罪的人,你反而感到难受,是不是跟他们是一伙的(今诛有罪,而反相伤痛,岂不共为逆哉)?”
王允当即命令把蔡邕抓起来押在廷尉处审理。(www.xing528.com)
蔡邕在狱中写信向王允表示认罪,愿意像司马迁一样承受黥首刖足之刑以求保全一命,让自己能够完成正在写作的当朝国史《后汉纪》,但王允坚决不答应。
太尉马日磾听说后急忙来见王允,对他说:“蔡伯喈是旷世逸才,对本朝的事情很了解,如果续成后史,肯定将是一代大典。而且他以忠孝著称,现在要治他的罪理由也不充分(所坐无名),如果非要杀他,恐怕会失去人望!”
马日磾是经学大师马融的族孙,和蔡邕、卢植一起校过熹平石经,又参与过《东观汉记》的续写,深知蔡邕的学术地位和价值。
但是,王允不给他这个面子:“当初武帝不杀司马迁,让他写出来了《史记》这样的谤书,流于后世。现在国祚中衰,神器不固,不能让佞臣执笔在幼主的左右,既对圣德无益,又使我们这些人受到他的无端批评(使吾党蒙其讪议)。”
马日磾碰了一鼻子灰,对王允很失望,下来对人说:“王公这个人,大概也活不多长了吧(王公其不长世乎)?有道德的人,是国家的纲纪;典范的著述,是国家的典籍。废弃了纲纪与典籍,难道还能长久吗?”
就这样,当时最知名的大学者之一、与宦官集团坚持不懈斗争的蔡邕就这样死在了长安,死时61岁。
以董卓的跋扈尚且对蔡邕礼遇有加,擅杀这样有影响力的人难免招致非议。有史书说,王允下令杀蔡邕,但马上就后悔了(允悔欲止),但没有来得及制止。
这其实是不可能的,王允杀蔡邕的意志其实十分坚决。
有人认为蔡邕受董卓的厚遇,王允早就看不惯,或者也有一些嫉妒,这是王允执意杀害蔡邕的原因。
但是,董卓也厚待了王允,而且更给予了重用。
其实王允坚决要杀蔡邕另有原因,而蔡邕自己和马日磾的话再一次提醒了王允。
蔡邕和马日磾都提到写史,这让王允下意识想到了司马迁。真的,如果当朝国史由蔡邕来写,会写成什么样?
这一两年来,王允之所以深得董卓信任,自然说过不少违心的话,干过不少违心的事,别人不太清楚,蔡邕知道的应该不少,如果让他写史,王允的形象算是毁了。
所以,蔡邕必须死。冠冕堂皇的理由虚晃一枪,真正的理由因为太卑鄙,往往说不出口。
王允应该没少读圣贤书,应该懂得辱行污名不可全推,留给自己一些,可以韬光养德;完美的名节不宜独享,应该分些与人,这样可以全身。
可惜,他即使读了也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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